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你说，我们将来一定会成为好朋友的，你要相信我。”
在人群中有两个人显得特别奇怪，同为男子，一个却在拉着另一个男子的袖子。拉袖子的那个如是说道。
“喂，快看快看，袖子快断了袖子快断了。”
“什么袖子快断了，应该说断袖断袖才对。”
某女子接着某男子的话道。人群哄笑。
陈落听着人群的笑声此刻颇为无奈。他回头看着身后的人，强忍火气“放手。”
“不放，除非你和我做朋友。”语气柔婉凄凉，神情幽怨。若是女子定叫人生怜，只是奈何你乌荭是个堂堂七尺男儿？
“……”然而此刻陈落的内心是崩溃的，心想我们不过认识一个时辰，见过两次面，加上一次间接交手，即便再如何投缘也不用这般吧？何况刚才的你是那般骄狂。
“为什么一定要和我做朋友。”这是陈落在投降。
“因为你武功不错，有资格当我的朋友。”
“……听说你在新秀榜排名第九？”
“然。但我修行不足三年。”这是乌荭骄傲的发言。
“好吧，但不管怎么说在你前面的还有八人？”陈落指出道
“没错，你的算术不错。”
“……那你为什么不找他们？”
“他们没有资格。”
“你不是承认他们比你厉害了吗？”
“那只是一个方面。而且他们只是暂时的。”
“……那还有什么方面？”
乌荭摸了摸下巴，眼睛朝天上看了看。
许久……
陈落三年来虽然一直专心于锻体，可是读书也不曾落下。用他的话说修身养性也是极为重要的。然而发现对于眼前的这个男子他的好脾气似乎怎么也找不回来。
“够了！我居然会无聊到陪你在这看天气。”
“哎哎，你别生气啊。我想到了。”
“是什么？”等了这么久总算有答案了，陈落不禁有了点好奇。
“简单。当然是看你爽了。”
从入山以来陈落变化颇大，沈佳和陈冲有时候会抱怨陈落有时会变得让人无话可说，然而陈落今天发现有这么一个人才是真的让人无话可说。
他觉得自己有点傻，居然会为这么愚蠢的问题纠缠这么久。
这时他突然发现眼前有一个擂台。有擂台并不奇怪，奇怪的是上面进行比赛的人，那是小佳。
在陈落印象中数天前自己刚检查过小佳的修为，依旧保留在那血脉初期，而且是刚进入的那种。现在眼前擂台上的她英姿飒爽，但表情却极为冷漠，重要的是修为却到了血脉中期，而且正使用一种陈落从来没有见过的战技。
陈落在人群中找到陈冲，发现他神色阴沉似有心事。
“陈冲，怎么了。那上面的是小佳吗？”两人挤过人群来到陈冲身边后，陈落问道。
“嗯，是她。只是……她好像不认识我了。”陈冲听到声音后转头发现是陈落二人，“你是乌荭？”
“嗯是我。你是陈落他朋友？”乌荭突然笑道“这么巧，我也是。”
陈落没有理会乌荭的搞笑，对陈冲说“小佳怎么了，什么叫做不认识了。”
陈冲显然此刻状态不是很好，眼窝深陷，面色有些苍白。
“我也不知道，刚才她上擂台之前我找过她，她却对我视而不见，还说什么我认错人了。”
陈落大感震惊，看着上面的神色冷酷的身影也有些不确定。他与沈佳从小就熟识，在他印象中沈佳是个开朗活泼的女孩子，而且和陈冲感情很深，断然不会发生眼下这样的事情。
“陈落，那个女孩子有些不对劲。”乌荭突然开口说道。
“嗯？你发现什么了。”
“你看她的眼睛，双目空洞无神，好像失魂一般。而且我们新进弟子的战技应该都是教习传授的，但我从未见过她使用的这种。”乌荭也知道此刻事情有些不对，当下神色严肃道。
“等会等比试结束我们过去问问她便知道了。”“嗯，也只有这样了。”
话音刚落，擂台上的小佳寻到对方破绽，一掌狠狠击中在对手腹部。
随着鲜血洒满赛场，在围观众人的震惊中裁判宣布了沈佳的胜利。
陈落心头一寒，好狠辣的手段。
这人真的是小佳吗？陈落也有些拿不稳主意了。
见沈佳下了擂台，陈落三人赶紧跑了过去。
“小佳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陈冲双手握住了沈佳的肩，神色中满是焦急。“小佳你怎么了，是我阿小佳，你阿冲哥。”
“阿冲哥……”沈佳看着眼前的男子，低声呢喃，似乎忽然有了焦点“算了吧，阿冲哥，我们已经结束了。你以后……还是别来找我了。”
夕阳如血，刻在两人的面庞。
晚风如刀，割得人心底生寒。
陈冲和陈落怔在原地，以为出现了幻听。
“你……你说什么？”陈冲声音沙哑，踉跄着往后退了几步。
陈落眉头深皱，带上了怒意“小佳，不要开玩笑！”
“我没开玩笑！”小佳嘶吼，甚至有些尖锐“以后别来找我，他也是，你也是！”
陈落静静得看着这张有些扭曲、梨花带雨的脸，发现在天光的照耀下竟变得有些陌生凄凉。他在这一刻才明白这不是梦——她说的竟是如此直白而残酷。
陈落呆愣楞得坐在地上，恍如梦醒时分的茫然。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月上西头他才在一阵摇晃中清醒。
四周早已无人，小佳也不知离去多时。
他从小便和小佳认识，两人可算青梅竹马，但并非男女之情。在陈落的心中，沈佳是自己的妹妹。他们一起上过学，一起玩过泥巴。他们一起偷吃过隔壁村老王家的枣子，那时候他在上面爬，小佳在下面接，被发现了她总让自己先走。后来两人被家长骂得不成样子，那段回忆虽苦却也是心底最单纯的甜。
但刚才她居然说以后不再相见、不再相识？
陈落看着眼前的乌荭，看着他眼里的关心突然莫名生出了些感动。他慢慢找回了些力量站了起来。
因为他知道有人比自己更伤心。
他来到陈冲的面前，看着心碎欲死的陈冲，心中一痛。
“起来。”他说道。
他无动于衷。
“我叫你起来！”陈落拉着陈冲的衣襟，将他举到了半空。
他这一刻毫无往日的宁静，但他和这一刻真的不需要宁静。
“小佳有问题！”
这两个字或者是盐巴，是伤口上唯一的刺激。
陈冲终于有了反应“你……你说什么？”
“我说小佳有问题”陈冲看着他的样子，心底暗叹了一口气“不管怎么样，小佳怎么可能会无缘无故不认我们。你不相信我，你也该相信你们这几年的感情。”
似乎是抓住了一点黑暗中的灵光，是水中的稻草，陈冲的双眼终于恢复了灵动“对，对！你说的没错，小佳怎么可能会说出那种话，她肯定有什么原因才对。”
“或许是有什么苦衷也说不定。”乌荭忍不住开口道。
“没错，一定是这样的！一定是的！”陈冲急忙道“对，一定是有什么不能说的苦衷。对了，她肯定是担心自己会被淘汰，不想我们的感情拖累我才这么说的。”
“是吧弟弟，小佳一定是因为这个原因吧！你也是这么想的吧”
陈落感受着肩膀上隐隐传来的力道，心中酸楚却还是点头。
似乎找回了希望一般，陈冲总算有了些许精神。
“陪我去喝酒吧。”
“嗯……”
………………
恒岳派的某座山上，陈落三人坐在崖边。
“说起来我们还是第一次一起喝酒吧陈落。”陈冲看着星空对身旁的陈落喃喃道。
“咳咳，我们头几天刚喝过陈冲。”陈落被酒呛得有些脸红。
“你可真没用，就该多向你哥学学。男人喝酒怎么能这么秀气。”一旁的乌荭为了缓解两人情绪，打趣道。
陈落抿了抿嘴，不作搭理。
“哈哈，陈落你这朋友挺不错。够意思。”
“嘿嘿你这陈落的大哥也不错，够有眼光。”
陈落苦笑，指了指正在痛饮的乌荭道“其实我和他今天才刚认识。”
陈冲一愣，放下了手中的瓶子，“今天刚认识？不会吧你们看起来相熟很久了。”
“是吗……”
“我就说我们投缘了，你看你大哥都这么说。”乌荭笑嘻嘻得说道。
陈落瞅了他一眼，在他肩上锤了一拳，却没发现是如此的自然。
看着正在嬉戏的两人，陈冲突然有了种安慰的感觉，似放下某种担子。
“这样真是太好了。”他突然低声呢喃道。
“什么太好了？”陈落停下打闹，看着自家堂兄。
“没什么”他双手向后拄着地，仰着头“只是觉得很安慰。你这三年来越来越沉默不语，我和小佳都有些担心。”
突然眉间有了一丝凉意。
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天空变得有些压抑，从哪里跑来了几朵乌云带来了绵绵细雨。
不见星月，但见春殇。
陈落的视线落在远方湖边的白苇丛上，看着它们在风中片片起伏荡漾，好似白色的海洋。在那里捉迷藏应该很好玩吧？他突然这么想道。
他素来不是一个伤春惜时的人，此刻却忍不住有了苦涩。
“吶，阿落，比赛结束后小佳一定会回来的吧？”
陈落不语，不知该如何回答。他刚想说些什么，但却突然一怔。
雨有越来越大的趋势，渐渐模糊了视线。他发现陈冲正一脸希冀得看着自己。几多水珠在他脸上奔走分不清是雨是泪。此刻他神色憔悴，昔日里那个强壮的男人此刻在风雨的夜中竟隐隐多出了萧瑟脆弱的感觉。
陈落心头泛酸，咬牙点了点头。
“嗯……一定！”
……………………
几多风雨惹人愁。少年有泪，少年有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