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老妇人就在气头上,他天真的以为跟人家好好商量一下,人家就会少要一些,但如今却被李小冰这么一折腾,却是没有了一点可以缓和的余地。
这样的结果,不是他愿意看到的,同样,是他们这一家人都不愿意看到的,但事情确是已经发展到这种地步,已经无法挽回了。
“闹什么闹!这下你舒服了?两万块!你让老子从哪里去弄这两万块!”文国栋冲着李小冰吼起来。
李小冰一把把文峰拉在身后,喊道:“你吼什么吼?敢情这事是我惹出来的?你干的好事,你自己去受去!别让我和孩子们跟着你受罪!”
她这么一喊,顿时文国栋没了底气,一下子犹如泄了气的皮球一般蔫了下去,愣在当场,愣了一会,突然抓住李小冰的手说道:“小冰,你不能不管我,小冰,你是我老婆啊,我可是孩子的爸爸啊,你不能这么年轻就守活寡啊,我要是进去了,最少也得十几年,你看在孩子的份上,帮帮我吧!”
李小冰一下子甩开文国栋的手,抱着文月香拉起文峰就往外走,这一走文国栋慌了神,忙又揽住她,问道:“你干什么去?”
“让开!”李小冰一心没好气的说道。
“这个时候你出去干什么?”文国栋问道。
“不出去你在家等着被抓啊!一人一万,借不来你就自首去吧!”李小冰猛的甩开文国栋的手,带着两个孩子离开了家门。
文国栋看着离开的李小冰,却是长长的松出一口气,解脱的一笑,转身锁上门,离开。
文峰跟着妈妈一路来到****芝家,这个时候,****芝也是刚刚忙完一天的活回到家中。这个李小冰最要好的朋友,开一家小小的发廊,因为她的性格开朗,加上手艺精湛,生意一直很好。
正是因为****芝的生意一直很好,李小冰才会来找她借钱,钱在这个世界上,不是万能的,但没有它却是万万不能的。很多时候,原本较好的一对朋友,往往因为钱最后闹翻脸,搞得谁也不理谁,所以不是到了最困难的时候,李小冰不愿意向任何人张嘴借钱。
但眼下却是到了不能回头的地步,尽管她对自己的丈夫很失望,可也不愿意看着他锒铛入狱。
****芝看到李小冰拖家带口的到来,很是意外,也很是高兴,自从李小冰忙于生意以来,她们这一对好姐妹就没有坐在一起好好说过话。
一通家常之后,李小冰试探着问道:“敏芝,这段时间生意好不?”
****芝道:“还差不多,都是老样子,你呢?”
“我也差不多,就是家里出了一些事情。”
“啊?怎么了?是不是文国栋又对你动手了?”****芝担心的问道。
“不是因为这个,是因为保姆的事。”
“保姆的事?保姆怎么了?”
李小冰有求与****芝,也不能不说,便把整件事全盘托出,****芝听罢气的骂道:“这个文国栋,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那你借来钱了吗?我这里还有八千块,给你七千吧,留下一千我得应急。”
说着****芝就起身去拿钱,李小冰推脱道:“别了,你那点钱挣得也不容易……”话还没说完就被****芝打断:“跟我你还客气,你困难的时候,我能看着不管?”
李小冰本就是来借钱的,被****芝一说,便也不再说话。****芝翻箱倒柜的找出一张存折,然后看了一会,直接递给李小冰说道:“里面又八千,你看着取吧,要是实在不够的话,就都取了,要是能缓过来就给我留一千。”
“嗯”,李小冰点点头,结果存折,这一本纸质的存折,拿在李小冰的手中,仿佛有千万斤重,沉沉的压在她的心上,自己老公所造的孽,还得她来还。她不甘,但却也不想自己的儿子有一个单亲的家庭。
两人继续说着话,李小冰忽然想起****芝的丈夫,便问道:“你们家闫彬呢?”
“哎,别提了,结婚后就没怎么回来过。”
“那你们不准备要孩子?”
“孩子?我跟你说啊,我已经有了!”
“真的?多长时间了?”
“还不到三个月呢。”
女人间的话,很是琐碎,但也很暖心,但****芝的话,却让李小冰的心情更加的沉重,眼看着自己的好姐妹已经有了身孕,自己还来管她借钱,这份恩情,她何以为报?
相对于李小冰来说,****芝的条件要好上很多,虽然闫彬不经常回家,但也没怎么花过****芝赚的钱,所以****芝就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饥的状态,赚了钱就老老实实的存起来。
因为****芝一直没有生孩子,所以每次看到乖巧懂事的文峰就很是喜欢。当文峰跟着妈妈一起离开时,文峰的手中便多了一个袋子,袋子里全是些水果零食,都是****芝给他的。
路上,文峰依照****芝话中的数字在脑海中算了一会,然后对妈妈说道:“妈妈,敏姨给的钱也不够,咱们还去哪借啊?”
李小冰轻轻摸摸文峰的头说道:“你当妈妈这段时间都是白忙的啊?这几个月我已经攒了三千多块了,加上你敏姨给的,一定是够得,就是你爸爸那里,不知道会不会借来钱。”
“妈妈,爸爸会不会去借钱啊?”文峰对于爸爸明显的不信任。
“不知道,但愿吧,他整天和那些人在一起打牌,人家应该会借给他点的吧。”李小冰似有些祈祷的说道。
“那要是爸爸没有借到钱怎么办?”
“到时候再说吧,还得先看看他能不能借到钱。”
那个年代,两万对于一个普通的家庭来说,无异与天文数字,能有某人称得上“万元户”便已经很了不得了,更何况李小冰他们所面对的是两万块钱的赔偿。
对于这个赔偿,李小冰也心里没底,不晓得赵小雅一家拿了这两万块之后会不会就此罢休,若是到时候拿了钱又跑去告,岂不人财两空?
对于一年级的文峰来说,学数学也刚刚知道万是什么含义,虽然如此,但他却也从没有见过一万块放在一起是什么样子,平时的他,顶多也就是见到几百块而已,那已经很多了,他想着一万块,要是放在屋里,会不会把他们的家都铺满啊?
天气很热,外面纳凉的人走的满街都是,李小冰抱着女儿拉着儿子,走在借钱回来的路上,虽然借到了钱,心中稍微松了一口气,但肩上却是背上一个重重的担子,这担子压的她有些喘不过气。
文月香不时在妈妈的怀里呢喃几声,每人听得懂她在说什么。当文峰跟着妈妈回到家中的时候,爸爸并没有在家。
看到文国栋没有在家,李小冰的心里也稍微好受一些,文国栋还没有彻底坏到骨子里,还愿意出门去借钱。
嗡嗡作响的电风扇给娘仨送去一阵阵带着热浪的风,娘仨便在这带着热浪的风中渐渐的沉睡下去。
半夜的时候,忽然一阵门响,同时把李小冰和文峰惊醒。
文峰起身揉一揉眼睛,看到是爸爸回来,赶忙去看爸爸的眼睛,这一次,他终于没有从中看到怒火,于是便放下心来。
李小冰看着脸上平静的文国栋,知道他应该借到了钱,否则肯定会阴着脸回来。她轻轻拍一拍文峰,说道:“没事,赶快睡吧。”
文峰“哦”一声躺下继续睡觉,李小冰压着嗓子问道:“借到了?”
文国栋点点头。
“多少?”
“六千。”
“这怎么够啊?你再想想办法,看还有谁能借不能?”
文国栋一下子有点急了,说道:“就这还是找了好几个人才借到的,能找的我都找遍了,还让我去哪找?”
李小冰一推他,压着嗓子说道:“你声音小点,孩子都睡着了,别吵醒他们!好了,你还去那屋睡吧,明天咱们再想想办法。”
文国栋看着李小冰,想要说什么,但犹豫一下,没有说,去另一个屋里睡。
第二天,李小冰早早的起床,像往常一样收拾完去出摊,放了假的文峰跟着一起去摊子上帮忙。由于天气热,混沌摊生意也不好,一天下来,也卖不了多少钱,于是早早的收摊回家。
心中装着事情的文国栋一时间也没了心思去打牌,一下班就跑回家。李小冰回到家时,看到文国栋已经在家了,而且正躺在床上呼呼大睡。
文峰看着在床上呼呼睡觉的爸爸,心里的感觉很是别扭,这个时候,妈妈愁得晚上几乎都睡不着觉,可身为当事人的爸爸,竟然能如此安心的在家里睡大觉。
李小冰看着文国栋呼呼大睡,心里也很不舒服,故意把做饭的声音搞得很大。文国栋被吵醒,醒来第一句就问道:“你今天借了多少钱?”
“说好的每人借一万,我的已经凑够了,你的你自己想办法。”李小冰也不停下手中的活。
做完饭后,李小冰盛上三碗放在桌子上,也不叫文国栋,抱起文月香给她喂一点,然后自己坐在桌子前与儿子一起吃饭。
文国栋粗粗的出一口气,这一声把正在吃饭的文峰吓得一惊,呛得连连咳嗽。咳嗽中他转头看向爸爸,只见爸爸起床提拉着鞋一屁股坐在桌子前端起碗呼呼的就吃饭。
文峰提心吊胆的继续吃饭,文国栋吃完饭后,一抹嘴,点上一根烟抽几口说道:“这几个月你都没攒些钱?”
李小冰头也不抬的说道:“加上那些才刚刚够一万。”
“要不去你爹那里借点吧。”文国栋说道。
“凭什么?我爹的钱还得供东子上学呢,他挣个钱容易么?你好意思要!”李小冰听到这句话,心里十分的不爽。
即便是年幼的文峰,也感觉这话让人听起来难受,外公的身体不好,也不是一天两天,即便如此,他还是拖着并不怎么样的身体去尽可能的赚钱,而自己的爸爸竟然为了这种破事还要去打他的钱的主意。
“这不是等着用钱的嘛,他那有,就先借过来,等以后赚了钱再还!”文国栋不以为然的说道。
“等谁赚钱?就靠你那一个月一百多块得工资?连你自己赌博都不够,怎么还?”
“你……”文国栋一时语塞,接不上话吧嗒吧嗒抽完最后几口烟,把烟头往地上一扔,低着头想了一会说道:“能借少借点吧。”
“你爹呢?你有事怎么不回去借点?还有你那有钱的妹妹,这种关键的时候,都不能找她借点?”
“算了,先不说了,看你这个月还能攒下多少钱再说吧。”说罢文国栋起身就要出门。
李小冰问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出去打牌?”
“我不打大的!”话还没有说完,文国栋便已经离开。
李小冰看着无法阻拦,索性也不再多说。
只是这还没有吃晚饭的母子两人,对那个离去的背影,充满了失望。
二十天的时间,很快便已过去。这些天李小冰的馄饨摊一直都不怎么景气,这么几天下来,也就攒下了几百块钱而已。
文国栋看着时间马上就要到了,还没凑到钱,不由得急了,跟李小冰商量多次,她就是不答应去找岳父借钱,无奈之下,只好强拉硬拽的带着李小冰一起来到了煤矿上文玉环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