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虎半天没有开口,一听马婆婆提起灯笼,不由吓出一身冷汗。这马婆婆的灯笼可是他们兄弟二人给弄破的,他赶紧结结巴巴地说道:“马,马婆婆,这灯笼由我负责烧给你老人家,只是,只是还请你不要再来找兰花的麻烦才好。”
“傻小子,我就要去投胎转世了,哪有空再来?还请杜先生用乌鸡血染一付手套,在我墓前插上些柳枝,洒上些桑叶;再挖开坟头,破开棺材,将这血手套戴在老身的手上,再烦请先生念一段超度真经。就大功告成了!在破棺之时,自然有件活宝相送;但这也难报杜先生的大德于万一,老身唯有来世再报答先生了!”兰花对着杜先生说完这番话后,眼睛一翻口吐白沫倒在了凉床上。
次日,杜先生和胡虎兄弟几人带着准备好的东西来到了马婆婆的墓前。
二狗小心翼翼地提着个花花绿绿的纸灯笼,像个宝贝似地护着,生怕有一点点闪失。
马婆婆的坟在西山坟场西北方的最外围,因为是个孤老婆子,所以孤零零的座落在一棵郁郁葱葱的榕树下。那榕树虬枝交错,根部盘曲突兀;树干粗糙,看起来古怪无比。离马婆婆的孤坟最近的就是杜鹃父母的合葬冢了,小六子夫妇因为是外来户,加上恶死;所以也被葬在了这个特殊的位置。两座坟相隔也有十多米远,远远望去如同一大一小两个馒头极不等称的至于天地之间,草木之中。
众人按杜先生的吩咐布置好一切,随即开始破土启棺。突然,站在坟后大树下挖土的胡豹叫囔道:“快看,大树底下有个洞,好象通到坟里去了。”
众人循声往去,果然在树下的草丛里露出来一个圆溜溜的洞,洞口有碗口般大小。要不是胡豹正好一锹下去铲掉了盖住洞口的一蓬乱草,这洞还真不容易发现呢!
“这洞会不会是鬼魂进出的通道啊?”二狗神经兮兮地说道,众人都开始接着二狗的话纷纷议论起来。就有两个胆小的打起了退堂鼓,不肯再挖这坟了。
胡虎沉吟一下大声说道:“我看恐怕是有什么野物蛇鼠什么的钻进墓里去了,大伙就别瞎掰了,我们听杜先生的。”
胡虎说完用信任的目光注视着杜先生,众人也不再七嘴八舌的议论,都齐齐望着杜先生。
杜先生正弯着腰在查看这个奇怪的洞口,他用一根长长的柳枝慢慢捅进洞里,黑洞深不可测;两三米长的柳枝已经全部插了进去,可是好象还是没有到底。
杜先生松开柳枝,站起身来说道:“胡兄弟说得不错,应该是个老鼠洞,至于为什么这么大?应该是有狐狸黄鼠之类的小兽就着鼠洞继续掘大,进到里面捕食老鼠去了。”
“哦!”众人如释重负,开始继续刨坟。
一顿饭功夫,一口簿木棺材就被挖了出来。棺材很粗陋,连漆都没做,就是简单地用墨汁刷了刷。现在已经全部露出了苍黄的本色。虽然下葬不过六七年,但棺木已经开始腐朽。
胡豹和二狗俩毫不费力就启开了棺材盖,就在棺材盖刚刚露出一道大缝时;一道黑影闪电般的窜出了棺材。胡豹和二狗猝不及防,吓得一声惊叫,就将手中家伙一扔,连滚带爬地爬上墓坑。
刚被打开的棺材盖“轰”的一声闷响,又盖在了棺材上。
闪电般的黑影已经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爬到了大榕树的顶上。
“鬼啊!”有人尖叫着四处乱跑。
“什么啊?不要怕,不过是只野山猫!”胡虎定睛一看说道。
“什么啊?原来是野猫子啊?哈哈!倒被它吓得差点掉了魂。”人们看清树上原来真的就是一只硕大的黑色山猫,不由开始嘲笑起那些吓得乱叫乱跑的人来!那黑猫一声不吭,蹲伏在树上虎视眈眈地看着树下这一群不速之客。
杜先生用手遮在额头眺目一看,心里不由一惊。这黑山猫居然如此的精神,可却又透出无比阴寒之气。这山猫本是烟墩山区的一种体型较小的野兽,又叫猫蠓;但远比家猫要大许多;不光捕食老鼠和黄鼠狼等小动物,还喜食蛇虫,是蛇类的天然克星。这只黑猫生活在这荒山野岭的墓穴之中,平时一定是以蛇鼠为食。而墓地里蛇鼠横行,这些蛇鼠又常常钻进墓室,啃食尸体。
黑猫在吞食了它们后,难免在体内聚积了大量阴气;倒自然修炼成了一只孤魂野鬼敬而远之的避邪神物。难道马婆婆所说的活宝就是它吗?可是,我又怎么才能收复它呢?
杜先生正在望着树梢上的黑猫出神,胡豹他们却已经跳下坑去重新启开了棺材。
棺材里的盖尸布上赫然出现一条青翠的柳枝,柳枝穿过尸体脚部棺材板上的一个不大的窟窿,安静地躺在尸体的身上,一多半却留在棺材之外。这柳枝正是刚才杜先生留下来的,看来那树下的大洞正是那只黑猫进出墓xue的必由之路。
二狗把蒙在尸体上的盖尸布轻轻揭开放在尸体的脚部,一具穿着灰色襟袄麻布裤子的无头女尸豁然露了出来。
“头,头,头咋没啊?”二狗结结巴巴地指着女尸乌黑枯干露出衣领外的颈椎骨。
胡豹也目瞪口呆:“这,这不会是叫那山猫子给吃了吧?”
胡虎拎起盖尸布一抖,一颗皮包骨头,收缩如坚硬干裂的巨大核桃模样的头颅赫然出现在尸体穿着登天寿鞋的脚下,“核桃”上一捧白发挽成一个散乱的髻别在脑后。
胡虎认得这正是马婆婆的脑袋,他惊异道:“这不就是马婆婆的脑袋吗?这头上的发髻还是入殓时兰花帮她梳的哩!怎么就跑到脚下去了呢?”
杜先生已经轻轻一跃,轻燕般落在棺材的前面。他双手捧过马婆婆那干缩灰黑的头颅,轻轻置于尸体的颈部;手在马婆婆下巴下顺着颈部向下一抹,同时口中念念有词。说来也怪,那头颅便如用胶粘过了一样,稳稳当当一动不动地和脖子合在了一起。
“是因为入土时间较久,肉体出现了腐烂;颈部先化掉了,而入殓时头枕又高于脚枕,下葬时棺木的头部有稍高于后部。所以和尸体脱节的头颅逐渐就滚到脚部去了。”杜先生边解释边抓起尸体僵硬枯瘦如同鸡爪的手,将一双血红的棉布手套慢慢套了上去。
那红艳的手套紧紧裹着那双手,看上去就像是一双诡异的血手掌;杜先生不由想起那夜入冥接生鬼婴的情景,那次自己不也是被鲜血染出了一双血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