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冰对于文国栋的没话找话说,感觉心里十分的烦躁,轻轻一皱眉,转过头不再看他,说道:“你出去玩吧,我和小峰在家就行。”
文国栋没有听从老婆的话,而是默默的坐下来。他这一坐下,就连文峰都感觉他坐的不自在,如坐针毡一般。
坐了一会,文国栋点上一根烟,噗噗的抽,一支烟烧完,直接续上一根,直到第七根,文国栋才把烟屁扔掉。
像是做了什么决定一般,起身走到李小冰的身前。
文峰看到爸爸走到窗前,不顾没有脱的鞋,手忙脚乱的爬到妈妈的身前,用自己小小的身躯,挡住可能要降临的灾难。
李小冰的心里也是突地一震,下意识的抓住扑到自己身前的文峰,愣了一下,然后对文峰说道:“小峰,别怕。”
只是,面对着这样一个男人,他们的心里能不怕么?李小冰能明显的感觉到儿子瑟瑟发抖的手,她也紧紧的握着儿子的手,给儿子一分镇定,也给自己一分镇定。
不知道这样的场景,看在文国栋的眼中,他的心里会是什么样的一种感觉。一个男人,能让自己的儿子和老婆看到他就瑟瑟的发抖,他该说自己成功还是失败?或许在千百年前的那种男尊女卑的世界中,这可能会是一种成功。
但从人情道德上来讲,这样的男人只有两个字:失败。而且是彻底的失败,连自己的家都维系不了,还让一家人对他只有恐惧,让一家人对他仅存的一点亲情也挖个坑埋掉。
文国栋看着老婆和儿子这种样子,不由得露出尴尬的神色,往后退了一步说道:“你们别怕,我不再打你们了。”
这句话,文峰和妈妈明显的不信任,这一句保证,他们也不止听过一次,眼下再次听到,只当是耳旁风,刮刮就行,不能当真的。
文国栋看到儿子和老婆脸上明显的不信任,竟然脸红了三分之一秒,然后对李小冰说道:“老婆……”
李小冰打断他的话说道:“别,你还是叫我的名字吧,这两个字我担不起。”
“小冰,我有些话想和你说。”文国栋有些吞吞吐吐的说道。
“嘴长在你身上,你想怎么说就怎么说,还用跟我请示么?”李小冰说道。
文峰听着妈妈的话,再一次很明显的看到爸爸眼中闪过的一丝怒意,让他的心通通直跳。
文国栋几次被噎的说不出话,吧嗒吧嗒嘴深吸一口气说道:“我……单位……裁人了,临时工都被清理回家了。”
原来是这样!这一句话,便足以将文国栋今天的一切所作所为解释的清清楚楚,单位裁人,作为临时工的文国栋被清理回家,没有了工作的他,便断了所有的经济来源,所以他才会觉得自己不得地,才在李小冰面前服软。
已经三年级的文峰也能知道爸爸的这一句话代表着什么,这一刻,文峰的心里十分的高兴,同时也十分的担心。
高兴的是,爸爸没有了经济来源,就得一切靠妈妈的生意,但同时爸爸在家的时间多了,妈妈受欺负的几率也就大了许多。
李小冰的心里也是一阵暗爽,难道这就是对文国栋的报应么,没有了经济来源的文国栋,应该不会像以前那样的嚣张了吧?
她轻轻抬起头,看着文国栋说道:“那就再找一份工作吧。”
文国栋点点头,然后又坐回凳子上噗噗的抽烟,抽完一根,把烟屁往门外一扔,试探着对李小冰说道:“馄饨摊的生意咋样?”
李小冰知道他打的什么鬼心思,随口说道:“一般般,你问这个干什么?”
文国栋感觉李小冰在明知故问,但也不好意思直说,只得旁敲侧击的说道:“你一个人会忙过来?”
“没事,生意也不好,我一个人忙得过来。”李小冰装作不知道。
文国栋再点上一支烟抽了一口说道:“要不……”
李小冰打断他的话说道:“要不怎么样?”
文国栋想要说出的话,顿时又咽了回去,好似被噎住了一样,猛的几声咳嗽。
即便是文峰都已听出他的意图,但李小冰却还是在装傻,说实在得,无论是文峰,还是李小冰,都不愿意文国栋去馄饨摊上帮忙。
生意中的是非事多,以文国栋的性格,难保他不会为了生意中的事去发飙。
屋子里再次陷入沉默之中,文国栋的烟一根接着一根,抽了一会,感觉憋着也不是办法,便鼓一口气,对李小冰说道:“要不我去帮你吧。”
“哦。啊?你说去摊上帮我,不找工作了?”李小冰下意识的哦了一声,然后又问道。
文国栋一副就义的表情点了点头,看的文峰只想笑。
李小冰说道:“你一个大男人的,跟我站在大街上买馄饨,不丢人啊?”这句话,是李小冰当初打算去街上摆摊时想要文国栋给她帮忙,然后文国栋给她回的话,如今又原封不动的还给了文国栋。
文国栋挠挠头说道:“我先给你帮着忙吧,顺便也找着工作。”
李小冰无奈的点点头,不置可否。
当文国栋问馄饨摊的生意的时候,她便已知道甩不掉了,但多年来积压在心底的怨愤,让她不由得想要去发泄一番,于是便暗中拿文国栋奚落了一番,眼下文国栋把话挑明,她也不敢去拒绝,她怕把文国栋惹急了,再来一次暴走,那她们母子俩很有可能就真的坚持不住了。
得到了答复的文国栋看向文峰,对文峰说道:“咱们去公园吧?”
看样子,文国栋正在试图修复他为这个家带来的裂痕,但破镜,哪会那么容易重圆?即便强行粘合在一起,也还留着那一条条透彻心扉的裂缝。
文峰摇摇头,已然担惊的看着自己的爸爸,对于爸爸的话,他已经不再选择信任了,因为以前每一次选择信任,最后都发现自己选错了项,所以,他现在也就直接的选择不信任了。
文国栋无奈,只得换一个话题,对文峰说道:“要不咱们去把妹妹接回来吧?”
提起妹妹,文峰很想把她接回来,但他担心的看看妈妈,生怕他一走,妈妈再次受到伤害。李小冰清楚儿子的意思,对他点点头说道:“没事了,你一个人去吧,去跟周军的妈妈多道个谢。”
文峰听到妈妈如此说,也就放下了一半的心,忐忑的去周军家把妹妹接了回来。
日子也就在这种不尴不尬中慢慢的展开了行程,文国栋果真如同他说的那样,每天来到摊子上去帮忙,一时间,文国栋好似真的放下了所有的架子,帮李小冰去做生意。
只是在遇到以前的熟人的时候,文国栋会大老远看到人家就躲到一边,怕被别人看到而不好意思,也就是他始终觉得站在街上摆摊做生意是一件很丢人的事情,不敢去面对。
文峰在这种日子中,毕竟是又长了一岁的孩子,也懂得调整自己的心态和情绪,三年级的学习,他也需要更多的精力去投入,再加上他看到爸爸这么多天的确是“忍气吞声”的在给妈妈帮忙,心里也就平静了许多,毕竟他还是个孩子。
这样的生活,似乎是每一个人都希望的,不求能大富大贵,只求能平平安安,祥和美满的过日子,而这一切,都需要文国栋的态度去决定,不是因为他应该是这个家的顶梁柱,而是因为人和人之间,需要共同去扶持才能过好每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