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逸招呼青黎在屋内坐下,给她倒了杯热茶,“天神这么大老远的亲自跑来,想必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真到这个档口了,青黎却有些不好意思说出口,即使白珏说绿垣还活着,但毕竟是未确定的事情,要是她就这样硬生生的跟景逸提起,这不是揭他伤疤吗?
青黎随口编了瞎话,“我在龙泽山待得无趣,想四处走走又不知该去那,想起你这鸟语花香风景甚好,于是没通知你便来叨扰了,上仙该不会介意吧?”
景逸顺着她的话道,“怎敢,天神光临,令寒舍蓬荜生辉,是景逸的荣幸”。
景逸这话倒说的青黎有些不好意思了,她总觉得景逸看人能看到人心底去,“你也不必天神天神的叫我,叫我青黎即可”。
青黎觉得他并不是真心诚意的这样称呼她,虽然只是毫无缘由的直觉。
景逸道,“好,若是你不嫌弃我这里简陋,可在我这住些日子,我这里其他的没有,空房还是有两间,再过几日后院有几株桃花大概要开了,观赏性还是可以保证的”。
“那就打扰上仙了”。
景逸直觉就算他不开口,青黎没有达到目的应该不会轻易离开,只是本来随意说的话,没想到她居然答应了。
绿垣的事情,青黎还是没有说出口,也只能留在这里日后再找机会。只是这么莫名其妙的跑到别人的地方蹭住几日,青黎的心真是尴尬的不知何处安放。
即使如此,青黎还是厚着脸皮住下来了。景逸的住处倒与泷泽山有几分相似,鲜少有人来往。近些日子,青黎总是醒的特别早,而醒来后就再也难以入睡。于是干脆起身,在后院里走走。
后院是景逸早已在忙碌的身影,听见声响,道,“还习惯吗?”
青黎倚在走廊上的支柱上,“挺好的,你每日都会给这些花草施肥浇水?可真够辛苦的”。
“不辛苦些怎么能养的活它们,这世上没有什么是轻易就能得到的”,景逸浇完水,将水瓢放入桶内,拿白布擦了手。
对比景逸院中正开得茂盛的鲜花与她那几株百万年见不着一个花骨朵的茶花,她确实很认同景逸的说法。
“你将这几株桃花养得这么好,难不成是有什么诀窍?”景逸后院中的桃花树上的花骨朵已经隐约散发出沁人的香味,看来要不了几日就会盛开,“你酿酒用的桃花可就是这些?”
景逸道,“正是,我这里的桃花是不同年份种下的,开花的时节也是错过的,所以时常都能看见盛开的桃花。唯独这几株开花可是要‘看心情’,你正好赶上了好时候”。
也难怪他酿的桃花酿如此受人欢迎,这些桃花的香气似乎要比普通桃花的浓烈的多。
“我——”
‘阿嚏’,青黎只觉得鼻子一痒,打了个喷嚏。
景逸招呼她进屋,“屋里去吧,我做了些莲子粥,喝点暖暖身子。这里早上湿气重,你刚来难免不适应”。
青黎随他进屋,果然桌上是温热的莲子粥,“你一个神仙怎么也喜欢做这些?”
景逸盛了半碗给她,“漫漫人生总得有些爱好,才不至于虚度光景”。
青黎接过,“酿酒不就是你的爱好?”
景逸笑道,“我总不能每时每刻都在酿酒中渡过,难不成你年年日日每日都只做一件事?”
青黎道,“恩,我这人别的优点没有,唯一一个就是专一,我每日除了睡觉,还是睡觉”。
青黎将莲子粥送入嘴中,点头,味道不错。她坐在桌前慢慢品尝难得吃上一回的五谷,景逸转身进了内室。
景逸出来时,手中拿的是昨日他披在身上的那件黑色锦衣,递给青黎,“给你”。
青黎呆呆的放下手中的碗,“这样不好吧,我昨天只是开玩笑的,你别当真”。
景逸道,“想什么呢。这里早晚都有些凉,我看你也没带什么衣服,这件你先拿去用着”。
青黎这才接过衣服,道了声谢。
三日后,后院的桃花已窸窸窣窣开满枝头。青黎的话依旧没有问出口,每日除了考虑怎么开口外,就是在反省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坦率。
青黎这几日满怀心事的样子早就落在景逸眼中,他就知道青黎来找他是有事情的,只是她不说,他就等着,反正他耗得起。
午后,青黎又是一个人坐在那发愣,景逸唤她,“后院花开了,正适合采摘下来做桃花酿,你就这么呆坐着也是无趣,不如跟我去看看”。
“好啊”,青黎盘算着这是个好机会,提着篮子跟着去了。
走到树下,景逸又递给她了只一样的篮子,篮子地步铺着干净的白布,说是花瓣和花蕊要分开放,这是酿制不同的酒要用的。青黎一手一只篮子不知如何下手。索性将两只篮子都挂在树枝上。
腾出双手,折下一枝桃花。
“你——”,景逸惊呼出声,看着她手中的枝桠,心痛不已。
青黎不明白为何他这么大的反应,一脸迷茫,“怎么了?”
景逸忍痛说道,“这可是上百万年的古树啊!!能开花已是奇迹,你怎么能轻易的就给它折断?!它已经没有过多的生命力长出新的枝桠”。
青黎手中拿着那支桃花,面色悻悻,“对、对不起”。
她明白景逸此刻的感受,就如同很久之前小狐糟蹋了她的茶花一样。
她不是故意的,景逸也不好过多的责备她,叹了口气,“姑奶奶,您可千万得小心点,只摘花朵行吗?”
青黎被他说得有些尴尬,“我知道了”。
摘了不过半个时辰,青黎已有些眼花缭乱,抬手揉了揉僵硬的脖子,看向一旁正摘得认真的景逸,“该不是你每次酿酒都是这样摘的?你酿那么多者的摘到何年何月去”。
“平日里我会招些仙童帮我,只是这几株桃花比较金贵,好不容易开花了,怕他们毛手毛脚的做不好,还是自己来比较放心”。
青黎见是时候,挑起了话头,“以前绿垣也会帮你摘?”
青黎的话看似无意,却让景逸手中的动作顿了顿,“她是百花仙子,自然有她自己的事情要忙,不过闲时也会过来帮帮忙”。
“绿垣家里可还有其他人?”
“你问这个做什么”。
青黎支吾道,“我想着她与我长得一样,该不会是我失踪多年的姐妹之类的?”
青黎这瞎话编的怕是三岁小孩都不信,景逸更是不信,不过也因此对她的来意猜着几分,只是不明白为什么,“你这莫不是在跟我开玩笑,我认识她这么久还从来不知道她还有远古血脉”。
青黎就知道这想法不靠谱,呵呵笑道,“是吗?也是哈”。
“至于家人,从未听她提起过。她是当上百花仙子之后我们才认识的,至于绿垣之前的事,她只字未提”。
“那除了她原本在天界的住处,可还有什么别的去处?”
景逸定眼看她,“你为什么要打听她的事?”
“好奇”。
“你千里迢迢来我这里,只是因为‘好奇’”。
青黎思虑一番道,“来你这里是因为闲的无聊,问起绿垣确实只是好奇,你要是不愿多说,我也不可能强迫你不是?”
景逸对她的话半信半疑,不过想着她也不可能起着什么坏心思,道,“应该没有其他去处,绿垣生性腼腆,能与她深交的人没几个,除了我这里,也就只有璟姒和子言了”。
青黎踌躇,“万一,我是说万一,她哪一天回来了,你觉得她会首先找你还是子言?又或是璟姒”。
这问题似乎难住了景逸,他站在原地半响未发一语。手中原本轻握的枝桠,轻声断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