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淞沪悲歌（四）
1937年10月1日上海近郊粤军160师956团8连常天珩上尉
我叫常天珩，祖籍是山东济南，我出生在一个官宦世家，因为祖辈官职官职的变动，我们家迁到了广州。而这个官职变动，让我们家做了一件大逆不道的事情——造反。
我出生的那一年，正好是中华民国建立的那一年。因为处于革命的大本营广州，所以我们家庭并没有什么大的变故。
父亲有四个儿子，常天珩、常天紞、常天紘、常天綎。而我是家里的长子，所以从小没有得到家里的关爱，却被给予了最高的期望。
父亲让我上了广州最好的新式学堂，同时请了最好的习武老师。给予了最多期望的我每当不想坚持下去的时候，就会得到父亲的责罚，此时的我却又像一具行尸走肉一般，重新去完成我们家族的梦想。
我们家族，是的。
我们常家是军人世家。我们的家谱可以让我们家参军打仗的经历追溯到宋代。至于每一代……我们家都会有先辈战死在那片既让我们向往又让我们绝望的被称之为“战场”的地方。
我们家有一个传统，无论祖辈创下了多少的功业，我们在成年后都不能去继承祖辈家业。
父亲是一位优秀的军人，从革命以后，就一直在外面东征西讨，从基层军官做起的他，现如今也成为了一位优秀的将军。
只能通过自己的手去打下自己需要的。我和父亲和祖辈们一样，在上完私塾后，我参加了军队的选拔，很快我便被一所军事院校录取——中华民国陆军军官学校。
在这里，我接受了当时中国最高水平的军事教育，不排资论辈，只是唯才是举。
在这里，有现代化的军事教育，有来自四面八方的中国青年，他们怀着与我不同的梦想也来到了这里——复兴中华。
开始的我，只是把成为军人作为自己的宿命，但是渐渐地我却被这些人同化了。
我想为这个国家做些什么，而不是为了我的家国。
很快，我毕了业，成绩虽然不是第一，但是依然排在前面。
当我毕业回家之后，得到了父亲的表扬——这也是我第一次得到父亲的认可。
不过没过多久，日本人便挑起了华北事变，假期取消，我被提前征召去了部队。父亲将从小陪我玩到大的常随吴震灏送到了我身边，告诉我，他会一直陪你走完你的军旅生涯。
果然……这不过是常家的宿命罢了。每当常家的家人出去打仗的时候，那位永远陪在家人身边的常随便会拿起武器，走上了也许并不愿意，却又不得不去的战场。
“……震灏……”
“怎么了。主子？”
“到了军队，叫我长官吧。”
“说什么呢，喊长官多见外啊，我还是喊你老大算了。”
…………
天亮了，在天边升起了红日的同时，海平线的那头，涌来了无数的黑点。这些黑点越聚越大，很快，红日便让他们给遮盖住了。
“敌人飞机！”看到这一幕的不仅只有常天珩，很多执勤的军官参谋在看到这一幕后，都发出了歇斯底里的吼叫。
“敌人……今天是要动真格的了，是吗……”宋子矜放下望远镜，做出了自己最坏的判断。
“注意隐蔽！”阵地里面的士兵们纷纷开始忙碌起来，开始朝着已经挖好的防空壕和躲炮洞里面钻。
没过多久，陆地上便已经浓烟滚滚，无数炮弹爆炸的烟柱好像乌云遮盖了河流村庄。空中有成群结队的日本飞机呼啸着掠过阵地，然后不断向在地上张皇躲避的中国士兵俯冲投弹，轰炸扫射。日本军舰上的大炮也开始猛烈射击，巨大的船体也随着炮弹的冲击力在江水里不停摇晃，这完全就是竖起一道道给中国军队送来的死亡火墙！
战斗轰炸机几乎贴着地皮肆无忌惮地低飞，投弹扫射，杀伤躲在战壕里束手无策的中国官兵。日本飞行员欺负中国军队缺少防空武器，在前几天的战斗中可以说是风头出尽。
“给我打！”常天珩竟然抱起一挺ZB26机枪，开始朝着那架低空掠过阵地的日军战机扫射。按照德国的正规战条例，凡“步兵武器一律禁止对空射击”。其实西方人制定的这些条例是十分机械死板和没有道理的，但是中国官兵居然没有人对此提出质疑，所以淞沪上空就成了日本飞机低空肆虐的安全场所。
可是此时的常天珩却做出了一个疯狂的决定。
机枪吐露着火舌朝着那架低飞的日军飞机打去，很快飞机上溅起了几朵金花，那架敌机好像被野蜂蛰了一下立刻受惊地拉起来，然后慌慌张张地爬高飞走了。
“日本人就不是人吗？难道在遭到攻击之后就不会躲开吗”正是因为常天珩的扫射，这架日军飞机竟然没有扔下自己的航空炸弹。
就这样，八连的阵地也就没有遭到毁灭性的打击。看到常天珩的疯狂举动竟然得到了如此多的收效，956团的官兵们纷纷举起自己手中的武器，开始朝着天上耀武扬威，几乎要贴地飞行，想要炫耀自己高超的飞行技术的日军战机开火。
几挺轻重机枪哒哒地咆哮起来，喷吐火光的枪口将一串串复仇的子弹射向天空，射向不可一世的日本飞机。一架倒霉的日本飞机猝不及防的受到地面轻重火力的意外打击，然后被打得机尾冒烟，这家飞机拖着黑烟向下坠落，“轰隆”一声触地爆炸时，其余飞机纷纷抬起高度，再也不敢目中无人地盘旋低飞。
就这样，956团没有遭到空袭的灭顶之灾。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