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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碧玉鸾箫

在群雄逐鹿的南北朝时代,北齐和南陈两国因为边界问题,磨擦不断,随着纷争不断的升级,一场大战终于爆发了。

北齐国游狐关的正副大帅分别是冷天英和郎昆,两个人一个能攻,一个善守,配合得倒也天衣无缝。因为游狐关是北齐抗拒南陈最重要的边塞,北齐国的国君明帝箫鸾担心前方的战事,竟派去了一位监视两位大帅的监军。这位脑满肠肥的监军名字叫做牛千寿,原本是明帝身边的一个乐工,因为吹得一首好箫,深得明帝的赏识。他来到了前敌,胡乱指挥一通,因为他不喜欢脾气暴躁的郎昆,竟派善于固守的郎昆出战迎敌,却让只会冲锋陷阵的冷天英在后面率兵守城。

冷天英一见形势不利,只好修书一封,插上鸡毛,派快马星夜送到了大相国卫师成的手中。

卫师成接到秘报,也是暗恨奸佞的牛千寿误国,可牛千寿毕竟是当今明帝面前的红人啊,想要把他从前线调回来,还真得费一翻脑筋呢。

卫师成坐着大轿,直奔皇宫,一路想痛了脑袋,也没有想出一个万全的办法来。要知道明帝疑心特重,那牛千寿除了在前线瞎指挥外,并没有犯什么明显的错误,卫师成虽然是当朝重臣,想要叫明帝收回圣旨,恐怕也是千难万难啊。

卫师成来到皇宫,听着宫中隐约传来的细乐之声,他的眉头拧成了个疙瘩。明帝天子虽然疏于国事,但他却是一个对音乐有着颇深造诣的高手,在他每日沉迷音乐的时候,最忌讳旁人打扰。望着高高的宫墙,卫师成急得团团乱转。

卫师成转了十几圈,正准备硬着头皮,强行闯宫见驾的时候,那股靡靡之音中,忽然传来一阵极其古怪的音乐声,那音乐声先是尖如麦芒,直刺得人的耳膜针扎般的难受,尖利的音乐声攀高了几个音阶后,就好像一脚蹬空直掉了下来,那音乐声又变成了牛吼般的低嗥,真是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卫师成心中犯疑,还没想明白那古怪的声音是发自何种乐器,宫中的音乐突然停了下来,卫师成一见音乐停了下来,急忙摸出怀中的面圣金牌,在两旁的侍卫面前一晃,穿过宫门,直向瑶音殿的方向快步走去。

瑶音殿是个四壁无窗的圆形建筑,几十名乐工在里面演奏,墙壁对声音能起到圆润和共鸣的做用。卫师成来到瑶音殿前,听里面静得出奇,大声报出自己的名字和官阶后,半晌才传出明帝天子招他进去的声音。

卫师成推开厚重的殿门,走了进去。殿中的龙书案后面坐着的就是明帝天子,因为贪恋酒色,他的脸色白得吓人。两旁红毡上跪坐着几十名乐工,他们手持乐器,不再弹奏,而龙书案的前面,却跪着两名浑身颤抖的中年人。

明帝天子一见卫师成跪地见礼,用手一指案前的二人,怒气冲冲地对卫师成吼道:“大相国来得正好,你主管一国的律法,今天就替朕断上一断,看看朕是不是应该砍了恒依和刘荀的脑袋?”

恒依是宫中雕造乐器的督管,而刘荀是一帮乐队的领工。他二人都是明帝身边的红人,他们今天难道犯了什么重罪不成?

明帝天子见卫师成沉吟不语,从龙书案上拿起一根通体碧绿的玉箫,递到了卫师成的手中,略一解释,卫师成才弄明白这根闯了大祸的碧玉箫的来历。原来北周国的禹迹山上盛产碧玉,虽然所产的碧玉不及和滇的羊脂玉名贵,但也和黑石山所产的墨玉并称彩玉双王。三个月前,开石的玉工在山上采到了一块长有两尺的条石。劈开一看,竟是一块极为罕见的条形碧玉。这块碧玉被献到宫中后,恒依和刘荀研究了半个多月,最后才决定用这条碧玉做成一只玉箫。

经过恒依仔细的雕琢,一柄珍贵的碧玉箫终于被制成。今天是刘荀第一次用碧玉箫在明帝天子面前演奏。可那撕心裂肺的箫声把酷爱音乐的明帝吓了一跳。

恒依和刘荀都直接参于了碧玉箫的制造,皇帝降罪,自然要算到他二人的头上。恒依和刘荀吓得一脸的冷汗,要知道明帝天子喜怒无常,在欣赏音乐的时候,要是听出是哪个乐工将曲子奏错,轻则断手斩臂,重则砍头弃市也是经常发生的。二人望着神色不定的相国卫师成,连连叩头,口中大叫救命。

要知道这玉器非同五金器皿,可以投入熔炉,再次铸造。卫师成摆弄着手里这根已经定型的玉箫,咽咽地道:“玉器成型,不可逆转,就是把神仙请来,也是没有办法呀!”

明帝天子冷笑一声,指着二人的鼻子骂道:“既然大相国都没有办法,那就只好取他们的脑袋陪朕这只玉箫了!”明帝正要挥手传旨,将二人推出斩首——卫师成想了想,说道:“要说办法,还真有个不是办法的办法,只不过这办法还得出在他二人的身上!”

几乎被吓死的恒依和刘荀一听事情还有转机,一人抱住卫师成的一条大腿,说什么也不肯撒手了。

明帝天子一听成型的玉箫还有被重新定音复造的可能,心中也是觉得惊奇,不相信地问道:“只要大相国还我一只好箫,朕可以留下他二人的两颗脑袋!”

卫师成手捧沉甸甸的玉箫,望着满面哀求的二人,讲出了他的办法,这个办法讲完,竟把两个人都听得愣住了,原来卫师成的主意竟是叫恒依和刘荀将这只玉箫从中间断开。

明帝天子听卫师成要将玉箫毁掉,满脸也全是惊异的神色。

恒依望了明帝天子一眼,起身跑到后面的工匠的房子里,将断切玉器的工具全部取来。刘荀帮着恒依操起一把玉锯,在卫师成的指导下,将玉箫一断为二。

断开玉箫,卫师成指挥着二人在玉箫的上半段打眼开孔,在已经有了音孔的下半段上重新钻了一个吹孔。前后用了不到一个时辰,竟做出了一对孪箫。刘荀将两只孪箫凑到唇边,分别一吹,一个声音清越可比凤鸣,一个声音低沉,恰似虎啸。两首曲子奏罢,明帝天子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他将那两柄孪箫放在龙案之上,仔细端详,最终也没发现它们究竟有什么不同,可它们吹出的曲调为何差异那么大呢?

恒依和刘荀在鬼门关外转了一圈,一见明帝天子脸露笑容,知道自己的小命算是保住了,他们望着卫师成擦去冷汗,脸上都是感激的神色。

卫师成望着明帝说道:“我虽然不会做乐器,但我却知道做玉箫的碧玉绝不是普通的碧玉!”他指着那两只孪箫,一解释,众人才明白,那一条碧玉在做成玉箫前,上半截漏出地面,饱受阳光照耀,成为了温玉。底下的一半浸泡在山体的寒泉中,经过多年的浸泡,下半截最终变成了寒玉,而这种上温下寒的碧玉做成乐器后,因为材质的相悖,才有了吹奏时,音色不稳的怪毛病。把这根碧玉箫被他从中间截开后,温寒两种碧玉再也不排斥,最后才有了截然不同的两种动听的箫声。

明帝天子听完卫师成的解释,望着这对孪箫连连点头,卫师成想了想又说道:“其实齐家治国平天下,和这做萧也是同样一个道理,只要上下一心就百事可做,反之上下擎肘,国破家亡都有可能啊!”

明帝天子得到这两件奇妙的乐器,高兴都来不及了。他根本没明白卫师成话里话外的意思,只顾胡乱地点头。

卫师成心中着急,拍了一下脑袋,装作恍然大悟道:“我还忘了一件要紧的事!”

明帝天子望着卫师成道:“什么事?!”

“这对孪箫可以被一个高明的乐工同时用嘴巴和鼻孔一起吹响,那两种声音相互作用,就会发出一种胜过龙吟虎啸的奇妙音乐,只是,这个人,这个人……远在边关啊!”

“牛千寿!快将他从边关调回来!”明帝天子高呼道。

牛千寿从边关被紧急调回,他用鼻孔和嘴巴同时吹响了那对孪箫,谁也没有想到,他还没有将一只曲子的高音处吹完,两只孪箫竟同时碎裂,成了一地的碎玉片。

卫师成对玉石有很深的研究,对于这对孪箫的奥秘他也讲了很多,可他却有一样未讲,那就是杂色的碧玉极不适合作乐器,这就和一个乐工在怎么得宠也不应该做监军一样。

毁了孪箫的牛千寿被明帝天子处死,这倒是一件大快人心的好事。游狐关正副两位大帅没有了牛千寿的瞎指挥,连打了几个漂亮仗,最后终于击退了入侵的南陈人马。

牛千寿直到被砍去了脑袋,他也没想明白是怎样死的,碧玉孪箫的故事也就淹没在历史的长河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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