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3日,外交部和体委在给周恩来的报告中认为时机不成熟。4日,周恩来表示同意。6日,毛泽东同意周恩来的批复,报告退给外交部。当天下午4点半,中国代表团接到外交部指示:“可以告诉美国队现在访华的时机还不成熟,相信今后会有机会。可留下他们的通信地址。但对其首席代表在直接接触中应表明,我们中国人民坚决反对‘两个中国’、‘一中一台’的阴谋活动。”
与此同时,西方媒体对中美运动员接触的广泛关注引起了毛泽东的注意,他曾对斯诺讲过,欢迎尼克松到北京来,而世乒赛已近尾声,这是否是个不该错过的时机?
当天深夜,吃了安眠药想早睡的毛泽东突然含糊地对身边的护士长吴旭君说:“打电话给王海容(时年33岁,外交部礼宾司副司长,1972年任外交部副部长),邀请美国队访华。”吴旭君为了确认,又问:“主席,白天退给外交部的文件不是已经办完了吗?您亲手圈阅的,不邀请了,怎么现在又提出邀请呢?您吃过安眠药了,说的话算数吗?”“算!赶快办,要不就来不及了。”
消息一经宣布,“名古屋盛传这一震动世界的消息,超过第31届国际比赛的消息”。日本各大报纸纷纷报道中美之间的“乒乓外交”。当晚,周恩来说:从今天起,我们展开了新的外交攻势,首先从中国乒乓球队开始。
就在同一天的太平洋彼岸,从美国驻东京大使馆的报告中得知这一消息的尼克松又惊又喜,“我从未料到对华的主动行动会以乒乓球队访问的形式得以实现”。他立即批准接受邀请。当天,尼克松宣布,结束已经实行20年的对华贸易禁令,放宽对华货币和航运管制。
4月10日,首次正式访问新中国的美国代表团——美国乒乓球代表团一行18人如约而至。在北京首都体育馆,他们受到18000名球迷的热烈欢迎。14日,周恩来在人民大会堂会见了应邀来访的各国代表团。他对美国代表团说:“中美两国人民过去往来是很频繁的,以后中断了一个很长的时间。你们这次应邀来访,打开了两国人民友好往来的大门。”科恩想知道周恩来如何看待嬉皮士,周恩来回答说:“年轻人都会有自己追求的生活方式。”
科恩与队友们在长城上的合影,登上了美国《时代周刊》的封面,他们成了美国家喻户晓的人物。回国后,科恩到处演讲、接受采访、参加表演、拍广告,还出版了一本书——《如何打乒乓球》。美国掀起了一股“中国热”。
“乒乓外交”使中美关系获得突破性进展。5月30日,周恩来在外事工作会议上说:“4月7日,我们伟大领袖毛主席把乒乓球一弹过去,就转动了世界,小球转动了地球,震动世界嘛!”
7月9日凌晨,美国国家安全事务助理基辛格乘坐巴基斯坦航空公司的飞机,悄然降落北京机场。这次行动的代号取自马可·波罗东行之意——“波罗一号行动”。基辛格在北京停留了48小时,与周恩来会谈17小时。基辛格表示美国政府将在尼克松第二个任期的头两年内实现对华关系正常化,并郑重承诺不会直接或间接地支持任何“台独”活动。周恩来对此表示满意。16日,双方发表公告,宣布美国总统尼克松将访问中国。
在这届世乒赛上,中国队夺得男子团体、女子单打、女子双打和男女混合双打4项冠军。
8月,毛泽东一如往常地前往南方视察,在谈到陈伯达时,毛泽东说:“庐山这件事,还没有完,还没有解决。”“有人急于想当国家主席,要分裂党,急于夺权。”
事实上,林彪等人已经迫不及待地要采取行动了。3月22日,林彪、叶群指使林立果、周宇驰、于新野、李伟信等在上海制定了“夺取全国政权”的计划——《“571工程”纪要》:“九二(中共九届二中全会)后,政局不稳,统治集团内部矛盾尖锐,右派势力抬头。”“政变正朝着有利于笔杆子(张春桥、姚文元等),而不利于枪杆子(林彪等)方向发展……因此,我们要以暴力革命的突变来阻止和平演变式的反革命渐变。”“如其束手被擒,不如破釜沉舟。在政治上后发制人,军事行动上先发制人。”
9月12日,天安门广场上成千上万名学生手擎着彩色纸花进行“庆祝建国22周年”的游行彩排。当天,上海、天津、广州、南京等城市,也在为庆祝国庆忙碌着。
而此时,林彪等人已得知毛泽东于9月12日中午返回北京,阴谋暗害毛泽东的计划失败了,于是林彪准备带领黄永胜、吴法宪、李作鹏、邱会作等人南逃广州,另立中央。而毛泽东到京后立即召见了北京卫戍区司令员吴忠、北京市委第一书记吴德。周恩来根据有关报告,命令飞机不得起飞。林彪、叶群、林立果眼见阴谋败露,大势已去,于13日凌晨仓皇乘飞机叛逃,但途经蒙古温都尔汗时飞机坠落,机毁人亡。当晚,黄、吴、李、邱即被下令逮捕。三天后,从北京返回南京的许世友(南京军区司令)立刻找到肖永银(南京军区副司令员兼参谋长):“主席和周总理叫我到北京,交代了任务,秘密逮捕林彪的死党。”在上海,王洪文配合肖永银在锦江饭店将王维国当场抓捕。陈励耘、周建平等林彪余党也相继被捕。
为此,6月出版发行的已先后校了6次的《新华字典》又有了新任务,即从字典上抠去林彪语录共10处。因此,修订重排本《新华字典》出版后又有一个“挖补本”。
9月13日,上面有通知告知全国人民:各地机场戒严,飞机禁止上天。忙碌了很久的游行活动被宣布停止,热闹欢乐的景象被紧张的气氛代替,当时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国庆节,北京天气晴朗,舒爽宜人,但这一年破例没有举行大型群众集会。各界群众在颐和园、中山公园等处,有组织地开展游园活动。
半个多月后的10月25日是一个意义深远的日子。在第26届联合国大会上,随着大会执行主席马立克手中的木槌有力地落在主席台前的案桌上,他宣布:“恢复中华人民共和国在联合国的合法权利就意味着台湾已丧失联合国席位,无需对台湾席位问题再进行表决。”联合国大会以76票赞成、35票反对、17票弃权通过了阿尔巴尼亚、阿尔及利亚等23国要求恢复中华人民共和国在联合国一切合法权和立即把台湾当局代表从联合国一切机构中驱逐出去的议案,即联大第2758号决议。
11月11日,中国代表团成员身穿崭新的中山服到达纽约。15日,中国出席联合国大会。马立克致欢迎词:“这是具有历史意义的时刻”。团长乔冠华潇洒豪放的笑声,被西方媒体形容为“震碎了会议大厅的玻璃。”乔冠华的手被祝贺的人群握得竟有些肿胀。
本届联大会议主席印尼外长马立克是和苏加诺一起出生入死的亲密战友,他的好友司徒眉生之前和他交流时说:“你现在已被选为本届联大会议主席,就不能站在一国外长的角度处理问题,而应站在联大主席的立场上思考问题,处理问题。”30多年后司徒眉生追忆这段往事时感慨道:“马立克的一锤定音功不可没。我只是因缘做了一点应做的事。其实,这一切最重要的因素并非某个人所为,而是历史潮流谁也抗拒不了!”
【共和国台历】
知青招工
2月19日,全国计划会议结束。会议确定1971年计划招收固定工144万~155万人。招工资源包括经过劳动锻炼两年以上的上山下乡知识青年,由贫下中农推荐招收一部分。
“两个估计”
4月15日至7月31日,在京举行的全国教育工作会议上通过的《全国教育工作会议纪要》里提出“两个估计”:解放后17年“毛主席的无产阶级教育路线基本上没有得到贯彻执行”,“资产阶级专了无产阶级的政”;大多数教师和17年来培养出来的学生的“世界观基本上是资产阶级的”。
林彪集团覆灭
9月5日至13日,林彪反革命集团策动反革命政变,被彻底粉碎。这一事件在客观上宣告了“文化大革命”理论和实践的破产。10月3日,中共中央成立中央专案组,审查林彪、陈伯达反党集团的问题。10月28日,《人民日报》刊登《国际歌》和《三大纪律八项注意》:“对于进行思想和政治路线方面的教育,具有很重要的意义”。11月14日,毛泽东为“二月逆流”平反,那“是他们(叶剑英等)对付林、陈、王、关、戚。”12月11日,《粉碎林陈反党集团反革命政变的斗争》材料之一下发全国。后又下发之二、之三,在全国开展批林整风。
钓鱼岛
12月30日,中国外交部发表声明:不久前,美、日两国国会先后通过了“归还”冲绳协定。协定中,美、日两国政府公然把钓鱼岛等岛屿划入“归还区域”。这是对中国领土主权明目张胆的侵犯。钓鱼岛等岛屿自古以来就是中国领土。中国人民一定要收复钓鱼岛等台湾附属岛屿。
1972,“仿佛若有光”
从1971年8月,冰心和吴文藻从湖北“五七干校”调回北京突击翻译尼克松的著作《六次危机》,到春节这段时间里,他们感到宁静而惬意,“那时我们的生活‘规律’极了,大家都感到安定而没有虚度了光阴”。
春节刚过,2月21日,尼克松抵达北京。当天下午,毛泽东会见了尼克松。第二天在招待会上,周恩来祝酒时说:“我们希望,通过双方坦率地交换意见,弄清楚彼此之间的分歧,努力寻找共同点,使我们两国的关系能够有一个新的开始。”尼克松说:“毛主席说过: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现在就是只争朝夕的时候了,是我们两国人民攀登那种可以缔造一个新的、更美好的世界的伟大境界的高峰的时候了。”
在人民大会堂,尼克松观看了革命样板芭蕾舞剧《红色娘子军》,这部舞剧有着“令人眼花缭乱的精湛表演艺术和技巧”,它是“一个兼有歌剧、小歌剧、音乐喜剧、古典芭蕾舞、现代舞剧和体操等因素的综合体”。后来,美国创作了现代歌剧《尼克松在中国》,戏中就有一段描写尼克松观看《红色娘子军》的剧情。
2月26日,尼克松和夫人离京到达杭州,27日,到达上海。上海市革命委员会主任张春桥、副主任王洪文等前往机场迎接。张春桥在欢迎宴会的致辞中说,我们上海人民和全中国人民一样,欢迎这一符合中美两国人民共同愿望的积极行动。我们感到高兴的是,中美之间的联合公报经过这些天的商讨,今天在上海达成了协议。尼克松说,今后我们要做的事情,是建造一座跨越16000英里和22年敌对情绪的桥。我们能够建造这样一座长桥,因为正如周总理所说的,中国人民和美国人民都是伟大的人民。
当尼克松一行来到南京路上,他们看见路边的窗户只打开了三分之一。原来窗边特意安排了人向尼克松的车队挥手示意,因为他们是毛泽东主席请来的贵客,但是不能把手伸出窗外,这样会显得过分热情。余秋雨后来在文章中写到这件事:“这些稍稍打开的窗,这些轻轻摆动的手,正为中国预示着一种未来。开窗容易关窗难,只要启开了一条小缝,就再也难以彻底闭合。”
2月28日,《中华人民共和国和美利坚合众国联合公报》在上海发表。美国承认台湾是中国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中华人民共和国是中国唯一的合法政府。公报的发表,标志着对抗20多年的中美关系开始走向正常化。
令尼克松一行惊喜的是,在回国前他们得知,中国政府决定将一对大熊猫作为“国礼”赠送给美国人民。一个多月后,三岁的玲玲、兴兴抵达华盛顿国家动物园,引起市民争睹热潮。
4月11日,中国乒乓球代表团搭乘“友谊号”飞抵底特律,开始了友谊之旅。
尼克松在上海时还参观了当时正在举行的上海工业展览会。而此前不久的2月5日,中央批准了《关于进口成套化纤、化肥技术设备的报告》。在新的国际国内形势下,周恩来主持中央工作,力图打开对外经济工作的新局面。
8月初,周恩来提出,政治挂帅要挂到业务上去,鼓励各级干部理直气壮地抓生产、抓业务。在农村,落实正确的农村经济政策,纠正一些“左”的政策。
而随着中美关系的正常化,中国与西方国家的外交关系进入了一个新阶段。
9月25日,上任不久的日本总理大臣田中角荣率领庞大的代表团抵达北京,周恩来会见了田中角荣一行,“自从1894年以来的半个世纪中,由于日本军国主义者侵略中国,使中国人民遭受了重大灾难,日本人民也深受其害。前事不忘,后事之师,这样的经验教训,我们应该牢牢记住……”9月27日晚,毛泽东在中南海会见了田中角荣、大平正芳和二阶堂进(内阁官房长官)。临走时,毛泽东赠送给田中角荣一部《楚辞集注》。
29日,总理周恩来、外长姬鹏飞代表中方,内阁总理田中角荣、外务大臣大平正芳代表日方在《中日联合声明》上签字,实现了中日邦交正常化。“中日两国是一衣带水的邻邦,有着悠久的传统友好的历史。两国人民切望结束迄今存在于两国间的不正常状态。战争状态的结束,中日邦交的正常化,两国人民这种愿望的实现,将揭开两国关系史上新的一页”。
声明包括:日本承认中华人民共和国政府是中国唯一合法政府;双方建立大使级外交关系;中国为了两国人民的友好,放弃对日本战争赔偿的要求;共同遵守和平共处五项原则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