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生变故
李明接了几个电话，处理了一些常规事务。陈雨送来一份传真，是PICMG（工业计算机组织）协会的。协会要在年底举办工业计算机展，正在征求主办单位，赞助费用是三十万。明智科技没有专门的市场营销部，一般的宣传和营销由李明和陈雨来做，有时也由刘海军来做。李明看了那份传真，让陈雨打听一下，都有哪几个公司打算出赞助费。
这时，陈勇打来电话说：“李总，有情况，电控研究所那边有问题。我跟他们约定再次测试的时间，他们说已经安排满了，别的公司都在进行测试，一般情况下，每个公司只提供一次测试机会。照他们的意思，咱们产品的测试成绩以上次为准！”
一听这话，李明脑袋“轰”的一声：真没料到，电控研究所会出这样的损招。到底是谁在幕后捣鬼？如果是以上次的测试成绩为准，那么明智科技必定被踢出场外，必定丢失这个大订单，而后会发生一连串的连锁反应，财务计划、对赌协议、创业板上市、股价……李明一阵紧张，手心和额头都出汗了，心跳加快。他有些无力地靠在椅子上，取了一颗药，吞了下去。
李明慢慢站起来，暗暗发狠：看来，这次对手是要置他于死地了。怎么办呢？必须得做赵所长的工作了。一想到这个人，李明心里就打怵。目前，明智科技没有人能够做他的工作，刘海军不行。李明太熟悉电控研究所的工程师了，既然那边已经传出话来取消了明智科技的测试机会，刘海军再去找人也没用，必须得一把手赵所长发话，下面的人才有胆子给明智科技放行。陈勇更不行，他能够找到的人，跟刘海军找到的级别差不多，没有什么用。李明亲自出面也不行，他只能够直接找到副所长，但是副所长也只能给赵所长吹个风。况且，假设副所长替明智科技出面，必然会受到怀疑……日后需要副所长办理其他事情恐怕也就难了。李明深知求人办事儿，最好的状态就是被求的人举手之劳，且有成就感。李明已经到了无兵可派的状态，他必须铤而走险。
办公室主任被叫到李明办公室。李明说：“你今天下午去拜访电控研究所的副所长，并且还要带上一个人。”
办公室主任问：“带上谁？”
李明说：“邓红！”办公室主任瞪大了眼睛。李明没时间让他思考，说：“你快去买些常规的礼品，一定要在下班前赶到电控研究所，让那里的工作人员都知道咱们的人去找副所长了。”
办公室主任点点头。李明嘱咐道：“记住，不要谈任何业务上的事情，就是常规拜访，最重要的任务是必须把邓红带进电控研究所的办公区。”
接着，李明让陈雨把生产部经理和邓红叫上来。
邓红是第一次进董事长办公室，跟在生产部经理身后，很紧张。她以为李明要开除她，已经急得不行。李明指着椅子说：“坐吧。”
生产部经理坐了，邓红不敢坐，说：“李总，您别开除我，我好好干。”
李明笑笑说：“我要重用你，给你一项销售任务。你去找电控研究所的赵所长，让他给咱们公司一次机会，让我们的电脑系统进场测试。”
生产部经理也愣了，问：“她行吗？”
李明看着邓红，刚才她的眼里还有泪，现在变成坚定的眼神，说：“行，您让干什么都行，我肯定给您干好。”
生产部经理有些怀疑地看着邓红，邓红又重复了一遍：“我肯定行，您就让我干吧。”
李明点点头，说：“从现在开始，你就是北京地区的销售主管！”
生产部经理张大了嘴。邓红的一句话，让生产部经理意识到自己的培训不到位，因为邓红问：“那么，工资涨吗？”
李明说：“涨，立刻让人事部门给你调整。”邓红立刻说：“我肯定好好干。”这时，生产部经理说：“李总，想不到我们生产部也出了销售精英啦。您看，她的衣服用不用换？”
李明摇摇头说：“不用换，这身最好。”生产部经理有些不解。
其实，邓红根本不知道她的工作内容，只有一股猛劲，这时才回过味来，问：“我是不是现在就干？”李明点点头，邓红接着问：“我怎么干呀？”
李明忍不住笑出来。然后，他把自己的想法写了下来，让陈雨打印出来，并教邓红念。李明又问邓红有没有手机，她说原来有，后来丢了，还没买。李明便让生产部经理把手机贡献出来，借给邓红用几天。生产部经理急忙打电话给老婆，严肃认真地阐述了把手机借给邓红的原因。
这次派出邓红，连上岗前的培训都省了。李明深知，这次行动，要想取胜，要碰运气，更要靠出奇制胜。不过，李明虽然喜欢冒险，也还是会准备备用方案的。他知道，电控研究所的项目输不起，必须取胜。
初生牛犊不怕虎
准备得差不多了，李明问邓红：“知道你的任务是什么吗？”
邓红说：“知道了，就是要求赵所长让我们测试。”
李明问：“你有什么办法？”
邓红说：“有很多办法，农村里对付这种事办法多了，不过，不能太下作，让人家看不起咱。”陈雨和生产部经理都看着李明，他们想象不出李明把这么一个愣头青送到电控研究所会产生什么效果。
李明又问邓红有没有手提包，邓红说她有一个塑料袋。李明有些心酸，对陈雨说：“陈雨，你的先贡献一下。”陈雨撅着小嘴说：“李总……”她的语调带着不情愿的拐弯，而后一转，痛快地说：“那好吧。”陈雨这一点很好，总能顺着李明。
李明说：“你把咱们公司一些重要的东西放在包里，还有我们刚才教你说的话，都记住了。把那张纸放在包里，别丢了。”他又打电话让财务送五千元现金过来。
一会儿，陈雨把手提包拿了过来，是一个黑色的Prada小牛皮包。财务人员把五千元现金送过来，陈雨把包打开，告诉邓红把钱放在夹层里。
邓红问李明：“这钱我可以用吗？”李明说：“当然，这是给你的经费。”
邓红认真地说：“您放心李总，一分钱我也不会瞎花的。”
这时，办公室主任来了，说：“李总，我们准备好了，可以出发了。”李明说：“行，你让司机开那辆奥迪A6。还有，邓红这是第一次做销售，你要多帮助她，最大限度地保证她的工作时间，可以开车接送她去电控研究所。总之，要想尽一切办法，保证她能够进入到电控研究所的办公区。”
办公室主任点点头，带着邓红走了。陈雨进屋来打开文件柜，拿出一个纸袋。李明问她：“做什么？”陈雨说：“包借给邓红了，找个纸袋装东西。”
李明笑笑没说什么。他拿起电话，给吴贤的座机打电话，没人接，估计出去办事了。李明又给王小利的座机打电话，他居然在。王小利问：“李总，什么事情？”李明说：“刚才给吴贤打电话，他不在……”
王小利说：“他去慧金了。原来约好下午去证监会发审委的，他突然有事情，就临时取消了。”
李明问：“这几天创业板有什么消息？”
王小利说：“今天创业板又有两只股票破发。对了，跟咱们公司性质很相似的华立创通今天破发了。另外，浙江恒久又要申请重启IPO，正在对外宣传呢。”
李明听了，说：“打算找你们两个喝个小酒呢，没想到他不在，那就等他回来再说吧。”李明挂了电话，心中暗想，吴贤突然回慧金一定有事。暂且不管他，李明登录了信息系统，看看销售业绩，今天有二十多台电脑销售出去了，是北京地区的，让人不是很满意。
不知不觉天已经黑了，员工陆续下班。这时，办公室主任打来电话说：“我们已经到了电控研究所，见到了副所长。”李明问：“邓红呢？”办公室主任说：“她在副所长这里露了一下脸，我就让她去赵所长屋里了。”
李明说：“记住，让她给我打电话。”
李明等了一会儿，不见邓红给他打电话，心里着急，又不敢给她打，怕她正在跟赵所长谈事，便耐着性子给刘海军打电话，问：“你们那边进度怎么样？”
刘海军说：“还得等一下。今天去机械加工厂做制冷散热块了，还需要一道电镀氧化黑的程序，估计还得三天才能取回配件。”
李明突然火冒三丈，骂道：“三天，你们的人全都死光了吗？三天以后，全都完蛋了，加快，不用电镀了，能散热就行了，电镀没什么用处。你脑子长锈了，你个混蛋！”
刘海军被骂了一通，感觉李明一定是有别的事情，急忙打电话给陈雨。陈雨便把电控研究所的事说了，刘海军这才知道电控研究所那边有麻烦了。
刘海军的优点是李明骂他，他不会太在意。他知道了李明生气的原因，便带了一箱啤酒，直奔李明办公室。
李明正在办公室里犯急，看到刘海军来了，还带了吃的，火气消了一半。刘海军把吃的摆在桌子上，说：“老大，我陪你来了。”这次刘海军叫李明老大，李明没有训他，反而心存感激地点点头。兄弟情义啊，一想起这些，他就心里暖暖的。李明先给办公室主任打电话问邓红的情况，办公室主任说：“刚才邓红从赵所长的屋里出来了，她说赵所长没同意……”一听这话，李明有一种不祥的预感，问：“后来呢？”办公室主任说：“她说去电控研究所的家属院，找赵所长的家。”
李明说：“看来这次用人用对了。”办公室主任问：“那我们先在这里等她，事成了把她捎回来。”
李明又急忙给邓红打电话，邓红接了，李明带着责怪的语气说：“邓红，你怎么不给我打电话呀，我在等消息呢。”邓红说：“李总，我用的是经理的电话，不能老打电话，花人家的钱呢。”李明哭笑不得，说：“你使劲打吧，部门经理的电话费都是公司报销的。你那边情况怎么样？”
邓红说：“赵所长倒是见我了，我也把事情说清楚了，但是他说不能给咱们公司提供那么多便利条件，所有的公司一视同仁。”李明接着问：“那你打算怎么办？”邓红说：“我去他家找他，一定得让他答应。再说了，不就是测试一下嘛，又不占他们便宜，干什么不同意呀？如果他们嫌咱们用电，咱们掏电费就得了。”
邓红的话，提醒了李明，李明马上说：“不叫电费，那叫测试费，电费才多少钱呀。”“还是李总您知道得多，对，测试费。”李明郑重其事地说：“你可以承诺给他们测试费用，你有这个权力答应他们。”邓红问：“可我不知道多少钱呀？”李明说：“多少钱都答应，再说了，他们不会狮子大开口，有统一标价的。”李明挂了电话，舒了一口气，说不定邓红真能把事情搞成。
刘海军趁机喊：“老大，快点喝酒。”这时已经晚上八点多了，两人喝了起来。不一会儿，永丰科技的总经理打来电话说是已经把制冷散热块取回来了，现在就可以安装。
刘海军骂骂咧咧地说：“我说你呀，简直是个猪脑子，都什么时候了，还用电镀，够散热就行了，等实验结束再做电镀氧化黑也不晚。”他挂了电话，笑嘻嘻地说：“这些小公司，就得骂着他们干活，属驴的。”李明说：“明天把系统装起来，咱们先试试。”
两人喝了有半小时，办公室主任打来电话问：“李总，我们是不是撤呀，刚才邓红说，不让我们等了，让我们先回去，她在这里找个招待所住一晚上，明天把赵所长堵在家里。”
李明因为喝了酒，脑子不太清醒，便答应了。
约摸十点了，裴雪打来电话问：“李明，你怎么不回家呀？”李明说：“我跟海军有事，在公司加班呢。”
过了一会儿，桌上的电话响了，还是裴雪打来的，李明说：“裴雪，你不觉得你管得太多了吗？”裴雪说：“你让海军接电话。”刘海军接了，边点头边听。挂了电话后，李明问刘海军：“她说什么了？”刘海军说：“她说不让你喝酒，对精子不好。”
李明一听，“扑”地把嘴里的啤酒喷了出来，尴尬地看看刘海军。
刘海军笑笑说：“老大，实在不行，你就结婚吧。”
李明叹了口气，问：“海军，你是过来人了，你看，我跟谁最合适？”
刘海军很狡猾，反问：“你指的是谁呀？”李明狠狠地用拳捣了刘海军一下，说：“你还不知道？”刘海军说：“我觉得吧，杨玉珠是长得比较漂亮，但是，总有点那个，南方人的那股劲儿，以后过日子不一定行。你知道吧，你找的是老婆，不是情妇。裴雪这个人能操持，人家比你晚毕业两年，又去读了MBA，这几年买了三套房子，一个一居，一个两居，还有一个别墅，另外还有一辆宝马三系。这么算起来，她不比你差，并且还在咨询公司干得挺好，也是合伙人级别了。”
李明叹口气说：“兄弟呀，你是知道我的，这几年，我所有的积蓄都在这个公司里了。你看，房子我没多买，还是几年前的那个两居；现金呢，全在公司里运转呢。若说我挣多少钱呀，真没有你们挣得多。你们四个做销售的老总，每年少说也要拿个四五十万，杨玉珠拿得更多点儿，上海那边的生意做得好，全是她弄起来的。我呢，现金没挣多少，就得了个公司，得了个名声。若说你们是给我打工的，我看反了，我是给你们打工的。”
刘海军说：“你看我们挣了钱，这不你又变着法收回去了。”
李明道：“我哪里收你的钱，你可是胡喷啦。”
刘海军说：“你是装糊涂还是忘啦，股改的时候，我们又掏了不少钱买了公司的股份，等着上市呢。”
李明这才明白刘海军刚才的话，笑了，说：“傻子才不入股呢。”
刘海军说：“我们入股也只是你的拉拉队，连你的百分之一都不到。”
李明说：“你以为呢，这么多年了，我不求眼前利益，不追求现金，就是盼望着上市。”
刘海军笑着点头，说：“咱们刚才不是说你和裴雪的事情嘛，怎么跑题了？”
李明想了想说：“只要能上市成功，我立刻结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