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军听到声音从屋子里探头出来，看到是文峰，问道：“文峰，你怎么来了？来找我玩？”
“回去写作业，今天不写完10页，谁叫你也别想玩！”李荣珍一句话把周军说的，极不情愿的回自己屋里写作业。
李荣珍忽然看到文峰的手不对劲，一把拿开皮蛋，一看原来肿的老高，问道：“你的手怎么了？”
“没事”
“你刚哭过？你妈妈打你了？”李荣珍问道。
“没有”文峰说道。
“小孩子不许撒谎！你妈妈到底打你了没有？”
“这个李小冰！不就是两个皮蛋么？至于这样打孩子嘛！”李荣珍发一句牢，拉着文峰边走边说：“走，我送你回去。”
文峰说道：“不用了，阿姨，我自己回去吧。”
“别废话！我送你回去。”李荣珍干脆的说一声，拉着文峰就离了家门。
李荣珍的家距离李小冰的家不远，很快便到了。
敲门过后，开门的李小冰看是李荣珍，有点不好意思，说了句：“珍姐啊，先进来吧。”然后瞪了一眼文峰。
李荣珍一进门就嚷嚷道：“小冰啊，你这事有点过了啊，不就是两个皮蛋嘛，至于把孩子打成这样吗？看把孩子的手打成啥样了？”说着又拉起文峰的手给李小冰看，李小冰当然知道自己儿子的手肿了，没说话，拉起一把椅子递给李荣珍。
李小冰也坐下，文峰在旁边站着，李小冰说道：“珍姐，对不起啊，我没教育好小峰……”
“什么教育好没教育好的？小孩子嘛，哪个孩子不喜欢吃零食？”李荣珍快人快语的打断李小冰的话说道“是不是国栋没回来，你没买菜啊？大过年的，哪能没点菜呢？我这里还有一百块钱，你拿着，明天看有卖菜的去买点。”说着李荣珍就掏出一张百元递给了李小冰。
李小冰赶忙推道：“珍姐，这哪行啊？”
“给你你就拿着！什么行不行的？国栋的成事我又不是不知道，准是在外面疯着没回来，你没备一点年货，要不然小峰这么乖的孩子能不吭声拿东西？”李荣珍说道。
一句话把李小冰说的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很不是滋味，想想儿子的确很久没吃过好吃的了，放假以后天天都只有咸菜稀饭面条，买了一块肉还是等大年三十包饺子的。
“珍姐……”李小冰有点哽咽了。
“别说了，大家都是邻居，互相照应一下应该的！有啥难处跟我说，我能帮的尽量帮你，你不容易我都看得到，等你有钱了再还我就是，再说，也就是一百块而已，拿着吧，明天就大年三十了，先过了年再说。”李荣珍说道。
李小冰万般无奈的接受了李荣珍的馈赠，心里却极不是滋味。
李荣珍走后，李小冰拿着别人刚给的钱到外面买了鞭炮和对联，回来之后文峰已经睡下了，李小冰打开电视机，把音量调到很小，却没点心思看，愣愣的坐在床上，思前想后的睡不着，身边两个孩子都已入睡，自己的男人却是五天没有回家了，眼看着明天就是大年三十，难道自己要像个寡妇一样跟两个孩子过一个不团圆的年么？
他们这里的风俗是大年三十早上吃饺子，第二天一早，李小冰起床包饺子，仅仅是一斤肉，也被充分的利用，肥的炼出油等以后炒菜，瘦的包成饺子，至于李荣珍送来的一百块钱，李小冰不敢花掉，生怕文国栋过完年都不回家，娘仨就什么吃的都没了。
刚煮好饺子端到桌子上，文国栋就回来了，一进门看见饺子已经下好了，端起饺子呼呼吃起来，文峰坐在桌子前慢慢的吃着，像没看见爸爸回来一样，文国栋也不管那么多，吃完饺子以后上床睡觉了。
李小冰默默地给自己下一碗饺子，默默地吃完，默默地洗碗，文国栋像个死猪一样躺在床上扯着呼噜，仿佛这个家对他来说是个旅馆，该睡的时候回来睡一觉，不瞌睡的时候根本不回来。
贴对联的活，一般都交给男人去做了，可是这个家却不是，文国栋好似根本不操心这些，李小冰颤颤悠悠的抖着双腿爬上两个摞起来的凳子，一个趔趄差点摔下来，文峰在下面扶着凳子，吓得一惊。火红的对联被颤抖着贴上了门框，却无法给这个门中的世界带些一丝红火。
晚上，睡醒的文国栋坐在椅子上面看着春晚，一根接一根的抽烟，把整个屋子弄得像仙境一般烟雾缭绕，可是在这“仙境”中的人们却犹如地狱中。李小冰把包饺子剩下的肉皮切成条做菜下了一锅面条，已经没有别的菜了。
李小冰先盛一碗面递到文国栋面前，文国栋接过面条搅了一下，看碗里依然是白刷刷的面条，只是多了几块肉皮，皱皱眉头，似乎意识到是自己的原因，便没有说话，大口吃起来，一家人静静地吃完饭，没有欢声，没有笑语，没有过年的味道，没有一点其乐融融的气氛，只有苍白的雪映衬着两颗热不起来又颤抖的心。
扒完饭的文国栋一抹嘴又出门了，大年三十！本是一家人团团圆圆享受的日子，可是这个家，就像是一面镜子被掰下了一块，显得那么的苍凉。
文峰看着自己的爸爸又出去了，心里空落落的，黑白的电视机开着，力图用主持人那苍白的满面春光和令人寒瑟的笑声，为这个家增添一点喜庆的空气。
午夜的钟声响起，这一年的最后一天在漫天响起的鞭炮声中离开了，李小冰母子俩把鞭炮摆在外面地上，然后点上一根燃香，怵怵的点了好几次才把鞭炮点燃。
鞭炮响起来，李小冰看着黑夜中的点点火花，心里默默的祈祷着，希望明年自己的家像个家，希望自己的儿子再也不受委屈，希望……
文峰捂着耳朵，看着一个个爆炸的鞭炮，心里期盼着自己能像别人一样被爸爸带着出去玩，期盼着自己的爸爸不要再打妈妈。
希望和期盼在这鞭炮声中被渐渐地湮灭，将来的日子依然未知。
新年第一天的早晨，文国栋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家了，一个晚上的“奋战”，不知道是胜利了还是失败了。
李小冰还像往常一样早早的起床了，文国栋进门的时候，李小冰还没做好饭，文峰还在床上睡觉。
文国栋看看正在忙碌的李小冰，从口袋里掏出200块钱，说道：“看看外面有卖东西的话去买点！”
李小冰看着文国栋递过来的200块钱，没有去接，压抑在心中的情感来了一次爆发，泪水止不住的涌出来，穷的不能再穷的年都已经过了，现在竟然还是靠打牌赢的一点钱来过日子，俗话说：“男怕选错行，女怕嫁错郎。”是李小冰嫁错了郎，还是文国栋选错了行？
文国栋托着200块钱说道：“拿着吧，是我的不对，我也控制不住自己，别人一拉我，我就想去打牌，我以后不打了。”
天哪，竟然向自己道歉了，李小冰想不到文国栋竟然还会认错，心中酝酿已久的刚强瞬间瓦解，毕竟是一家人，夫妻哪有隔日仇呢？李小冰擦擦泪接过钱，点了点头，说道：“你先睡吧，我出去看看，记得叫小峰起来吃了饭再睡。”
迷迷糊糊中，文峰听到有人叫自己起床吃饭，呼的一下起身一看，原来是爸爸，心底闪过一丝欢喜，正要喊，脑中却没来由的浮现出妈妈被打的一幕，又生生的压下，然后默默的起床吃饭。
文国栋看着自己儿子的双眼在睁开的时候闪过一丝火花，然后又瞬间熄灭，心中很不是滋味，不过想想自己的所作所为，也知道是什么原因，于是递给文峰5块钱，说道：“你出去玩吧，自己小心点。”
文峰没接，看着文国栋小声说道：“我不出去玩。”
文国栋愣了一下，把钱塞到文峰口袋中，说道：“去吧，过年呢，人家都在外面玩呢，你也一起吧。放心吧，我不再打你妈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