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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信义——守住为人朋友的底线(3)

所谓“数额巨大”,是指个人盗窃公私财物价值人民币3万元至10万元以上;或者盗窃数额达到“数额较大”的起点,同时还具有盗窃金融机构、累犯、因盗窃导致被害人死亡、精神失常等;或者盗窃救灾、抢险、扶贫、救济等物资,造成严重后果;以及盗窃国家二级文物等数种情形。这个幅度的量刑一般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并处罚金。

所谓“数额特别巨大”,是指个人盗窃公私财物价值人民币30万元至50万元以上;或者盗窃数额达到“数额巨大”的起点,同时具有盗窃金融机构、累犯、导致被害人死亡、精神失常等;或者盗窃救灾、抢险、扶贫、救济等物资,造成严重后果;以及盗窃国家一级文物等数种情形。这个幅度的量刑一般处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或者无期徒刑,并处罚金或者没收财产。

仔细这么一琢磨,叶海一晚上都没睡着觉。第二天提审的时候,还没等警察说话,他就迫不及待地嚷道:“我要立功,我要揭发检举。”警察就说:“你要揭发检举谁啊?”叶海就说:“我要揭发检举张大江,他杀了‘土行孙’。”

这条线索,受到了刑警大队的高度重视,但看守所中类似简单而又模糊的信息民警总是经常接到,这个叶海提供的线索到底是真是假谁也分辨不清,尽管叶海一口咬定线索是真的,但警方若要介入调查,行动之前必须先得查实。

根据叶海断断续续提供的一些琐碎的资料,一个大致的案发区域很快被确定下来。通过大范围调查走访及查询失踪人口信息,民警最终确认“土行孙”确有其人,是一个叫孙建国的外地人。民警们赶赴当地,找到了孙建国也就是“土行孙”的家。可是,孙建国的父母年事已高,早就多年没见着儿子了,根本就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只是依稀记得之前有个姓张的人跟自己儿子打过交道。姓张的男子…张大江不就姓张吗?现在又证实了这个绰号“土行孙”的孙建国确有其人而且已经消失多年。这两个信息汇集在一起,民警初步断定,叶海的线索是真的!那接下来,就应该去探访叶海口中描述的案发现场了。但叶海坚称自己只是听张大江醉酒之后说起此事,具体位置自己也不知道,只说是在李家沟村后面的果园里。于是,刑警大队的两名侦查人员三天之前来到了李家沟。

两名民警找到叶海所说的果园后,一时傻了眼,那片山坡与其说是果园,还不如说是一片长着杂草的乱石岗,全部面积算下来至少有三四十亩,这么宽的地方,上哪儿找一个四年前的死人啊?除非弄两台挖掘机来还差不多,可这想法也不现实啊,挖掘机进不来不说,即使进来了也可能碾碎了尸骨,还把人家果树给毁了。那要怎样才能发现尸骨所埋的地方呢?

就在这时,一位民警忽然一拍脑袋说:“有了!”他这是悟到什么了?原来,这位民警,平时爱看盗墓小说。他想到了小说里的一些内容,大致是说:这人呐,乃血肉之躯,死之后肉身就被各种微生物分解,说白了就是回归自然,做了土地的肥料。所以古时靠挖坟掘墓为生的那些“土夫子”们在寻找目标时,总会有些自己的门路。比如,他们认为在分布有墓葬的地方,一般地上的草越茂盛说明该处土壤的养分越足,也就意味着下面很可能会有腐败的尸体……再比如,他们相信,天然的泥土分阴面、阳面,土的颜色不同,纹路也不相同。被挖动的土壤跟原来固有的颜色、纹理都会产生一些差异。虽说,就这些个内容,只是小说里神乎其神的描写,但粗一想来还是有点儿道理的。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办案人员赶回了刑警队,带来了多名办案人员,并去省里考古队借来了相关工具。于是就有了刑警队的人拿着考古队才使的工具直奔果园的情景,他们确实是来侦破杀人案的。

再次进入果园的办案人员开始四处寻找,拿着洛阳铲在果园里仔细取样。洛阳铲是一种半月形的特制铲子,挖下去后可以把土带上来,根据带上来的土,可以判断地下几米深的地方土壤的基本情况。如此反复试探了几个小时之后,天已经快黑了,搜寻推进到了果园东北角。这时,一处偏僻洼地里的一堆浓密的野草引起了警察的注意,相比于四周的植被而言,这些草长得确实是稍微有些显眼。一位民警试着上前往草里踩了踩,咦!泥土居然有些松动,全体人一阵兴奋,赶紧用洛阳铲插了下去,铲子带出了下面的泥土。果然,在离地面大约半米多深的地方,跟之前多次试探的结果不同,这里的泥土有了明显的分界线,有理由怀疑,这里的土之前可能被人动过!

事情终于有了进展,已经快泄了气的民警们精神为之一振,赶紧用锄头开始挖土,可挖到一米多深时却什么也没有发现。按照常理,一般嫌疑人在慌乱的情况下都不会把尸体埋得太深,难道还是找错了地方?不是的,因为接下来的情况证明,这次的猜测没有错,就在他们快挖到两米深处时,泥土中突然显露出一只袜子模样的东西。仔细一看,竟然是一只脚!尸体找到了,但已经变成了恐怖的白骨。为了尽可能保持尸骨的完整,民警不得不用铲子和自己的双手,像考古专家一样,一点一点拨开尸骨周围的泥土。渐渐地,腿露出来了,接着是身子,头。待整具骨骸露出全貌,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为啥?原来,整具尸体竟然是头朝下倒插在土里的!这可奇怪了,什么手法才能把人弄成这样呢?凶手究竟是如何做到的?这又为案件的侦查留了一个谜。

挖出了被害人,接下来,该去抓那个一直逍遥法外的杀人凶手了,那位叶海所说的张大江,自然成了警方黑名单上最为重要的犯罪嫌疑人,有了明确的目标人物,张大江很快就被抓住了。在辨认嫌疑犯照片的过程中,叶海一眼就认出了张大江,可这位张大江却一口咬定不知道任何杀人的事情,也从来不认识任何姓孙、绰号叫“土行孙”的人,也不认识什么叶海。总之,装疯卖傻,啥也不承认。

然而,让张大江没料到的是,此时那具被民警们刨出来的被害人尸骨,居然开始“说话”了。怎么回事?原来,民警们一点点往外挖掘遗骨的时候发现,骷髅的嘴里居然还多了一个手指关节,而张大江的左手小手指恰恰少了一小节。这个至关重要的证据,显然是死者临死前咬下来的,也正是这一小节关节出卖了它的主人——张大江。在DNA对比完全吻合的事实面前,张大江只能绝望地承认了自己杀人的事实,但同时,他又供出了本案的另一名凶手:叶海。这就奇怪了,人不是张大江杀的吗?叶海怎么检举张大江倒引火烧身把自己牵涉进来了?而且是这么要命的事!

究竟叶海在本案中扮演了什么角色,他同被害人孙建国之间又产生过哪些瓜葛?孙建国被人以倒栽葱的形式埋尸荒野的谜团又该怎么解开呢?

原来,叶海、孙建国和张大江三人多年以前都是在外游荡的无业青年,叶海是跟着张大江混的小弟。一次偶然的机会,他们结识了孙建国。孙建国由于长得又黑又矮又瘦,再加上他是个“倒斗”的。“倒斗”本是个行话,说白了就是盗墓,所以人送外号“土行孙”。孙建国钻研起盗墓的本领来倒是相当有天赋。自从盯上了李家沟村那座传说中的古墓后,孙建国发财心切,他简单策划了一通后便潜伏在距李家沟数里之外的铁匠铺,表面上是在那当学徒,暗地里却是在留心勘察地形。考虑到这次是个大活儿,单枪匹马的他拉来了同是无业游民的叶海和张大江,组成一个临时的盗墓团伙。

四年前一个月黑风高夜,三人潜入了村后的果园。进入现场后,孙建国跟张大江两人负责实施盗墓,叶海负责把风。一番勘探找好了下手的地点后,孙、张两人费了很大力气打通了盗洞。取得了阶段性的成果之后,两人商定,由孙建国进入墓葬搬东西,张大江负责在外边拉着绳子。这孙建国果然不愧号称为“土行孙”,腰上绑了红绳之后三下两下就钻了进去。

过了有一个小时,孙建国就开始往出递东西了,收获还不少。人们常说,这世上“人心难测”,孙建国钻研盗墓有天赋,但他却忘了盗墓祖师爷留下的规矩:盗墓非亲生父子不能同行,即使是亲生父子,下到墓室里的必须是儿子。因为只有父亲无论面对多大的诱惑和危险,都不会抛下墓室里的儿子。在孙建国再次进入墓室的时候,刚好叶海跑过来看。张大江就趴在叶海耳朵边小声地说:“灭了他,咱俩分,够活一辈子了。”叶海一听就傻了,一方面他胆小怕事,不想这么干,另一方面又害怕张大江的心黑手辣,不敢拒绝。所以他只能勉强答应着,接着脑筋一转说:“望风的地方可不能缺人,我先望风,你下手,我一会儿过来帮忙。”获得允许后,叶海赶紧脚底抹油溜到一边站岗放哨去了。

当孙建国再次拉响铃铛的时候,张大江开始往出拉孙建国。当把他快拉出来的时候,张大江就说:“先把东西给我!”孙建国就把东西递了上来,可是在张大江刚刚接东西的一刹那,孙建国突然间感觉情况不妙,一把就抓住了张大江的手。张大江于是猛击孙建国的头,垂死前的孙建国使出浑身的力气咬断了张大江的一小节手指头,并爬出了盗洞。

爬出盗洞的孙建国已经被张大江击打得头晕眼花,再说孙建国哪是有所准备的张大江的对手,很快就没了声息。这一切,躲在远处的叶海看得一清二楚,他不禁后背发凉,一身冷汗,心里一琢磨:如此心狠手辣的张大江,肯定不会放过自己,早晚会把自己杀人灭口。此时不溜更待何时?所以,叶海脚底抹油,溜了。

杀人之后的张大江招呼叶海过去收拾东西,回头一看,叶海转身正在开溜。但此时的他已经没有力气追叶海了。他就冲着叶海开溜的方向,恶狠狠地喊了一句:“你要是敢告密,我灭你全家!”然后,自己拎起孙建国,头朝下一个倒栽葱塞进了刚挖的盗洞,由于小手指已经断掉,张大江也就没有去撬开孙建国的嘴。

张大江刚开始也担心叶海告密,曾经暗地寻找叶海,想灭口。但叶海躲到了其他城市,连个影都没见着。已经过去四年了,张大江以为没事了,但没想到的是,叶海因入室盗窃被警察逮了个正着。由于盗窃数额特别巨大,叶海清楚仅仅老实交代偷东西那点儿事估计不能轻判,于是他想到了立功,希望通过检举揭发张大江杀人的犯罪事实来以功赎罪。交代的时候,他还留了个心眼,没有讲得特别详细,就是让警方认为他真的就是一个毫不相干的案外知情人。但他万万没想到的是,这回彻底把自己“栽”了进去。很快公诉机关以张大江犯故意杀人罪和盗掘古墓葬罪,叶海犯故意杀人罪、盗掘古墓葬罪和盗窃罪向人民法院提起公诉。

张大江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但叶海却觉得自己冤屈。叶海认为,自己从头到尾都在一边望风,既没有挖古墓也没有杀同伙。就算被认作盗墓贼,可毕竟盗墓这事说到底还是在偷东西,只不过偷的是死人的东西而已,况且他并没有分到赃物。尤其对杀人那茬儿,他可是一没存过心,二没动过手,完全是张大江一个人所为。因此自己根本不构成盗掘古墓罪和故意杀人罪,并且自己揭发检举张大江杀人,还构成立功。现在可倒好,自己非但没立功,还加了两个罪。

那叶海是否被冤枉了呢?首先,我们来分析一下,叶海是否构成盗掘古墓葬罪和故意杀人罪。

法条链接>>>

●《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

第二十五条共同犯罪是指二人以上共同故意犯罪。

二人以上共同过失犯罪,不以共同犯罪论处;应当负刑事责任的,按照他们所犯的罪分别处罚。

第二十六条组织、领导犯罪集团进行犯罪活动的或者在共同犯罪中起主要作用的,是主犯。

三人以上为共同实施犯罪而组成的较为固定的犯罪组织,是犯罪集团。

对组织、领导犯罪集团的首要分子,按照集团所犯的全部罪行处罚。

第二十七条在共同犯罪中起次要或者辅助作用的,是从犯。

对于从犯,应当从轻、减轻处罚或者免除处罚。

第二十八条对于被胁迫参加犯罪的,应当按照他的犯罪情节减轻处罚或者免除处罚。

第三百二十八条盗掘具有历史、艺术、科学价值的古文化遗址、古墓葬的,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并处罚金;情节较轻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并处罚金;有下列情形之一的,处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或者无期徒刑,并处罚金或者没收财产:

(一)盗掘确定为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和省级文物保护单位的古文化遗址、古墓葬的;

(二)盗掘古文化遗址、古墓葬集团的首要分子;

(三)多次盗掘古文化遗址、古墓葬的;

(四)盗掘古文化遗址、古墓葬,并盗窃珍贵文物或者造成珍贵文物严重破坏的。

盗掘国家保护的具有科学价值的古人类化石和古脊椎动物化石的,依照前款的规定处罚。

虽然从头到尾叶海一直在旁观,但是他在两项犯罪中都参与了事前的通谋,这是典型的共谋行为,并且虽然不是主要实施者,但他也参与其中负责把风。因此,他的行为构成共同犯罪,他也必须承担由此带来的法律后果,也就是说,他既犯了盗掘古墓葬罪又犯了故意杀人罪,而且还得补上后来的盗窃罪。

那么,叶海的“揭发”是否构成“立功”呢?

很不幸,叶海的行为不构成立功,因为根据刑法相关规定,揭发他人的犯罪行为才构成立功,也就是立功不包括交代犯罪人自己参加的犯罪行为。本案中,叶海揭发的是自己参加的共同犯罪行为,所以不构成立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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