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黎道,“等这里的事情处理好了,我们回泷泽山吧”。
子言道,“好”。
青黎想通了,不管最后结果如何,最后这段时间能有他在身边那就好。
从清风崖回来后第三日,南海内。
这些天青黎一直没见到名祺,她也曾主动去找过,只是她房内的婢女说她不在。
这一日青黎与子言从璟姒处回来恰好遇见名祺。
青黎问道,“你这些天不在?去哪儿了?”
名祺有些疲惫,“确认点事,听说璟姒已经醒了?你们准备什么时候走?”
子言答道,“她现在已无大碍,今日时辰尚早,我们准备待会就离开”。
名祺道,“这么急?好不容易才能再见面,我看你们还是明天在走吧,而且我还有些事情想同青黎说,你们都等了这么多年,也不在乎这一时半会儿吧”?
子言询问青黎的意见,他知道当年婳祎的事情是她心中的一个结。
青黎道好,她和名祺之间有些事情确实该弄清楚。
夜间,青黎敲响了名祺的房门。
名祺开门让了她进去,轻笑道,“听说你恨了我千百万年?”
青黎没还意思答话,只是点了点头,这事是事实,只是现在她不知道她的恨究竟是否有意义。
名祺见她面色严肃,打笑道,“你不必觉得愧疚,我也和你一样,恨了自己千百万年”。
青黎不明白她这话什么意思。
只见名祺目光落在远处,眼中是她看不懂的情绪。
“我恨自己做了那样的选择,恨自己最终没有救到她,甚至连她唯一的女儿也没保护好。要是她还在世会不会责骂我呢?”
青黎不知道名祺当年做了什么样的选择,不过她知道一件事。
“她不会的,婳祎那么温柔的人从不会斥责我们的”。
“是啊,她那么温柔,不过有时候我到真的希望她能骂我两句,希望她的温柔不是对着所有人,希望她不要一切只为大局着想”。
“名祺你――”,她们相处这么多年,她从不知名祺的想法,更不知她原来对婳祎是这样的感情。认识这么久,原来她从来不了解她们。
青黎道,“当年的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何你――那之后你一句话也不说就消失了?”
名祺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道,“你知道当年是将我打成重伤?”
这事青黎自然不会知道,不过,“能将你伤成这个样子的人,肯定不简单”。
名祺忆起往事,心中苦涩,“是白溪的父亲”。
青黎惊呼,“什么?!”
这还是她第一次听人提起白溪的父亲。
名祺缓缓道来,“名祺的父亲是远古魔族,不过他接近婳祎不过是想利用她而已”。
“他是魔族首领之一,无意间被婳祎所救,最开始他们不知道彼此身份,直到后来有了白溪,你也知道那个时候神魔两族是势不两立的,得知彼此身份两人都知道他们不可能为世间所容,心下郁结”。
“不过婳祎忧心的是如何保全白溪,以及我们几个不被牵连其中,而白溪父亲却是站在魔族的立场,考虑如何利用婳祎打压神族”。
“浩劫之前,婳祎将白溪安置在不周山的一处隐秘结界中,只有我和玄武知晓,浩劫之后,婳祎费尽全身法力后在我怀中死去。也就有了你们看到的那一幕”。
“婳祎死后,白溪的父亲一直在找白溪的下落,不过等我去找白溪的时候,她已经被玄武带走,我去找玄武询问她的下落,玄武一直认为是我害死了婳祎,不愿告诉我白溪的下落,我当时也没时间跟她多做解释,才和她动了手”。
名祺顿了顿又才说道,“当时我不知道你们要渡天劫,也不知道因为我让玄武受了那么重的伤”。
“后来我找到白溪把她送进无极之地,白溪的父亲也找到了我,他要要找回白溪,我不肯告诉他,才被他打成重伤”。
名祺说完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青黎面色郁郁,当年发生了这么多事她居然一点都不知道。
原本以为,她是最痛苦的人,却不想她是最幸运的那个,她闯祸之后总是有人护着她,就连天劫那次也是,唯她一人安好无损。
“对不起”。
这是她欠名祺的。
名祺听她说这话反而莫名其妙的笑了,“你何曾对不起我?要说只能怪我没用,到头来没保到住任何人”。
“怎么能这么说,要不是你白溪也不会活到今日”。
名祺倒了杯茶,拿在手中迟迟未入口,“可白溪现在却是这个样子”。
青黎安慰她,“玄武会想办法的,别看她那个样子,但行事还是很负责任,再说还有我们,你以后还有机会――”
名祺打断她,“我去看过白溪了,她现在已经无事,只是一直睡着,我相信你们。还有一件事,我去了白珏那里,你的事我也知道了”。
青黎除了不舍子言,其余倒没有过多悲伤,此刻反而能跟名祺开玩笑,“大概是我没心没肺的报应吧”。
“青黎,你知道吗?其实有时候我真的很嫉妒你这种没心没肺的样子”。
“你逗我玩呢?这有什么好嫉妒的?以前你们做事说话我都不懂,我还总觉得你们把我排挤在外。说起嫉妒,我还嫉妒你呢,你了解我们每个人的习性,和每人都能说上话,来连以前的朱祁那么不喜生人的人也愿意和你一道”。
名祺手中的那杯茶终究没有喝,而是递给了青黎,青黎接过,杯中清茶已凉透。
茶杯还未拿稳,青黎坐在木塌上动弹不得,茶杯落在地面,碎成几块,茶汤溅出湿了鞋边。
青黎诧异抬眼,“名祺,你这是干什么?”
名祺坐在她对面,缓缓道,“青黎你知道吗?被白溪父亲打伤之后,我的魂魄便一直游离在六界之外,那段时间是我最痛苦的时候,我什么都记得,却又什么也做不了。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想要自我了结都做不了。所以子言做的很对,他拿去了你的记忆,你才能免去这些痛苦”。
青黎只是静静看着她,心中莫名不好的预感。
“可是现在你可以选择了”。
“是啊,当我占用了这副身体后,我第一时间想到便是去陪婳祎。只是那个时候我遇见白溪,想着要解决白溪的事情之后才有脸去见婳祎,今天才能站在这里”。
名祺来到青黎面前,“不过事到如今,我已经没什么好牵挂的,而你不一样,我还有最后还一件事能做”。
青黎想要后退,想要拒绝,身体却纹丝不动,“名祺,你想做什么?!”
名祺的想法,青黎多少已经猜到,只是她有怎么能接受,怎么能这样――
“我与婳祎本源之力差不多,你别忘了我可是神族的私生子。她能做的,我也可以”。
“我不要!”
“有了我的神力你就可以活下去了”。
“要是你真这样做,我会恨你一辈子的!”
“这样也还好,你已经恨我这么久,我不介意你在多恨一阵”。
青黎无助哀求名祺,声音哽咽,“求求你,不要这么做,你还有可以牵挂的,你还有白溪,还有南海,还有――我们”。
名祺微笑道,“白溪有你们,我很放心,至于南海,我本就不是璟碌的女儿,我死了,她女儿才能早日轮回”。
名祺将双手放在青黎的肩上,“青黎,我好累,就让我早点去见她吧”。
青黎只感觉源源不断的力量注入自己的身体,青黎面色越来越好,而名祺却愈发虚弱。
与此同时,象征青黎生命力的那朵九瓣赤莲重新长出了花朵。
察觉到名祺生命逐渐消散,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略带哭腔喃喃道,“怎么可以这样,为什么你们一个个的都这么自已为是,你要让我以怎样的姿态活着,这是对我的惩罚吗?”
青黎不想死,但也不想借用她人的生命活着。
身形逐渐消弥的名祺,嘴角漾开笑,“这是对我的解脱。不过青黎,对不起。就当是你对我这么多年恨意的小小惩罚吧”。
“白溪,就交给你们了”。
临近天亮,子言见青黎迟迟未回,便去名祺处寻她,到名祺房内,只见痴坐在房内的青黎,并不见名祺身影。
子言快步来到青黎身边,青黎一言未发,扑进子言的怀里。
依旧喃喃,“你们怎么可以这样,你这样,名祺也是。你们――”
子言从她语无伦次,以及体内神力大致猜到发生了什么。
将她仅仅拥入怀中,“这是她自己的选择”。
子言与青黎没向任何人道别,迎着日出,踏上归途。
俩人相依坐在云头。
子言道,“玄武的请帖送来了,再过两月就是她大喜的日子”。
“子言,去玄武那之前,我们不回泷泽山了”。
“你想去哪里?”
“去找救白溪之法,这是我答应过名祺的”。
子言握了她的手,“好,我曾答应你,若是天劫之后你还活着,我带你去想去的地方”。
“谢谢”。
“什么?”
“谢谢你回来我身边,谢谢你让我记起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