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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一个人的战斗(2)

3月9日下午,国美在香港召开董事会,宣布陈晓因为家庭原因辞去国美董事会主席及执行董事两个职务。竺稼发表声明称,期待和新上任的董事会主席和董事展开合作。对于竺稼“反水”,陈晓表示理解:“他也没有身不由己,他所有的做法我都理解。我们本来就是朋友。”

当天晚上,国美发布正式公告,陈晓于昨日(3月8日)起辞任包括公司董事会主席、执行董事、执行委员会成员兼主席以及授权代表在内的全部职务;孙一丁也辞去国美电器执行董事职务以及三联商社副董事长及董事职务;张大中获任非执行董事,并接替陈晓出任公司董事会主席;李港卫获任非独立董事;邹晓春则取代陈晓获任公司授权代表一职。

根据国美公告称:“张大中为备受尊崇的中国企业家,亦是中国著名家电零售连锁商北京大中电器有限公司的创办人以及私募股权投资公司北京大中投资有限公司的董事长。张先生曾先后获得‘中国优秀民营企业家’及‘优秀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建设者’之荣誉称号,现任北京市工商联副主席及北京市第十三届人大常委委员。”

公告中“备受尊崇”几个字非常扎眼,黄家是在用抬高张大中的道德口碑贬低陈晓。

张大中对黄家投桃报李,热情地表示:“国美是优秀的公司,我很兴奋能够领导这具凝聚力及团结一致的董事会,以保障股东权益及提升公司价值。国美管理团队经验丰厚,具备清晰及有远见的发展策略,再配合国内宏观经济起飞,将可进一步加强公司的优势,壮大国美业务。”

而国美对于另一当选独立董事人选李港卫的介绍同样热情洋溢:“李港卫在过去29年曾担任安永会计师事务所合伙人,为该所发展中国业务担当主要领导角色。现为多间香港上市公司的独立非执行董事,包括中国太平保险控股有限公司、超威动力控股有限公司、中国西部水泥有限公司及中国现代牧业控股有限公司。李先生同时亦担任在加拿大多伦多证劵交易所创业版上市的Sino Vanadium Inc.的独立非执行董事。李先生从2007年起担任湖南省政协委员。”

3月9日,这一天是黄家和贝恩共同胜利的一天,黄家获得了想要的国美控制权,而贝恩收获了巨额投资回报。当天国美的收盘价为2.8港元/股,对于2009年6月以1.12港元/股的价格抄底的贝恩来说,其18亿港元的初始投资,目前已获得了近30亿港元的浮盈。而若估值高达100多亿港元的国美非上市门店最终能够“以一个合理的价格注入上市公司”,贝恩可以预期的投资回报,将远不止于此。

黄光裕最终能够完胜陈晓,最大的功臣是其夫人杜鹃。说来十分凑巧,黄光裕当年意欲吞下永乐,第一次将意愿转达陈晓时,他自己没有出面,而是让杜鹃代劳赴上海见面。如今,他想“请走”陈晓时,又是杜鹃出面。

“杜鹃是一个连对手都对其称赞有加的人。”接触过她的人如是说,其中也包括陈晓。职业素养高、不对人颐指气使,这几乎是所有人对她的一致评价。杜鹃对支持陈晓者也能十分克制。她在给朋友的短信中如此评价陈晓身边的追随者:“×××是个人才,但他和黄总接触少了,不了解黄总,被片面言论影响了,做大事的过程中难免要承受很多的不被理解和不被认可。所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看你是否能承受和担当。所以我们注重过程并关注结果。祝你在春光明媚的今天有个好心情。”文字既理性又不失女性之细腻。

面对僵局,杜鹃有女性独特的以柔克刚之道。当年陈晓与黄光裕就“国美收购永乐”进行谈判,在气氛十分紧张时,两人都绷着不说话,杜鹃就走过去,倒倒茶、削个苹果、开开黄光裕的玩笑,化解紧张气氛。

杜鹃在“国美内斗”事件中的最大贡献是出面与竺稼会谈,以此解除了黄家在股权上的后顾之忧。无论外界如何演绎,真正可能威胁黄光裕夫妇第一大股东地位的,当属第二大股东贝恩,而非持股1.49%的陈晓。杜鹃出面与竺稼会谈,虽然没有改变贝恩在9月28日投票中的既有立场,但和谈大门已经畅通。在与杜鹃沟通后,竺稼代表贝恩重申立场:“作为投资人,我们最看重的是收益。”竺稼的表态给黄光裕夫妇吃了定心丸。

但在寻找替代陈晓的人选上,杜鹃却颇费周折。因刑期在身,她本人不能出任职务。而且,尽管她英语流利、熟悉资本市场、擅长与投资人打交道,但即使黄光裕掌控国美时期,她也少有直接负责零售业务的经历。最终选择张大中,是黄光裕、杜鹃在黄秀虹、黄燕虹、邹晓春和张大中之间经过仔细权衡后做出的审慎考虑。

黄家未给一毛钱补偿款,难保未来不追杀陈晓

陈晓离职,使折腾了近一年的“国美内斗”事件终于告一段落,黄光裕完胜。对陈晓来说,北京这座城市将成为他永远的伤心地。就差一点儿,他就可以将偌大的国美完全控制在手中。最后功亏一篑,他此生再没有机会在家电行业一展身手了。刚刚52岁的陈晓,后面漫长的人生道路上,他将如何度过?

3月9日晚间,收拾好行囊的陈晓迫不及待赶往机场,乘坐晚班飞机离开北京,但目的地不是上海,他将先飞到香港,然后转道广州。

就在陈晓即将登上离开北京的飞机前,有记者终于打通了他的电话,“我马上就要登机了”,电话中的陈晓很轻松,似乎带着微笑。记者追问陈晓:“您现在就要离开北京,是飞到上海吗?以后准备做什么?”陈晓轻松地回复:“对,马上就离开北京,到哪里并不重要,以后再说。”

3月10日,陈晓现身广州的TCL“快乐魔方”主题公园。陈晓兴致勃勃地投篮,在投失12个球后,他终于投篮中的,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在现场,有人问陈晓离职的心情及对于未来的职业发展方向,陈晓自称:“国美的稳定和健康发展是所有股东(当然也包括我)的共同愿望……该进则进,该退则退,以所有股东和公司整体利益为准则,无‘官’一身轻。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可上九天可下五洋,离开江湖正当时,再说常年远离故土和家人,也该歇息了。”

陈晓的离开,让他的“铁杆粉丝们”失望万分,汉庭酒店创始人季琦写道:“陈晓离开了国美,祝愿国美一路走好!”

长江商学院副院长滕斌圣表示:“黑云压城,相信陈晓是想拯救国美,只是手段过于激进。不然,以他不到2%的股份,长期来看争得了控制权吗?现在退出相当于柔道战略里的‘安全摔倒’,对各方都合理。”

不过,支持陈晓的毕竟是少数,新浪网在他辞职当天推出网络调查,90%以上的网民对于陈晓辞职持支持态度,而相似比率的网友看好陈晓离职后的国美前景。

京东商城CEO刘强东认为,陈晓的离职对国美和他本人都是好事。“国美少了纷争,可以全力以赴搞经营。陈晓也该好好休息了!带带孙子,四处逛逛,享享天伦之乐。随着国美和苏宁调整经营策略以及电子商务的冲击,一个全新的家电时代也该登场了!”

外界很关心,陈晓离职时黄家是不是给了他足够的补偿款。不过,据我了解,陈晓此番离开,除了他手上原本持有的国美股票之外,近一年的抗争并未为自己带来任何“增值”。陈晓在国美的年薪是200多万港元,持有1.2%的股权,其女陈叶持有0.42%。若按3月9日国美收盘价2.77港元/股计算,陈晓持有的股票市值为5.21亿港元。

另外,陈晓在国美的期权享受不到了。2009年7月7日,国美宣布实施股权激励,获得激励最多的高管就是陈晓,共2200万股期权。按照股权激励方案,以1.9港元为基准,每年7月解冻1/4,4年后全部解冻,陈晓的期权到2011年3月9日只解冻了1/4,后续的期权他已无权分享。

在与黄家沟通中,黄家成员和代表也都矢口否认,称一毛钱都没有给陈晓。还记得在2010年斗争最激烈的时候,黄家愿以3港元/股的价格收购,陈晓原本已经同意,但突然反悔,最终导致黄家以“激进”的方式与陈晓公开斗争。

从这里也可以看出,竺稼在与黄家达成和解协议后,陈晓的利益就不再是他考虑范围内的事了,如果竺稼坚持要黄家给陈晓补偿,黄家为了让陈晓尽快走人,难保不会同意。

陈晓现在手里除了钱,没有实体产业,他未来可能做的要么是转型为投资者,做类似张大中之前做过的事,专注于资本市场、私募股权投资;要么就是重新组建公司,还是自己做实业。

比陈晓更失落的人,国美众将“兔死狐悲”

陈晓走了,国美已经与他没有关系了。不过当初坚定站在陈晓阵营的那些高管们就没有这么轻松了,按照黄光裕的性格和脾气,会不会秋后算账?这种担心是正常的。

第一个遭到黄家清洗的是博然思维公司,这家公司在陈晓与黄光裕家族夺权过程中,极其卖力,不但煽动国内媒体“反黄”,还煽动国际舆论“反黄”,而在斗争最后关头,它还牵头拉进美国所谓的投票顾问机构,以此对国美股东发挥影响力。正是因为博然思维公司卓有成效的工作,使原本舆论对黄家一边倒的现象,转变为舆论一半支持黄光裕,一半支持陈晓。9月28日陈晓能够获胜,除了竺稼,第二位要感谢的应该是博然思维公司。这家公司在2010年全年从国美获得的报酬达到1000万元港币。

3月8日,陈晓辞职后,为国美服务了两年的博然思维公司被赶走了,换上了福莱公关公司。博然思维公司是2008年由黄光裕妻子杜鹃亲自聘请,以管理咨询身份与国美展开合作的。2010年8月,杜鹃获释后,新聘用福莱公关公司提供服务。

博然思维公司与福莱公关公司最早“交手”是在9月28日国美特别股东大会前夕,福莱公关公司曾代表大股东到香港富豪酒店现场考察。此后,在邹晓春、黄燕虹出任国美执行董事、非执行董事的12月17日国美特别股东会上,福莱公关公司也到现场安排了媒体采访。

不过,到3月中旬为止,黄家还没有对曾经的“叛将”们动手。有国美内部人士透露:“去年8月大股东与陈晓的矛盾公开化后,国美内部会议就让高管自觉站队。虽然大多数高管表面上站到了陈晓和贝恩的一边,但是他们也对大股东可能的反扑感到担忧,尤其在大股东与贝恩达成协议、陈晓决定离开后,这些曾经公开表态支持陈晓和董事会的高管处境就非常尴尬了。”

“这些高管其实成为了最大的失败者,按照大股东曾经的说法,这些人以后无法在江湖上混了,谁也无法接受为了个人利益背叛大股东的高管。”

黄光裕对国美总裁王俊洲、副总裁孙一丁和魏秋立的不满早已不是一两天的事了。在黄光裕公开与陈晓的矛盾之前,他在狱中曾两次写信,要求陈晓、王俊洲、孙一丁、魏秋立辞职,但遭到众人一致反对。自从黄、陈争斗爆发后,魏秋立便一直病休在家。

魏秋立和孙一丁在“国美内斗”中对黄家造成的伤害最大。在本书前面章节中曾提到,在2009年6月,陈晓与竺稼达成注资协议后,黄秀虹要求查看相关合同文本,但是魏秋立态度强硬地拒绝让黄家查看。而孙一丁在“国美内斗”最厉害的时候,公然跳出来支持陈晓,炮轰大股东。

这两年魏秋立也已经感觉到自己在国美的好日子到头了,从2011年初,他开始6次抛售国美股份,抛售股份数约为774.4万股,其持股比例从2011年1月10日的0.11%下降为2011年1月13日的0.09%。孙一丁也两次总共抛售了325万股,持股比例未低于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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