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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顺便”调查

龙五又听到哭声,又见到小丘。此时月正中天,但风大、云多,原野随时可能再度隐入黑暗。哭泣的依然是那背影单薄女子。哭声凄凄惨惨,随风飘散,整个天宇似都充斥她那悲凉哭音。

龙五举步,向东。

“我要回家,”他这样告诉自己。我是来郊游的,是来放松自己的,不是没事儿找事儿自寻烦忧的。无论这地方多古怪,既然我没接手这任务,它就和我无关。当今世道,科学大昌,玄学没落,古籍传说人死之后尚有精灵魂魄——传说很美,但科学主张眼见为实。实情却是,哪怕我这出身灵眼国立侦探学院的优秀毕业生,也还首次遭遇。

现在,就连百位玄学大师九十九练的法宝“搜魂贝”也能毁坏,倘若关于搜魂贝说法不假,则,现已是祭练这搜魂贝的百位玄学大师齐齐而亡大事件了。即便他们还活着,精灵魂魄都能出现,那也只能说明,此地问题绝非人间世惯常武器所能解决。

而我,只是个小小的,收入不足解决温饱的小侦探。我没有接手这任务。死者已逝,生者仍生,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生死的权利,何况时间的长河并非任何力量所能改变。人生短暂,我还是在生的有限生涯里,多做些有意义事情吧。

比如,多接几个调查老公或老婆不忠,谁是第三者之类案子,既轻松有趣,又有赏钱可拿。今天的事儿,权作一场游戏一场梦,我就连夜赶回我的世界,欢乐也罢,烦恼也罢,那才是我应过的日子。那才是,隶属于我的,我的生活。

但是……为什么哭声还在嘤嘤的响?那女子究竟因何而泣?哦,会否是个凄艳的爱情悲剧?一个小女生,很容易陷入情网。不是有人说过,爱情如梦,痴情似锁,这梦使人甘愿迷离,这锁使人情愿封闭?又或者,你嘤嘤而泣,并非因爱情,而是因为,你曾在某个时刻经历悲惨人生、你对未来已失去希望?可是,人生不如意者,何其之多,起码,你还手足健全吧……

迷迷糊糊间,龙五也不知都在胡思乱想什么,故也未留意,他虽一直保持一种刚健有力、稳定坚决的步伐不断向前。可是,就仿佛这旷野有个无形界限,他走着走着,竟又绕个大圆,重回和灵人交战过那片因交战缘故,变得寸草不生的光滑地带。

方一界入此地,龙五的寒毛便全部竖起,毛发便悉数炸直。

然而此刻,他意识不到。

他还在迷迷糊糊的,想着那个哭泣的女子。不觉,他已走过这片地带,前方已属于那女子哭泣的小丘所在范围。而他跨步而入某一界限之瞬,曾和灵人交战过的那片寸草不生地带,刷然间,片片青草蜿蜒而起,枝枝荆木茁壮而生。

又几乎是在被毁坏环境恢复原貌同一刹,龙五本能驻足。

****

铃……铃……接着,便是音乐响起。

龙五一震,清醒。

他伸手往腰间皮带扣上一按。再抬起手,手中已多一只超薄的火柴盒般大小物事,却竟是,皮带扣表面上的装饰品。

“您好,我是龙五。”他按动一下,说。

现在是符文历一九九九年六月。科学家和玄学预言家都说:在未来十年内,将出现随身携带的很微型化无绳电话;在未来二十年内,无绳电话将大幅进入民生生活;在未来三十年内,无绳电话将和电脑紧密结合;在未来七十年内,随基因细胞研发利用,电脑将被智脑取代。此时,拿在手中的信息沟通工具,将被直接联并脑细胞的意识沟通工具所取代——无论远程对话、远程场景互传、远程资料分享,都根本无须动动手指,“想”,即可做到。

对此,所有人坚信不疑。因它既是科学家的硬科幻推测,又是玄学家的玄学预测。然而在此一九九九年,作为电话尚未能够普及到每一家庭的信息时代开端,远程无线通讯,还是只有砖头一样无绳电话为奢饰品,BP机为平民代用品。只有那些特安部门,才会出现对讲、电话、BP、图片直传等各类功能合一的,极度微型化特殊型,信息沟通工具。

就这个意义上说,当下龙五所持微型电话,也是他诸多发明之一,除某些芯片必须购买,其他零部件都是他亲手制作并最终组合于一起。他甚至已经有了,再将照相功能组装进去最新想法。无非,暂时还来不及实施。

“龙五?……我是小蛇。”超薄超小型便捷无绳电话内,传出一个中年男子声音。这是龙五所在巳城,最大的半国立半私营型“蛇化青龙”侦探所的所长。当然,作为属员,一般都称呼老板为探长。毕竟,这是行业特殊性决定,你本身如果没有侦探行业相关能力,就做不到所长这一职位。最多,因你有钱,你是董事会成员。

现在,这位中年男子,小蛇——龙五的老板说道:“时间有点晚了,没打扰你美梦吧?”

“探长,”龙五有些奇怪。因对他来说,这位小蛇所长已是高高在上,至少相差四个级别的上位者了。

巳城是,至尊王朝翼京的十二陪都之一。对于提出“所有国民皆是国家最高主人”此一口号,方将帝皇和门阀世家悉数消灭的至尊王朝,除开国一代至尊出于过渡目的采纳绝对高压型帝皇模式,到如今,星球上所有国度,其实都已名存实亡。代之而起的,全是财团和商盟政治。

在此政治模式下,公务员哪怕贵为一国至尊,也都是各财团或商盟推出的代言人。至于市长,更只能说是高级公务员,拿的薪酬比别人多。真正决策,都需要国民们全民投票。(*1)由此,作为巳城最大的侦探所所长,其等级基本能和副市长看齐,而到这级别,哪有时间和大体最底层人员私聊沟通?又非全民投票期间。

不过,无论有多奇怪,既然老板亲自来电,总得给予最高重视。因此龙五只略作犹豫,就恭恭敬敬答道:“您客气了,现在并不晚,我还没睡呢。”

“哦,那就好。”

“您……有事儿?”

“其实……也没什么。嗯,……我只是忽然想到,你要郊游的那地方,据说每个月圆夜都有人失踪,生怕你也出了什么意外,特地打电话问问而已。龙五,你没遇到什么问题吧?”

“谢谢探长关心。我现在很好。不过,我倒真遇到一点怪事。”

“哦?”可以听出来,探长小蛇,很是吃惊。

龙五道:“首先,此地地形似和地图并不吻合。树林很漫长,树林后面是个极其广阔荒原,荒原上生着荆棘和杂草。最奇怪是,这里的整片荒原,都显得死气沉沉,就连一只小飞虫一只小蚂蚁都找不到。而且……”

“不对吧龙五,我怎么从你电话里听到小虫的鸣叫声、夜鸟的偶啼声,甚至还有蛙鸣声正此起彼伏?在树林后就是水库吧?现在是雨季,水库水满,你不可能见到什么广阔的荒原。”

龙五呆了呆,四望一眼,再侧耳聆听一下。迷茫的说道:“没有哇,这里很安静。除了……除了那时断时续哭声。”

“哭?哭声?我怎么没听到?谁在哭?发生什么事儿?”

“不知道,”龙五只好先不汇报方才和灵人争斗那件事。“哭声是由一个女子传来,她站在一个小丘顶,我只看到背影,因话不投机,所以,我并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儿。”

“哦,那里很少人去,夜已这么深,一个女子在哭,也算怪事。”小蛇探长显然对此不感兴趣,问:“你打算什么时候回来?”

“正想回去,”龙五道:“不过我说的怪事……”但龙五打算汇报灵人的话语,再度被打断了。

“你回来也好。只是,现在有了一点小小麻烦。”小蛇探长似在准备措辞。稍过片刻才道:“是这样的,你能不能在那里多留一阵,顺便调查一下。”

……顺便?

……顺便调查?

行有行规,各行有各行潜在术语。

对探所,当调查加了“顺便”俩字,那就意味它属于你哪怕付出再多劳动也没报酬的“顺便”事件,而非接手某桩侦探案件。这个月,我好像还没收入呢,总让我顺便调查,每次又不同的人,这次竟还是老板亲自发话。我……

龙五迟疑一下:“呃……顺便?查什么啊?”

……

……

……

*1:实情当然并非如此,该处乃是龙五所在层面不了解事实真相时的想当然。

《至尊王朝书系》的具体背景请参照作品相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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