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方带着馒头，剩菜回来时，几个小孩已经如小鸡围着母鸡似的，七嘴八舌的又喊又叫，热闹像菜市场一样。
看到林方，几个都迅速围过来，林方给他们分饭时，都是接过来捧在手里，只是看，却不吃，都已经被杜秋喂饱了，还是更好吃的牛肉。
杜秋学着林方的样子靠着洞壁坐，用手拍地，示意林方挨着他坐下，林方不情不愿的坐下，杜秋看着他郁郁不平的样子，心里小小得意了下，小子，跟我斗，你还嫩着呢。
“我料想到杜哥会来这里拉拢他们，只是没想到杜哥手段了得，这才半天功夫，都抵我一年的努力了。”林方一身没多少孩子气，才坐下没一会儿，就能心平气和的反思整个事件了。
“很简单啊，民以食为天，你努力了一年也只能让他们饿不死，我只用半天可以让他们吃的心满意足，我也没做什么事儿，我只要让他们相信，我给的吃食里没毒就行。”杜秋掂起地上的碎石，不断的抛起，接住。
“你肯定先用武力威胁他们了吗。”林方对洞内情况熟极，看到地上的碎石就很快猜到了事由。
“没了，我只是向他们展示了下有实力才能自保，保护他人，他们就哭着，喊着，要做我的徒弟，以后还是他们的大哥，但他们却全是我的徒弟了。”杜秋得意的大笑起来。
林方的脸阴的能滴出水，借着洞内微弱的光线，小孩们却无从发现，都纷纷把手里的碗筷放在一边，开始对练杜秋刚教他们的几个小手法，以及杜秋教给他们的基本功。
“杜哥费尽心思接近一群乞丐样的小孩又是为了什么呢？”林方压抑着怒火问。
“你用你的他心通猜下啊。”杜秋忍不住就想逗林方，林方越是装成一副老气横秋的大人样子，杜秋戏弄他的心就越强烈，就猫看到求生意念强烈的老鼠逗弄起来更起劲似的。
“他心通只能窥视人当时想的什么，深层的想法，长远的目标，他心通感应不到。”林方以为杜秋还在为他心通的事儿生气，一边解释一边脸上就带上了喜悦之色。
图样图森破啊，还是太年轻，心思单纯。
“你为什么让他们躲在乱葬岗的山洞里，还不愿意教给他们功夫？”杜秋错开话题。
“我可以照顾好他们，他们是有纹章的奴隶，我虽然杀掉了三个逼他们乞讨的人，但我也没办法消除他们的奴隶身份，被别人发现，他们要么再被卖，要么会被杀。”林方激动的说。
“你会的功夫都是家传的，不敢教给他们是吗？”杜秋却不接话，而是又狠狠的捅了一刀。林方突然沉默下来，却没有接话。
“你能在这里照顾他们一辈子吗，你会一生流落在外吗，如果你归家时，你能妥善的安排他们吗，这样如老鼠一样的过一辈子，你确定这是他们想要的吗？”杜秋只是一句接一句的追问，几个孩子也围了过来。
林方硬撑的老成被打碎了，他红着眼睛，流出了眼泪，却瞪着杜秋，像个小老虎盯着老狼似的。
“你做的很好，我一直都以为你是个在做墨家试炼的人间行者，你手中的牌太少，即使再努力也玩不出什么花样，为什么要一个死撑着呢，人在世间，自助者天助之，但这个天，不是虚无飘缈的命运，不是大道无情的天意，不是食尽人间烟火却坐看人间乱相天神，而是自我以外的所有事物，是街上赏你几个钱的好心人，也是传给你墨家传承的老人，也是我，也是客栈里的长发姐姐，也是世间一切与你志同道合之人。”杜秋两世都很少面对面与他人说过的话，对着一个小孩滔滔不绝的说出来，林方的眼神也渐渐转变，人也彻底的松垮下来。
“一滴水要如何才不容易干涸？”杜秋问道。
“混到更多的水中。”林方迅速接到，还用鄙夷的眼神看着杜秋，似乎扳回了一点面子。
“一个人要如何才能更好的隐藏？”杜秋再问。
“小隐隐于野，大隐隐于市。”林方接更迅速。
“让几个非法奴隶安全的最好方法是什么？”杜秋再问。
“让我想想……”林方脸上刚燃起的一点骄傲又被打的烟消云散，不过他也不再想之前那样沤气，而是坐在地上，抱头认真想起来。
周围的几个小孩起初都跟不上两人的谈话速度，现在也都若有所思的想起来。
杜秋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闭眼等着。
“把非法的混的合法的奴隶中。”大约一刻钟，林方高兴的跳起来，大声说道，不过很快垂头丧气的坐下，口里嘀咕到，“可是要很多钱，这个我办不到。”
杜秋轻轻击掌，长身而起，走到林方前面，把双手放在他的肩上，认真的盯着他的眼睛说，“别什么都想着靠自己去解决，人最厉害的不仅是智慧，还有就是组织，人做为一个群体才是最强大的，也许人心是阴暗的，也许每个人都是自私的，也许人心是多变的，但世界本来就是光影交织的，看人要论迹不论心，别人不知道你有他心通，也许心中有阴暗的想法，但实际上却从未付诸行动，别人不知道你有他心通，也许是个好心人，但也不能心里总是想做好事儿。”林方注视着林方的眼神变化，沮丧，怀疑，愤怒，冷静。
“大海不积小流，难成其大，你资源有限，很多事情，想法再好，也无法实现，让非法的奴隶混在合法的奴隶中，你能想到，也做不到，但你的长发姐姐就能做到，你明白怎么做了吧。”
林方已经迅速的冷静下来，使劲的点了点头，将近一年的相处，他与几个小孩确实有了真感情，这些小孩经历了无数的苦难，却仍怀着纯净的赤子之心，也惟有与他们在一起的时候，他才能感受到一种内心的宁静。
他丝毫没有想到，杜秋很快就会再给他上一课，但他很快想到了一点。
“这不就是你想求长发姐姐的办的事儿吧，却让我做出力的出头鸟。”
“你说的很对，谁让我们志同道合呢，你先去扮个苦情，我会在后面使把劲，都是为了共同的信念，谈什么谁先谁后，谁吃亏谁占便宜呢。”杜秋被人话术挤兑的次数太多，现在能拿小孩爽下，真是酸爽啊。
林方无语的翻了个大白眼，周围的孩子也大约明白了两人的意思，都欢天喜地的又蹦又跳，在他们眼里，没有林方办不成的事儿，而师父似乎比林方更牛，而哪个小孩不喜欢在阳光的草地上，欢快的奔跑呢。
林方看着喜笑颜开的小孩，内心感受着他们的狂喜，不由的再翻个白眼。
这就是智商的差距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