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英广场上已经建起了高高的舞台,广场上刚换上菊花,不同颜色的秋菊,姹紫嫣红,成丝状的花朵,优雅的摇摆着,有些花朵的垂丝长长的清逸的飘洒着,像娉婷仙子的衣带。
瑭律的出现无疑是出人意料的,他是贵族学校中最尊贵的贵族。
瑭律拉着申若淳的手,申若淳强作镇定,虽然在这几个月里习惯这些如聚光灯般的目光,但这还是第一次在这么大的典礼上和瑭律一起出现在众人面前。舞台下显得很拥挤,都是高一、高二年级的学生。瑭律的气场是别人不能抗衡的,所有的人都自动的让出道路,密密麻麻的人站在两边,瑭律牵着申若淳目不斜视,秋风吹起他额前的发,挺直着脊梁,如王子般倨傲。
申若淳任由瑭律拉着,她知道,这是在宣布她是他的。
尽管瑭律对自己温柔,不会拒绝自己的任何要求,更不会对自己冷漠,有时候更像个孩子,在自己面前大笑,在自己面前耍赖,但在别人面前,他从不会展现自己的温柔,哪怕是一点点怜惜的眼光都不会。
不过还有一个“羽小姐。”她到底是谁?
想到这里,申若淳心中隐隐有些堵滞,木然的走在瑭律身后,仿佛也习惯别人的注视,别人的目光带着羡慕、嫉妒、欣赏、崇拜、厌恨,不管那是对瑭律的或自己的,那些灼灼的火辣的眼神,只要一律忽视。
舞之坐在靠后一点的位置上,看着瑭律牵着申若淳,从人群中走过。在舞之的眼里,申若淳和以前的她一点都不一样,初识时可爱随性的若淳在短短的几个月里成熟了许多,她和瑭律走在一起真的挺般配的。瑭律拉着申若淳径直走到最前排的位置上,好像那里本就是为他准备的。
转过头看向另一侧,舞之浓密的睫毛扫过一个人。那是一个坐在一丛紫菊旁的男子,暗棕的头发,一张比女人还漂亮精致的脸,胸前挂着白色的耳塞,修长的手指按着手机。这个人,舞之似凝望过数千次一样,她宁静的看着,嘴角挂着一丝苦笑。
维持会场的人员在台上拿着麦克风喊着“安静!”,接着主持仪式的学校校长登上演讲台,在那里滔滔不绝的说着。
校长在宣布成人宣誓仪式开始之后,高三的所有学生站上了舞台,台下的人开始窃窃私语。
瑭律并没有上台,他一直陪申若淳坐在前排,申若淳有小小的不满,既然是宣誓仪式,不上去宣誓那算什么,不过看着那台上站满人,申若淳没办法抱怨出口,她知道,瑭律讨厌跟这么多人在一起像傻子一样站着。
台上的人机械的重复着领读者读过的话,“作为一个成年人,我要肩负起自己的责任……”
听到这,瑭律瞳孔微缩,原本冷傲的脸冷漠气息更甚。
空气中弥漫着朦胧的雾气,这个冬天冷得让人瑟瑟发抖。
申若淳拿着电话,电话那头熟悉而又陌生的嗓音响在耳边。
“若淳啊,爸爸还在监测站,今年天气变动很大,春节爸爸就不回来了。”电话那头的人说话很吃力,狂风呼啸的声音隐隐作响。
“我知道了,你忙。”申若淳脸上很平静,一丝落寞也没发现。
“若淳啊,你可要好好照顾自己啊,春节你自己看怎么过。”
“我知道。”
“要不你到大伯家去过年--”那边的人仍高声的努力的说着。
“算了,我自己一个人过。”若是春节要面对那个一言不发的大伯和眼白多过眼黑的伯妈,外加刁蛮又势利的妹妹,申若淳宁肯一个人呆在家里,面对那台假期老喜欢放四大名著的电视机。
“那随你吧,钱在卡里,你自己取。”
“恩,好的。”
挂掉电话,一丝寂寞才开始由心底盘旋而上。
无数个这样的假期,大同小异的对话,那个总是在外忙的父亲。
记得同样是在这样寒冷的冬天,再也无法忍受这种空洞和失落,踏上飞机,从开着飘香寒梅的江南飞往冰冻三尺的昆仑山。她也记不清是怎样下飞机、找旅店、问路,也是在这个时候遇到被狼咬伤,需要输血救治的瑭律。昆仑山脉绵延几千里,她只知道父亲所在的监测站的名字,一路找寻,终于见到她的父亲,她以为父亲会很高兴,可是她只在父亲眼里看到惊愕、差异、急切,或许有一丝丝喜悦参杂在里面罢。
他凄厉地说着:“你这个傻丫头,你跑到这儿来干什么!”那声音盖过了整日呼啸的罡风,震得她的心弦都在颤抖。
那是两年前的会面,至今最新的关于父亲的记忆。
瑭律晨跑已经结束,正往这边走来,他微微的喘着气,乌黑的头发被早晨的雾气沾染得湿湿的。
瑭律看着申若淳苍白的小脸,她真的很畏冷,这个冬天,她的脸都是白的没有一丝血色,走过去,将她身上的白色羽绒服拉得更紧,用手搓揉着她柔嫩的脸蛋。
申若淳沉浸在那通电话里,感觉到脸上的温热才回过神来,瑭律越发棱角分明的脸近在咫尺。
申若淳小孩般地反抗着,“拿开,臭手!好多汗呀!”
一边说着一边甩过一直握在手里的白色毛巾,只见毛巾兜头罩在瑭律的脸上。瑭律停手,拿下脸上的毛巾,看着申若淳,她的脸上微微的泛着些红晕,看来搓得蛮有效果的,便兀自揩着脸上的汗渍。
若是这一幕被别人看到肯定会大吃一惊,冷傲的王子居然这样温顺。这个世界恐怕只有申若淳可以这样做。
瑭律和申若淳沿着小道回到别墅,道旁的腊梅花泛着冷香,香气缓缓的侵入申若淳的心里,打了个寒颤,抬头望着枝头的黄色小花,透明薄弱的花瓣没有绿叶的呵护。
申若淳拉住瑭律温暖的手。
“律,女人如花,你说我像那种花?”
瑭律认真的思索的,看着申若淳黑白分明的大眼和透白的脸,白色羽绒服帽子上轻柔洁白的狐狸毛衬着黑发,就像一个洋娃娃。
“不知道。”世间花有千万种,瑭律还是找不出那种花符合申若淳。
“真的不知道?”
瑭律点点头。
申若淳不满的翘起小嘴,原来律对自己的感觉那么的不深刻。
“刚才是谁才打的电话呀?”对于申若淳的每一件事瑭律都想了解,虽然这展现出太强的占有欲,可自己就是无法控制。
“我爸爸。”
“有事情吗?”
“今年春节他又不回来。”申若淳淡漠地说道,就像腊梅花一样,在凌厉的寒风里,就算没有绿叶也开得很安静。
瑭律不语,只将申若淳的手握的更紧。
宽阔的私人游泳室内弥漫着氤氲雾气,瑭律随意地坐在泳池边,宽阔的胸膛敞露着,水滴肆意的****着肌肤。
黑色宽大的手机在旁边震动着,瑭律拿起手机接听,那边传来铿锵的嗓音。
“什么事?”
“父亲,今年的计划我需要提前一个月。”
“是吗?你可准备好了……”
这是一个特别的早晨。
没有瑭律的早晨。
昨天晚上瑭律突然对自己说要去法国,今早已经坐上回法国的飞机。
申若淳坐在窗边看着楼下皑皑白雪,外面人迹稀疏,冬日的阳光到了早上十点也是朦朦胧胧的。
舞之惺忪的睁开眼,看见申若淳居然还在这里。这几个月不论上课还是周末,瑭律都会准时的在七点接走申若淳,然后晚上九点再送回来。
“欸,申若淳,怎么你家太子今天没来接你啊。”舞之问道。
“他今天到法国去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听他的意思应该比较久吧。”申若淳呆呆的看着窗外的景色,还有点不适应瑭律的突然离去。
舞之开始起床,发出悉悉索索的声音。
“原来是这样啊,哎,这个瑭大少,自己跑法国去,把你丢在这里。”舞之随手抓起一件大大的卫衣罩在身上,散乱慵懒的卷发随意地披着,走近申若淳,掰过她的脸,“让我看看现在坐在窗前如弃妇般独自落泪的申若淳……”舞之开始大肆的调侃,以报复申若淳近几月来对自己的疏忽。
听得舞之的说法,申若淳哈哈大笑,拍掉舞之作恶的小手,娇嗔地盯着舞之。
“若淳,接下来的日子你就算回归啦,”舞之吐着舌头调皮的说道,“哈哈,看来只能跟我混了哦。”
申若淳莞尔一笑,这个调皮的舞之。
“对了,今天有些什么活动呀,今天周日诶。”申若淳好久都没参加过学生组织的活动了。
“活动,我想想哈……”舞之闭眼搜索着,浓密的睫毛就算不刷睫毛膏也想扇儿一样,突然睁开眼,“对了,今天有战乐社搞的学期晚会。”
舞之眨眨眼,示意申若淳要不要去。
“战乐社?”申若淳想着,以前好像没有这样一个社团的,看来是自己脱离群众太久了。
“是新办的一个社团,有很多的帅哥哟,嘿嘿”舞之干笑着。
申若淳白她一眼,这个花痴。
“带你去见一个帅哥,看了准让你吃惊,不过你可别看上他,他是我的青梅竹马。”舞之很郑重的宣布。
申若淳惊得下巴都快掉了,这丫头,还有青梅竹马?
寒冷的冬,黑夜在五点的时候就开始弥漫。
舞之打扮得神采奕奕,特别的韵味在如海藻般浓密曲卷的发间散发,申若淳跟在后面,双手揣在羽绒服口袋里,柔顺垂直的秀发梳理得一丝不苟。
申若淳走出公寓大门,那两熟悉的黑色轿车仍停在那里,凌伯从车里走出来,恭敬地打开车门。
“凌伯,不是说这几天很少用车嘛,我要用车会打电话给你的,你可以休息一下。”凌伯出现在公寓门口倒是出乎意料,虽然瑭律跟申若淳说他不在的时候别墅那边由申若淳支配,但申若淳也表示自己并不需要,就当给林嫂与凌伯放假。
“不行,少爷说了,你怕冷,让我尽量保证您的用车。”凌伯开着车,回答道,口气略微的柔和,不像以前那么生硬死板。
“就是,就是,若淳你看你脸都冻白了。”舞之也忙抢白道,“你家太子还真细心,哎呀,我也可以搭个便车嘛。”说着呵呵地笑了起来,眼睛都眯成了小月牙。
只得几分钟就到了学生活动中心。远远的就可以看见不少人影,看来战乐社的人气很高呢。
凌伯停好车,舞之率先下来。
刚下车,舞之便一把拉着申若淳的手,只见前面人影绰绰,几个身材高挑的女生在前面起哄。
“快看,人家还是开车来的。”
“就是,娇贵得很啊,你看外面雪这么大,把她摔着了这么办,在外面走几步路也是不行的。”一单眼皮的女生,浓浓的眼线将眼梢拉得老长老长的,一副妖艳的样子,口中的言语更是夹棍带枪。
“哼,娇贵个屁,还不是装,看那样,以为能素颜走在外面就以为各个男人喜欢原生态!”下一个女生直接爆粗口,和她可爱的形象南辕北辙,俨然是恨透了申若淳。
申若淳纵然知道这些是难以避免的,平日在瑭律的庇护下没人敢说一句忤逆的话,现在连上课老师都改口叫她申小姐,今天第一次听到这么的言论还是有些承受不住。
舞之握紧申若淳的手,在她耳畔轻轻说道:“不要理会这些。”便拉着申若淳从容淡定的走过,就像个高贵的女王,申若淳却做不到那般。
众女见申若淳有些怯懦,而向来牙尖嘴利的舞之却不还口,心中更是得意。先前爆粗口的可爱女生轻蔑的翻着白眼,“这蹄子,还真够原生态的,不知道使了什么媚术把瑭大少迷得团团转。”
“呵呵,你真该好好学学,要装不要只装表面,那可是要伪装到骨子里呢。”
“就是就是,你要露出本相也要到晚上嘛……”
其他女生附和着笑着。继续说着一些难听的话。
凌伯在车里暗暗的看着这一幕,脸上表情冷若冰霜。由于少爷的安排,他的儿子也在这所学校读书,他当然知道,这所中学里的学生谁家里有钱谁就有欺负别人的资格。因为他只是一个司机,儿子在学校里受了很多奚落与欺辱,但他只能叫儿子忍,他没有底气和那些贵公子富千金争论,他……是这样的卑微,他更不可能去找少爷,因为少爷为他做的事已经足够的多了。
没想到申小姐也会遭到别人的欺负,这样的事自己是不能容忍的,这是一个多么善解人意的女孩儿,这种事……相信少爷也不能容忍。透过黑灰色的玻璃,凌伯盯着那几个依然兀自谈笑、张扬跋扈的女生,默默的记着她们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