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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五、家丁考核(三)

“大胆!不要妄图哗众取宠,只管应聘就是,问这许多做甚?”江管事喝斥道,心说这小子想干嘛?他是想被大小姐关注,语不惊人死不休?

唐进没有顶嘴,心说,果然,这下弄巧成拙,引人反感了。

场中人也多有不喜的表情。

唐进这小子疯了吧,什么问题都敢问?这问题是你这卑微的小子该问的么?这小子铁定要被淘汰了。做人要有自知之明,要守本分!家丁还没选上就想勾搭起南宫府大小姐?这小子好狗胆!

不过南宫婉却是眼睛一亮,区区一个少年,一介寒衣,就敢询问未来主子的情感生活,甚至还敢揣摩主子家招募家丁的意图?这份胆识真不一般!

最令人惊奇的,这小子的洞察力都很不错啊,看问题看的还挺深刻的。

这次南宫家招募家丁的性质确实跟以往不同。这次家丁的招募主要是南宫婉这一脉的注意。

这小子难道看出什么端倪了?难道他一个外人也能看出我们南宫家内部的矛盾?

在外人眼里,南宫家是浔阳镇首屈一指的大户,但南宫家子弟大半都清楚,南宫家并没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和睦,看似风轻云淡,实际上却暗流涌动。

家主南宫凌一共娶了三房夫人。这三房夫人中大房和三房都不是省油的灯,二房看似温和实则心机深沉。三个女人明争暗斗,争宠夺权,这也不是一两天的事了。

南宫婉便是第三房生的。

她的性子有点随母亲,骨子里流着争强好胜的血液。她的兄长则是那种喜欢玩耍交友无心争斗的个性。这样一来,南宫婉就肩负起兄长肩上的重担,替三房这一脉多谋福祉。

然而,大夫人和大少爷太过霸道,什么都想抢,大到铺子产业,小到物品家丁。

这些年下来,府中家丁不少已成为大房一脉的亲信和爪牙。平日里别说指派这些人干活,就是见着面这些狗奴才也不给你请安,真是谁养的狗对谁摇尾巴。

南宫婉年纪虽轻也懂的亲信需要亲自培养的道理,但三房这一脉毕竟人手有限,这才不得不想出招募家丁的办法。一来帮助哥哥南宫寻顶起三房的威严,二来制衡大房的一脉。

不过唐进的问题南宫婉可不能当众回答出来,先是摆着几分大小姐架子,然后深深的看了唐进一眼,淡淡道:“家丁自然是帮主子分忧的。”

这回答恰到好处,家丁无论作何用,总是为主子排忧解难,出谋出力的。

唐进对这回答有些吃惊,哎哟,这女人不错哦,真的不只是花瓶哦。这要是换着一般飞扬跋扈的大小姐,这两个尴尬的问题问了,别说应聘家丁了,搞不好还要被毒打一顿。

说完这句话,南宫婉在江管事耳边说了一句密语,瞄了眼唐进后,便欣欣然离开了。

众人也不知南宫婉刚才和管家说了什么,不过对她瞄了唐进一眼,多半认为这一瞄不是好兆头,唐进要倒霉了。

大家心里都在想,哎呀呀,这唐进这下完蛋了,竟敢如此唐突佳人,胡乱提问,不但侵犯了大家闺秀的情感隐私,还触怒了大家族的威严,这下铁定要被淘汰了。活该!谁叫他没大没小了的,最好被毒打一顿才好呢!

范林也是无语的看着唐进,心说你他娘的搞啥玩意啊?以前私塾课上也没见你这么喜欢提问题啊?这么重要的日子你不提问题会死啊?这下好了,连累老子也跟着一起淘汰了。

此时,江管事正伏在桌上握笔书写名单,看来结果很快就要出来了。

唐进眼睛盯着伏在桌上书写名单的江管事看,范林就恶狠狠的盯着唐进的脸看,咬着牙小声道:“还看个屁呀,准没我们俩个!你他娘的非要问那两个问题作甚?你不问会死啊?”

唐进小声回应:“闭嘴,这叫英雄胆,你懂么?”

范林不屑的翻白眼,“狗熊但还差不多。”

这时,江管事抬起了头,大家伙顿时站的笔直。

“好了,下面我宣布录取名单。”江管事停笔,严肃的扫了眼众人。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场中鸦雀无声。

“本次录取名单有:女五人:陈萍、柳妍、傅花、罗慧、胡瓜;男五人:周舟、徐飞、张光磊、孙庆、祝允峰。恭喜大家成为南宫府家丁!”

果然没有唐进的名字。

范林没好气的看了唐进一眼,“还英雄胆,英雄你蛋蛋!”

唐进也蔫了,默默不语,难道自己真的错了?

前世很喜欢一个歌手周杰伦的一句广告词,叫“不走寻常路”。鲁迅先生也说过,“其实地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在这些路中,有寻常的路,也有不寻常的路,唐进就是那种不喜欢走寻常路的人。

若不是这样,以他的学历,找份安稳的工作不是太难。而他却铤而走险炒起股票,落的跳楼自尽的下场。

唐进一直觉得自己很酷很吊,有才华有个性。来到这个世界,他还是这么觉得。

有时候他感觉自己很像周杰伦,看起来酷酷的吊吊的,说起话来也很张扬冷酷的样子,其实内心里却是挺和蔼挺善良的一个人。明明有颗柔软的心却偏偏装冷酷干嘛呢?

嗯,总结起来就一句话,他喜欢装,一半是装酷隐藏内心,一半是装冷漠给人难以亲近的感觉。这看起来很矛盾,但本质上是想得到关注和认同感。

也许,装是错了。

最起码,今天好好露一手绝活,无论是蹴鞠或者琴棋书画,又不是不会,露一手绝对不止于被淘汰。

然而……

也许,自己已经默默的把南宫婉当做了自己的伯乐了,然而自己却没有显示出千里马的本事。

胆大包天,放荡不羁算不算呢?算。因为千里马没胆识没野性是跑不了那么快的。可是人家一个大小姐真的懂你么?

现在录取结果出来了,几家欢喜几家忧。

被录取的五名女子还算矜持,不过也是开心的抱在一起;那五名男子则比较外向,一个个兴奋的嗷嗷叫,感觉中了状元似的。

“哈哈,我中了,我成为家丁了!”

“简直不敢相信,我居然成功了!”

……

唐进就想,母亲眼里鄙视的家丁这个职业,为什么还有这么多人亲睐呢?难道仅仅是为了那二两银子,或者活不下去了?

看来,无论在哪个朝代,只要能挣钱,尊严前途神马的都可以统统的抛在脑后了。

一月二两纹银,一年二十四两,加上主子打赏的,除去个人消费的,一年存个十五六两不是难题。

唐进记得,在北宋,一个五口之家,一年的用度不过才五两银子。十两银子就可以买栋房子了,二十两银子就可以娶个如花似玉的美娇娘了。

这样算来,这些被录用的家丁,辛苦个几年就可以买房娶妻了,这也算是考取功名之外的好出路了。

既然来了,这个理大家都懂。所以,被录取的欢喜,没中的少不了垂头伤气。大力、小二、柱子三人自然也没中,不过还好唐进也没中,他们总算有了一丝丝安慰,外加多了两个可以打击的对象,以此来掩盖自己的无能和失落。

大力朝唐进二人望去,讥笑道:“瘦猴、肥猪,没中是吧,是不是很失落啊?”

唐进骂道:“管你娘的屁事!”

也许是没中的原因,唐进也顾不得斯文二字了。

“哎哟嘿,你他娘敢骂我了?长进啦啊?呵呵,老子就知道你们俩个蠢货不会中的。就连老子都没中呢,就凭你们?看你们那蠢样,还在想着做南宫府的家丁一月二两银子的美梦吗?我呸!就知道你们俩个废物不行,一辈子也不会中的!”大力哈哈大笑道。

“你等着,闲了等我出去削你!”唐进捏着拳头道。家丁没中就算了,还有苍蝇在耳边嗡嗡傻吊般吵死了。

“哎吆哎,想吓唬人?上次是我们老大自己摔跤的,你以为你真的变能打了啊?削我?等着我削你吧,蠢货!”

“就是,他成不了南宫府的家丁,那就少了个大靠山,日后等着我们老大的怒火吧!”小二道。

“南宫小姐可否先回答我两个问题?”柱子则学着唐进之前说话的腔调模样,讥讽之极。

现在的结局看来,唐进之前的问题简直就是哗众取宠,但却适得其反,聪明反被聪明误。

“哈哈,柱子你他娘的学的真像。”大力笑道。

唐进没有暴跳如雷,微微有些失落,没心情跟一群疯狗乱吠,但他不信那南宫婉真的就如此没有眼光?

哎,日后还是低调点好。

“都怨你,自作聪明,这下都淘汰了吧?”一旁的胖子嘟着嘴埋怨起唐进。

“死胖子,你他娘怎么也怪到我头上了?”唐进道。

这边的吵闹声越来越大,引起了江管事的注意。

“吵什么吵,没录取的都散了吧。录取的排好队,准备签家丁契约,领取家丁服,待次日领取家丁腰牌。”江管事一声吼,五十多“落第”的都三三两两的离开了。

看人都走的差不多了,唐进还依依不舍的在花园中来回踱步。

“走吧,没戏了。”范林拉着唐进道。

唐进叹了口气,朝江管事的方向说了一句,“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说完便和范林离开了。

江管事瞄了唐进一眼,面无表情,心想,唐进算的上千里马么?小姐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唐进一边走一边思考之前问的两个问题,现在想想的确有些头脑发热啊。你特么就那么急于表现,让人家大小姐记住你吗?

这下好了,人家是记住你了,但可能也讨厌上你了,家丁的美梦就此泡汤了。还妄想学人家唐伯虎点秋香,这下还是老老实实读书考功名吧,或者有机会搞点发明创造?

二人走到莲花桥上,唐进还三步一回头,希望有奇迹发生,南宫家人会突然喊他回去。

“我说唐进,你就别抱希望了,我这么出众都被淘汰了,何况是你?还是赶紧回家吧。不过今天总算见到南宫婉了,真他娘漂亮,要是能抱着睡一晚,那是什么感觉?”

看到唐进看畜生的眼神望着自己,范林咳嗽道:“咳,刚才想多了,其实能一饱眼福,也不虚此行了。你说是吧?”

唐进苦笑点头,敢情这胖子就是一逗比,只是没想到穿越后的“第一仗”就如此惨淡收场了,自己特么不也是个逗比么?

哎,想想有点小小的不甘心啊。

可就在此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声音:“等一等!”

来了?!唐进猛回头。范林也是猛回头。

二人驻足回望,好像是南宫婉的丫鬟菊花?待她走近,范林笑呵呵道:“喊我们什么事,莫非我被录取了?哈哈,我就知道我很出众的!”

“的确是关于录取的事,不过不是你,是唐进。”菊花看着胖子那傻样抿嘴一笑,指着唐进道。

“呜…没天理啊,我长得比他英俊,比他潇洒,比他有才华,为什么不是我是他啊?你确定你没搞错?”胖子范林逗比的样子道。

“确定。”菊花笑道。

“死胖子,你哪里比我英俊比我潇洒啦?别自作多情了,赶紧回家,然后到我家给我娘捎个信,免得她担心。”唐进道。

“好吧,不过过几天你要请客!”范林“恶狠狠”的模样回答道,耷拉着脑袋死尸一般往前走,走几步还忍不住回头看一眼唐进的背影,又是替自己郁闷又是替唐进欢喜,真他娘的一脸有病的感觉。

范林走后,唐进跟在菊花屁股后面走,感觉这这丫头屁股真翘,练瑜伽练的?这个世界还没瑜伽吧?二人并没有回到之前的花园,而是朝南宫婉的“琵琶苑”方向走。

途中,唐进忍不住问道:“菊花,你这是要带我去哪儿?我到底有没有被录取啊?”

“主人要见你。”菊花道。

她这话不疼不痒的,听的真蛋疼,唐进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被录取了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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