竞标
李明正忙着处理公务，裴雪打来电话，说晚上要请中国烟草的人吃饭，需要住在市里，就不去找李明了。李明忽然觉得有些空虚，裴雪不来找他，那他做什么呢？他已经习惯了裴雪监控着他，这个电话，似乎把他一下子变成了没有主人的流浪狗。
快要下班了，刘海军打来电话：“李总，情况有变，刚才电控研究所计划处的人来测试机房，通知我们公司去买标书。”
李明一愣，问：“以前不需要买标书的呀，难道他们要公开招标？”
刘海军说：“他们把这个项目委托给中国国际招标有限公司，各个公司都要去那里买标书。我现在走不开，你安排个人去买标书。”
李明问：“好的，那么测试呢？”刘海军说：“我听林总说，这次的测试成绩算到产品投标时的产品打分。”李明心里有数了，说：“今天晚上你值班，盯着他们测试，让陈勇休息。明天白天我让邓红去买标书，明天下午先让其他销售人员帮助她做标书，你回来检查标书的制作情况。”
刘海军在那边骂道：“怎么感觉被别人牵着鼻子走一样。”李明也感觉到了，一定是有高手在幕后操作。
李明把头靠在椅子上，心想：赵所长确实厉害，难道他真的跟聚宝盆公司有联系？不一定，或许他是刚刚上任，需要做形象工程，确实不想跟产品供货商走得过近，所以才委托中国国际招标有限公司招标，让人感觉很公正，没有暗箱操作。
但是，这一步一步的安排，明显对明智科技不利。如果赵所长没有倾向性，是中立的话，一定是下面具体操作的人有倾向性，但是这人是谁呢？恐怕在短时间内是挖不出来的。而且，王立军已经到北京了，肯定是为这件事而来。这么说，他早就知道了电控研究所的计划。可见，他知道的事情远远超过刘海军。刘海军呀，你这个笨猪，这个单子要是丢了，你都不知道是为什么。
李明心乱如麻。他急忙给陈律师打电话，问：“你们发现王立军了没有？”陈律师说：“发现了，他去了中关村一个公司，挺大的，叫东方世纪，做系统集成的，好像跟咱们没有什么关系呀。”
李明说：“东方世纪是个上市公司呀。”接着，他又安排陈律师：“这样，明天，参与电控研究所项目的人会去买标书，你找几个人盯在那里，看看买标书的都有哪些人，最重要的是看看王立军的人会不会去。”
安排完这些，李明忽然觉得这个项目的结果还不可预测，一定要万分小心，必要的时候，要狠狠出招才能将对手置于死地。不过现在他还没机会出手，因为他还不知道这次测试的成绩，如果成绩过低，都没办法入围，肯定会被淘汰出局。李明思索了一阵，忽然想明白了，这次的竞标应该是聚宝盆公司的人策划的。从整个测试的顺序来看，聚宝盆公司排在最后，这样，他们可以收集参与竞标的公司的产品状态，并且根据配置估算出合理的产品报价。然后，这些测试合格的供货商公开竞标。从表面上看，一切公平合理，符合赵所长所谓的公开，公平，公正的原则。但是，聚宝盆公司万万没想到，李明会安排刘海军中途退出测试，这也是误打误撞。李明也没想到，邓红会堵赵所长的家门，让赵所长碍于脸面，只能再给明智科技一次测试的机会，因为邓红在电控研究所闹腾的动静实在太大。结果，电控研究所的工程师更没想到明智科技会突然拿出“军工特型二号”来测试，性能指标远远超过了其他公司的产品。因为是新产品，所以他们要求连续测试两天。这样，打乱了计划处的计划，明智科技的测试还没结束，就得进入买标书环节。但愿，测试结束会出一个好结果！
第二天，邓红去把标书买回来，李明找了一个销售，协助她整理各种文档。至于价格，那是最后才定的东西，要等刘海军回来以后再商量。
标书上写的开标时间是五天以后。大家计算了一下，时间足够。下午，刘海军回来了，销售部的人热闹了，都在问测试结果。王小利已经听说了李明采用最新的产品与其他供货商竞争，而且采用了新技术，兴奋不已。他让刘海军准备一下文档，以便他好在上市计划里提一下此项技术。他又问刘海军这个技术叫什么，刘海军说：“叫智能温度控制系统，既可以降温，又可以节能。”王小利说：“这个技术不错，一看就有价值，可以叫‘智能节能温度控制系统’。”刘海军因为忙着标书的事情，没有心思跟王小利闲扯，再说，他也不关心王小利在想什么。
准备标书看起来比较麻烦，实际上熟练的人只做重要的环节就行了。李明担心标书的报价泄露出去，亲自来到了销售部。刘海军的桌子上乱七八糟，标书打出来的纸随便乱扔。他拿起来看了看，没说什么。他把刘海军的耳朵拉一下，笑着说：“到我屋来一趟，拿上招标书。”
两人来到李明办公室，李明把招标书打开，仔细研究投标书的格式。招标书上要求得很细，需要有一份投标一览表，还有完全相同的投标书副本五份，投标书中必须有总体报价（一张纸）、分类报价（一张纸）、投标声明（一张纸，这张纸上必须写有投标价格）。也就是说，投标书上有三个地方涉及报价。投标一览表上面要写投标总价和承诺的服务，这是用来开标时主持人唱标用的。还有重要的一条：这次招标的数量是先让一百台的价格。
李明对于投标这种事情经历得比较多，很有经验。他跟刘海军说：“投标书中凡是不涉及价格的纸张，可以提前打出来，装订好。其他的纸张，等我们把价格确定完了，再用胶水贴上。”
李明又仔细地看了看开标的流程，很简单，但是很严谨：下午一点把标书交到中国国际招标有限公司的五楼会议室，并签字，投标人不要离开现场；到下午两点，主持人当着所有投标人的面公开唱标；投标结束，所有的标书交于专家评审组打分。李明心里清楚，最后的决定权在专家评审组那里！
李明揉一下脑门，说：“海军，把你的笔记本电脑拿过来，报价部分，你必须在我的屋里做，我让人在我屋里摆一张桌子。价格不能出我的办公室！你进出我的屋子，必须由陈雨给你开关门，明白吧？”
刘海军说：“当然是听你的。”
李明说：“你现在就安排人把标书的其他内容装订了吧，这个工作也挺费时间的，估计得明天才能弄好。”
刘海军答应了。标书的装订可不能马虎大意，几乎每张纸都要公司盖章。他出去安排了。
李明想联系上陈勇，但陈勇手机打不通。于是他就打到电控研究所的测试机房，让人叫他接电话。陈勇明白李明的意思，用最简短的话说：“一切正常，没有出现任何问题。李总，真没想到这套‘军工特型二号’性能这么好。”
李明这回胸有成竹了。他打电话给一个朋友，这个朋友是个关键人物。李明说：“哥们，现在应该轮到你出场了！”朋友问：“怎么回事？”李明说：“电控研究所的项目，比我想象得要复杂。看来，非得请首长出面才行。”朋友想了想说：“我先打个电话，问问老三，咱们明天中午见个面。”
李明挂了电话，等他的回复。过了有二十分钟左右，朋友打回电话说：“明天中午，在北四环见面，你带上合同章，咱们先签订个咨询合同。”李明说好，一言为定。
李明安排完事情，稳稳坐在椅子上。他忽然感觉，好像少了点什么。他拿起电话，打给裴雪。裴雪没接。他又打一次，裴雪还是没接。李明想：我打第三次，你再不接，就跟你发火。可是，他还没打第三次，马东打来了电话，问：“李先生，您想好了吗？”李明淡淡地说：“目前还没确定。”
李明清楚，与这种人打交道是有风险的，就如同与陈律师那样的人打交道一样，必须在充分信任的基础上才能合作。而且，最重要的是李明想要抓住对方的把柄才肯合作。
挂了马东的电话，他琢磨着晚上的饭如何安排。昨天晚上他没让赵阿姨过去做饭，自己简单吃了方便面，今天晚上想弄点好吃的。于是，他给赵阿姨打了电话，让她去买鲫鱼，并叮嘱要买野生的。然后，他舒了一口气。人需要适时奖励自己，这样才有动力活下去。
借船出海
公司的人陆续下班了，陈雨过来问：“李总，您还不下班？”李明说：“我坐一会儿，上网看看。你先走吧。”陈雨说：“最近有大片，《变形金刚3》，您不去看看？我能搞到票呢，是3D的，票很紧张的。”李明问：“去哪儿看？”陈雨说：“去电影博物馆，在草场地艺术区附近。”
李明动摇了，反正回家一个人也是闷着。陈雨说：“李总，那就去吧，您看您天天忙得转圈似的，看看电影多好。”李明只好点头。陈雨兴奋地去外屋打电话：“亲姐姐呀，两张票啊，一定给个好座位！”那边答应了。她快乐地提着一个纸袋跑进来，说：“李总，我去您的小屋换一下衣服。”
一会儿，她出来了，换了一身裙子，还穿了蓝色的小皮鞋，高跟的。她又拿出小圆镜，涂了口红，描了眉，显得两眼生情。然后，她把头发解开，披下来，一下子变了模样，像是从天上下来的仙女。
李明问：“你每天还带着衣服呢？”陈雨说：“当然，我上班时就换上工装，要不人家会说我不专业。只是每天早晨得早早在洗手间占地方，等着换衣服的女同事多着呢，大家都在抢位置。”
李明笑了，起身出发。陈雨眨了一下眼问：“李总，您看我穿成这样好看吗？”李明说：“挺好看的。”陈雨说：“您不是糊弄我吧？”李明笑了，说：“你就是长得挺漂亮的。”李明心里觉得好笑，要是长得不漂亮，办公室主任也不会选你的。他们下了楼，来到李明的车前。陈雨噘着嘴说：“李总，您的车别开了，坐我的吧。”
李明笑了。两人来到陈雨绿色的小POLO里，她打着火，直奔向电影博物馆。很快到了，陈雨把车停了，两人等人来送票。陈雨说：“李总，待会儿我的姐妹过来送票，您不要太严肃。”
一会儿来了两个姑娘，活跃得像被拍起来的皮球，特别有精神。看到陈雨，她们立刻叫道：“怎么感谢我们？你男朋友不错呀，请客吧。”陈雨慌忙抢过票，拉着李明进去了。还好，正是广告时间。
两人挨着坐下。李明已经有很长时间没看电影了，这次看得很专注。当大家都尖叫的时候，他也跟着尖叫，而且顺其自然地抓了陈雨的手。电影很快结束了，两人来到外面，才九点。李明说：“陈雨，谢谢你呀，我先回家了。”陈雨有些慌，上来拉住李明的手说：“还没吃饭呢，咱们去吃点东西。”李明说：“不用了，我得赶快回去，我让阿姨做饭了，得回去看看。”“那我送你回去。”陈雨要拉李明上车，李明说：“挺远的，你还得回家，我自己打车吧，不能麻烦你。”
李明挣脱了陈雨，舒了一口气。其实他不是不明白，但是他不敢，更没有心情，尤其是他心里还想着明天要见朋友，要委托朋友跟首长把事情说明白。总之，那么多事情搁在心里，他没有心思想别的。
李明赶回家，正像他的预料得那样，裴雪在屋里等他，守着鲫鱼汤。李明没有吃惊，坐下，说：“你这么有耐心？”
裴雪温和地说：“你看看我给你打了几个电话？”
李明说：“我看了，所以我得回来吃饭。”他喝了一口汤，很鲜美。裴雪把红酒倒上，他喝了一口，裴雪也抿了一口，两人淡淡一笑。
后来，两人躺在床上，裴雪说：“快点睡觉吧。”
李明笑了，裴雪也笑了。
昨晚李明睡得比较踏实。来到公司以后，陈律师给他打电话，告诉他：“没有发现王立军及他的人去买过标书。”
李明大吃一惊，聚宝盆公司的计算机设备通过了测试，他们不去投标，根本是不可能的。难道放弃了这个项目？这更不可能。
陈律师问：“难道他们要最后一天去买标书？”
李明说：“也不可能，时间来不及，光做标书就得一天，而且聚宝盆公司的总部在深圳，他们必须得保证时间。”
陈律师说：“王立军不是已经在北京了吗？”
李明说：“那也不可能带着公章来北京。王立军的身份不够，刘利伟不可能让他带着公章来北京。”
陈律师说：“那就奇怪了。”李明想了半天说：“你说最近几天，王立军去过哪？”陈律师说：“他去过东方世纪……”
李明一拍桌子，说：“我明白了，他是让东方世纪去投标，东方世纪是代理商。”李明心中一亮，情况一下子变得明朗了：原来聚宝盆公司是通过东方世纪这个渠道进入电控研究所的。要用最快的速度调查东方世纪的后台。
陈勇打电话汇报测试情况，说已经完全通过测试，分数比较高。李明问：“测试报告拿到了吧？”陈勇说：“还没拿到，再过一小时才能拿。”
李明说：“测试报告会盖什么公章？”陈勇说：“这个不知道。”李明说：“一定注意他们盖什么公章。”陈勇想了想说：“应该没有太大问题，给其他供货商盖什么章，也会给我们盖什么章。”李明一想，也对，自己有点儿多疑了。他又安排说：“先让其他人收拾咱们的设备，你去打听一下东方世纪在电控研究所的情况。”
李明自己也在网上查东方世纪的资料，很快就明白了：东方世纪是一个软件开发能力很强的上市公司，与电控研究所的合作比较多，电控研究所的许多软件都是这个公司开发的。李明叹一口气，这个刘利伟呀，果真厉害，这一招借船出海，真是借了一条大船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