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薏……”关锦急忙上前扶住她的肩膀，这件事的冲击可能，不，绝对比和叶北辰离婚带给顾左薏的冲击更大。
顾左薏根本止不住眼泪，张温婉还在一旁疯狂地大笑。
“自己没用还哭什么？”
“你给我滚！”关锦冲张温婉怒吼，他实在后悔和这个女人出现在一个晚宴上。
周围的人都拿异样的眼光看着三人，关锦几乎要疯了。他拉着左薏想走，张温婉却一把拽住了他。
“放手，你这个——”
“关锦，你恨我吗？恨我，是不是代表心里就会有我？”张温婉看着他那样维护顾左薏，心里一痛，表情更加凄苦。
“我只会诅咒你，你变态的爱我承受不起，滚！”
想到左薏遭受的那一切间接因素是自己，又想到叶北辰心里的疙瘩只是一个可笑的错误，关锦的心脏就一抽一抽地疼。
“怎么了？顾小妹子怎么哭了？你们到底在干嘛？”林宸看到骚动挤了过来，却见捂着脸的顾左薏还有口出恶言的关锦，场面怎么看怎么混乱。
“出了点事……”关锦哭丧着脸，老同学们也都慢慢围拢过来。顾左薏低声说了句抱歉，转身就跑出了大厅。
关锦还没来得及拦下左薏就不见了，他想追上去，却迎面撞上了叶北辰。
“你——”
“******都是误会，快去追左薏！叶北辰，下药的不是她啊！可恶！”
叶北辰愣住，关锦吼完就奔走了，剩他留在原地发呆。
宾客们很快又和旁边的人聊起来，张温婉感觉头痛，跑去厕所大吐特吐。李茗羽跟南阳打了个招呼，走过来询问林宸发生了什么事，得知顾左薏哭了心里一慌，回头就骂叶北辰你这家伙又干了什么好事。对方却恍若未闻，李茗羽着急地打左薏电话，那头响起的声音是“正在通话中”，后来就变成了“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顾左薏冲进电梯，脑子里浑浑噩噩的。她走出酒店，打出租车，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她要回家。
手机在她上车之后响起来，她接了。那头是和平常一样关切的声音。
“小薏，不要喝太多酒，要我去接你吗？”
顾左薏没有回答，那头迟疑了一下，
“你没开车吧。我怕你太晚了一个人不安全。”
顾左薏在这温柔的声音里终于卸下了所有防备，她哭出声来。
“陆展凉，我难受——”
陆展凉被她突然的哭泣吓了一跳，慌忙问她出了什么事。顾左薏只是哭，不说话。
“你人在哪？还在酒店？我马上去接你。”
“我，我在车上……”
“打的？”
“嗯……”
“好，我就在门口等你。”
说完这句，顾左薏那头突然断了。陆展凉急的马上披了外套出门。这边顾左薏看着没电而自动关机的手机，视线又是一片模糊。
车很快开到了合安景苑，顾左薏下车之后就看见了路灯下的身影。身影踱来踱去，注意到她之后立刻迎了上来。
“怎么样？是生病了吗？身上哪里难受？”男人心疼地揉着她的头发，哭肿的眼睛在黑夜里并不明显。
“陆展凉。”顾左薏轻声唤着，嗓子又哑又痛，眼睛酸酸的。
“嗯。我在。”陆展凉把外套脱下来罩在她身上，动作小心翼翼，“究竟出什么事了？今天不是你好朋友的婚礼吗？小迪和我说你最近几天都很高兴，怎么突然就哭了？”
顾左薏抿着嘴，陆展凉见她不愿说，也不强求，只用手掌包住了她冰凉的手。
“我送你回去。”
两人在黑夜里慢慢走，顾左薏无声地掉眼泪，陆展凉见她哭得厉害，只好停下来。
“这样子，明天怎么去上班？”伸手帮她擦眼泪，把她带进怀里轻轻拍了拍，就像母亲安慰自己时做的一样。陆展凉的动作并不熟练，但出奇地温柔。
“有什么事就对我说，说出来会好受些。最近我让阿曼计划着弄次员工出游，你的弦总绷得太紧了，要好好放松下……”
“如果，如果是因为我的告白让你困扰，你可以直说。说实话这两天我心里也很紧张，但我总想着你能接受我呢，也不知哪来的自信。你会不会嫌我烦——”
陆展凉自言自语到一半突然感觉怀里人拽紧了自己的衣服。
“回家。”
絮絮叨叨的男人这才住了口，他只是想转移她的注意力，不然一直哭多伤身体。帮她拉了拉外套，两人又继续往小区里走。
居民楼的灯基本都亮着，前面的空地上聚集着夜里散步的人们，陆展凉避开热闹的人群。顾左薏缩在陆展凉的怀里，整个世界好像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只有陆展凉的心跳声清晰地响在她的耳边。
回到顾左薏家，陆展凉才吃惊地发现她的眼睛肿的有多严重。拿了块毛巾帮她敷着，又去厨房倒了杯温水。
陆展凉把水杯递给她，顺便摸了摸她的额头，确认没有生病后才放下心来。
“我以前也对叶北辰这么好的。”顾左薏一手托着眼睛上的毛巾一手拿着水杯，陆展凉坐到她身边，听她轻声说话，“高中时候只要能和他说话就开心。大一之后他烦我，于是我就从他上课的教室后门偷偷溜进去，盯着他的后脑勺看。考研究生那会我常常通宵，想到可以和他一个学校就有了动力。被正式拒绝后我就没见过他了，直到那次同学聚会——”
顾左薏眉皱了起来，随后感觉有温热的手指触上了自己的眉心。
“他那时已经在秒夺做出一番事业，整个人的气质都不一样了。本来就冷漠又高傲的一个人，一下子又增加了好多距离感。我当时只想着敬他最后一杯酒，然后就这么算了吧。”
“后来张温婉告诉我他喝醉了，我匆匆忙忙地去看，就和他发生了关系。一开始我心里很慌乱，我一点也不高兴，因为他不是在清醒的情况下做出来的。但是不知道叶北辰出于什么心理，他说会对我负责——”
“我们阴差阳错地结婚了，结婚之后我只想着大概就要和他过一辈子了吧。一辈子啊，我从来没有想过的事。我把他爱吃的菜记下来，每天变着花样给他烧饭。他平时会吃早饭，晚饭却很少回来吃，所以我学了十几种早餐的做法。他不记得开闹钟，我就专门买了个闹钟回来放在床头。他生病不喜欢去医院，我就背了好多常用药的用法。他有洁癖，我有空就在家里大扫除。情人节、结婚纪念日、我的生日他都不在意，我就不过。我想着，要和他过一辈子，就应该容忍他的一切——”
“我知道他不爱我，我以为过个几年，他可以习惯我的存在，然后把我当家人看。我想他不碰我，不和我生孩子是因为过不去心里的那道坎，我等得起。”
“可是啊，”顾左薏蒙着眼睛的毛巾已经凉了，脸颊又滑下两行眼泪来，“今天我知道了，他所有的不耐烦，无法接受不仅仅是因为不爱我，他以为我为了和他在一起，故意下了药爬到他的床上。他为什么不问问我有没有那么做呢？他从一开始，就是用那样的眼光看我——”
“我现在不爱他了，我的爱好可笑啊。这么些年我究竟是为了什么要一头栽到他跟前，我为了什么担心他会不会累，会不会生病，会不会不开心？陆展凉，你明白吗？我有一瞬间觉得自己的爱变成恨的时候，那种锥心的无力感——”
“不要说了。”陆展凉再也听不下去，用力把她搂进自己的怀里。玻璃杯里的水洒在了两人身上，毛巾也落了下来。顾左薏闭着眼，泪珠源源不断。
陆展凉细细地吻去她脸上的眼泪，“小薏，不要想了好不好？我还在呢，他不珍惜你是他有眼无珠，你这么哭他也不知道，别哭了啊。再哭身体会垮的。”
“我难受，不是为他哭的，我为了自己哭的。”
“那也不行，你哭了心疼的是我——”
陆展凉吻到她的嘴角，停了会儿，把唇贴上去。顾左薏头有些疼，眼皮怎么也抬不起来，只觉得唇上的触感异常温暖，就像有束光忽然在她头顶亮了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