杏林山庄命案的侦破工作走进了一条死胡同。
所有办案人员内心都产生了一种急躁情绪。
这种情绪也像一种心理传染病，在互相传染着每一个办案人员。
时间过得飞快，眼瞧着就到了四月底。
在丁一川的办公室，他望了望汪洋、李鸥、李显荣等人有些疲惫的面容，不由得笑了起来：“怎么啦？大家都灰心泄气了……你们是不是怀疑我确定的前期侦查过程是不是走大弯子了？抑或说从开始我们就走了弯路……”
汪洋则表示不赞同：“丁队，我认为咱们前期的侦查，一点弯路都没走。尽管目前，我们尚未找到凶手，也没有发现杏林山庄命案幕后主谋的蛛丝马迹，但我认为，只要我们扩大侦查范围，调查视野再拓宽一下，坚持下去，那破案的日子则不会太远了……”
李鸥则显得有些急躁和忧虑：“我这几天都没怎么睡好。一直在琢磨一个问题：咱们下一步重点调查的对象是谁呢？我们什么时候能够锁定真正的凶手？从目前来看，我眼前还真一点光亮也没有见到，说实话，心里还真挺茫然的……”
而此时的李显荣，大脑里是一片空白，他说：“案子搞到这个份儿上，我实话实说，头都有些晕了！下一步怎么办？这个技术活可真够尖端的，反正我是短路了，看来我还真是个‘编外’。”
丁一川听了众人的表述，不由得笑了笑，他手里端着一杯热茶，站在写字台后面，对众人说出了自己的工作思路。
他说：“我们现阶段的侦查工作确实到了该调整下一步侦查工作思路的时候了。为什么这么说呢？从我们侦查伊始，将工作重心放在了调查与杏林山庄有关联的三名死者有矛盾点的嫌疑人身上！这样上案子——有什么问题吗？这两天我也经常在问我自己。我认为：这样的工作思路是非常符合实际的，非常契合命案的侦破思路。我们现在不妨再重新梳理一下，就调查的几个重点嫌疑人来看，每一个重点嫌疑人尽管最后都被否掉了，但我们从中掌握了大量的新线索。我个人认为前期的侦查取得了阶段性的成效！”
李显荣说：“咱们前期的侦查，重点是围绕三名死者关系人，或者说是与三名死者有矛盾点的关系人展开的……”
丁一川赞同道：“李教授总结、归纳得很准确、到位。大家心里都起急，都希望尽快开展下一步侦查工作。但有一个问题，我们要认真梳理一下……”
李鸥忙问：“什么问题？”
丁一川启发说：“我们先前开展侦查，是围绕三名死者的关系人进行的。现在我们不妨换个思路，从每一个人知晓杏林山庄内存有巨款的知情者身上入手，逐个进行分析、梳理。我想，如果按照这个思路，我们便能顺藤摸瓜了……”
李显荣多少有些不解：“这个问题吗？我看——似乎还不是太贴切、太靠谱儿……”
丁一川笑了：“刚才我只是先亮出我的观点。下面我具体讲一下多日来我一直在思考的缘由和道理。杏林山庄命案给我们留下了什么东西呢？三条人命！可是还有一点，就是与其他命案明显不同的——凶手在杀死三个人之后，疯狂地将藏于山庄内的两千万元巨款盗抢一空，扬长而去！这又暗示着什么呢？我对这个问题研究了很长时间。你们说凶手的作案动机是仇杀呢还是图财害命？抑或说凶手最初的作案动机就是冲着钱去的？由于在实施作案中出现了突发情况，致使凶手杀人灭口？”
李鸥谈了她的看法，她说：“我认为凶手并非是冲钱去的，凶手的主要作案动机，首先是受雇于人，作案首选目标就是行凶杀人。其次，凶手已经在作案前了解到杏林山庄内存有巨款这一情况，这是他们作案的第二目标！”
汪洋不太赞同李鸥的这一观点，他说出了自己的看法：“我认为凶手的作案目标，就是为了这笔巨款。从凶手自备了电钻这一细节分析，他们在进入现场之后，原先的计划或许就是先将山庄内的人员控制住，但是当他们进入现场后，情况发生了突变，致使凶手采取了暴力手段，先杀人灭口，然后再实施盗抢巨款……”
丁一川听后，也谈了自己个观点。
他说：“我一直认为，李鸥刚才分析的与我之前的分析是一致的。理由我就不多谈了。现在，我们应该换一下分析案情的视角，就从所有知道杏林山庄内藏有巨款的人员中入手，逐个进行分析、排查，拉出下一步重点调查人的名单……”
说到此处，丁一川从桌上拿起一张他早已拟出的人名单，递给了汪洋，他让大家传看了一遍。
周永川：周永海之弟，对巨款情况知情。他知道这笔巨款是其哥为其竞选村长筹备的拉选票资金，他不可能雇人对这笔钱下手，可以排除。
周军：周永川之子，对巨款情况知情。案发后不长时间又遭人谋杀。巨款用途周军十分清楚，由于血缘关系，对其可以排除。
张小慧：周永海之秘书，对巨款情况知情。即使其有犯罪冲动，拟不可实施犯罪，可以排除。
莫大志：张小慧丈夫，从目前情形看，即使张小慧将巨款情况告知莫大志，莫大志无前科记录，一人所为连杀三人似乎不可能，此人可以排除。
王淑兰：杏林山庄保姆。从目前掌握的情况看，也可能她知道了巨款情况，但不具备作案动机和能力，可以排除。
王保军：王淑兰丈夫。对巨款情况不知情，可以排除。
刘二旺：周刘庄村村民，对杏林山庄存有巨款知情。经过侦查，可以排除。
刘思富：周刘庄村现任村长，对巨款情况知情，考虑其也在竞选村长，目前不可以排除，需进一步开展侦查进行甄别。
陈慧颖：周永川之妻，对巨款情况知情，需下一步调查认定。
赵小凤：周永海之妻，对巨款情况知情，需进一步开展调查。
众人在看完了丁一川罗列的这张名单之后，都不由得为他的细致、严谨所折服。
丁一川说道：“汪洋，你等会儿带着唐继烈、郑家桥先去找周永川的老婆陈慧颖，然后再去周刘庄村找一下村长刘思富，对这二人深入了解一下他们的动向……”
“明白。”
汪洋接受了新的任务，离开了丁一川的办公室。
待汪洋走后，李鸥说出了自己心中的一个疑问：“丁队，我猜想你把调查重点放在周永海妻子赵小凤身上了吧？”
“就目前而言，可以这么说吧。不过，我想还有两个人值得下一步做一下调查，一个是古城新天地房地产有限公司的人事主管王咏梅。应再向其核查一下，该公司还有什么人知道这笔巨款的去向？而另一个人，则是古城建委主任关大兴。尽管从目前情况来看，我们对关大兴尚未下手调查，但我一直有种预感：周永海与关大兴之间似乎不仅仅是官商勾结的经济问题，其中似乎还有一些隐情，我们并不知晓，也许他们之间的一些矛盾，就直接导致了杏林山庄命案的发生……”
李鸥又问：“您从哪几个方面认定了赵小凤身上存在着疑点呢？”
“你提出的这个问题，我现在还没有想得太透。细想起来还真说不太清晰……有些疑点看上去似乎与杏林山庄命案发生并无直接关系，可是，如果进行一下认真推敲，似乎又有着一些外在的联系。我承认，在我所有办过的命案中，目前只有杏林山庄命案给人以迷雾重重、摸不着边际的感觉。从表面上看，似乎疑点很多，其实真正接近案件真相的东西，目前，我们心里并没有把握，因为手上一点证据都没有！拿赵小凤为例，我们凭什么认定她与杏林山庄命案的发生有关？没有。那我们又根据什么开展对她的调查呢？只靠大胆的想象和合理的推理？我看问题并没有那么简单。”
李显荣听着，不禁连连点头。
李鸥又问：“周永海一死，可连带的一个问题就会凸显出来，赵小凤按照《继承法》的规定，她就可以自然而然地继承周永海生前留下的巨额遗产了……”
丁一川故意反问：“这与杏林山庄命案有关吗？周永海不死，赵小凤不是也拥有这些财产吗？”
李鸥犹豫地说：“我一时也说不好……”
丁一川则语气坚定地说：“我认为有一定联系！”
丁一川此语一出，李鸥、李显荣都为他的大胆假设感到意外和震惊……李鸥：“你是说——是赵小凤雇人杀了自己的丈夫，制造了杏林山庄血案？”
丁一川点了点头：“有这样的可能。”
李显荣有些不解：“那她的作案动机是什么呢？”
丁一川分析道：“就是为了早日得到周永海手上的巨额遗产……”
李显荣更迷惑了：“那她也不至于弄这么大的动静呀！或者她可以用传统的谋害亲夫的手法，如往饭里下毒等，毒死其夫……”
丁一川解释道：“为什么造成这么大的动静，我也反复问过我自己这个问题。这其中一定隐藏着一些外人不知的秘密，而这个隐藏着的秘密只有赵小凤心里最清楚……从古今中外命案发生的过程来看，有些案件从开始就充满了许多怪诞而又离奇的情节，对于这一点，没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那咱们下一步该从何处下手呢？”李鸥问。
丁一川说：“有两个细节，咱们可以紧紧抓住不放……”
李鸥问：“哪两个细节？”
丁一川说：“第一个细节，就是赵小凤向周家的人出示的那张周永海患有肝癌晚期的诊断证明。”
李显荣问道：“这个诊断证明有什么问题吗？”
丁一川说：“当然有问题啦！法医王瑾后来给我打过一个电话，她说：她在法医鉴定中心，法医对周永海的尸体进行了进一步的尸检，并未发现周永海患有肝癌！这说明什么呢？说明赵小凤在杏林山庄命案发生前，就精心策划了周永海患有肝癌的假象！她的目的是什么？表面上是给周家人看的，其实质是为争夺周永海的巨额遗产打好了伏笔！接下来，就是我要说的第二个细节，即赵小凤精心拟好了以周永海的名义虚构出来的遗书！”
李鸥若有所思道：“从现场那天的情形来看，周家的亲属似乎对赵小凤手里的遗书并不相信，是将信将疑的态度……”
丁一川说：“赵小凤可顾不了这么多了。在她看来，反正周永海死了，死人是不会张口说话的，别人信不信也没有办法与她对质了……”
李显荣听到此处，非常着急地说：“如果情况真是这样，那咱们应该尽快从赵小凤手里将那份诊断书及遗书拿到手，尽快地进行甄别和技术鉴定。我想，如果赵小凤造假，只要鉴定结果一出来，那赵小凤只有缴械投降的份儿了……”
丁一川赞许道：“说得不错。咱们在查出了事实真相之后，就会把她逼到墙角，为咱们突破全案，打开胜利之门……”
就在这时，丁一川的手机响了起来。
电话竟然是赵小凤打来的。
赵小凤在电话里对丁一川说，她现在正在杏林山庄内整理周永海遗留下来的物品，发现有两幅名画也不见了！她在电话中恳请办案人员能否马上到现场来一趟……丁一川挂上电话，脑子飞快地转动了一下，心说：看来这个赵小凤绝非只是一个普通的女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