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章
第二日是沐休之日，文武百官均不用上朝。慕瑟心里痒痒的，片刻也呆不住，就想飞去丞相府，向韩云辰扬威耀武。
在寝殿里来来回回转了四五圈，最后连早膳都顾不上吃了，领着一群人，扛着那棵挂有五百个香囊的小桂树，无比招摇地赶去了丞相府。
丞相府所在的地方，是个风水宝地。前靠皇城，后挨闹市。按照京城百姓的说法，这一大片地方就好比那高级的春风楼，可以眼馋眼红，但是绝对不能幻想自己有一天能住进去。
因为你没这个命，也没这个能耐。
现实的残酷性直接导致了行为上的束缚性，既然不能从行动上来表达自己内心的不平衡，那就只能从精神上来寻求慰藉。
所以官员们的一丁点动静，都能成为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尤其是这次的话题更让人狼血沸腾。
三五群人，坐在街头，就着豆浆油条，馒头包子，开始唠起嗑来。
“嘿，慕瑟公主昨日高调拜访丞相府，门口大铺红地毯。你们说为啥？”
“为啥？还能为啥？慕瑟公主看上咱们云辰公子，思春了呗！”
举手：“那云辰公子与春风楼的花魁淮月姑娘，又是啥关系？”
“啥关系？小朋友，请问你今年贵庚啊？有没有去过青楼呀，要不要叔叔给你介绍几个姐儿呀？”
“你直接给他唱个曲儿，不就知道了吗？海盗船长嘿咻嘿咻，粉红娘娘哎呀哎呀……海盗船长嘿咻嘿咻，粉红娘娘哎呀哎呀……知道了么？什么？！不知道？乖，别捣乱，自个儿回家玩去。”
“呜呜……呜呜，不回去！就不回去！”
“好了，别哭，别哭！安静，安静！继续啊！咳咳，我跟你们说一个大消息啊，今儿早上听我婆娘家的二舅子的大姑爷的侄女的表嫂的弟弟……哎，别拍我！我说我说，就是在晋王府厨房当差的那个二狗子说，昨晚晋王设宴，丞相大人是和淮月姑娘一起来的，他俩还手牵着手！”
（现场一片寂静，接着包子馒头满天飞，场面极其混乱，路过者无不中枪。）
“你是说真的？！真的？！真的？！真的？！我滴神哪！”（此人悲愤欲绝，已呈疯癫之状）
“真的勇士要敢于直面云辰公子早已不是处男的现实！”
“可是，可是，我以前真的只是闲着无事，才会编造云辰公子和淮月姑娘的那些风花雪月之事。如果早知道这样的闲话也可能变成真的话，我还不如编排我自己！”
“你？！你比得上人家淮月姑娘吗？脑子清醒清醒点吧！早几百年前，我就知道云辰公子和淮月姑娘之间有猫腻了。都两三年了，云辰公子每隔半个月就会去找淮月姑娘。你说，如果不是情深似海，谁会闲着没事天天往那儿跑？”
“那云辰公子为何不给淮月姑娘赎身？”
“这，我怎么知道？也许，云辰公子就想这样跑来跑去来显示自己对淮月姑娘的深沉爱意呢？”
“慕瑟公主喜欢云辰公子，云辰公子又喜欢淮月姑娘……这么说来，就是两女争一夫了？哎呀呀，真是够闹腾的。”
“也不一定，这万一淮月姑娘喜欢上了慕瑟公主，那这三人就绕成了一个圆。
“哎哟喂，我怎么没想到呢，团团圆圆，真美满……”
“停！停停！停停停！”
众人霎时都住了嘴，齐齐抬头看向声源处。
“呵呵……呵呵，打搅各位了，其实咱家就是想问一下，你们所说的人，可是丞相韩云辰韩大人？”
众人均眼神诡异地看着眼前那个貌似太监的人，默声不语。
李公公在宫中当差多年，早就练就了一身铜皮铁骨，可是在面对市井小民那赤|裸|裸的探究眼光时，仍然忍不住流下了一地冷汗。
众人将李公公上上下下来来回回打量了几十遍后，终于，有人出声了。
“哎呦喂，您是皇宫里出来办事的公公吧？哎呀呀，我们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说呀。”
“是啊是啊。今儿天气真好，大家都散了吧，别凑在一起闲扯了啊，该干嘛去就干嘛去啊。”
看着众人作鸟兽散，李公公一脸郁闷的回到了马车前。
“公主，市井小民所言十有八|九属于胡编乱造，当不得真。”
“本宫知道了。继续走吧。”慕瑟气息平稳，面色沉静，看不出喜怒。
“公子，公子！”小四大呼小叫，一路急匆匆地从外头跑进了厅堂。
“怎么了？是不是厨房着火了？”韩云辰捡起刚刚不小心掉落的一只筷子，放在桌上，笑着说道。
小四脸红了一下，然后又飞快地跑出去，拿了一只新的竹筷递给韩云辰。
站在饭桌旁边，看着韩云辰将一块酸萝卜条夹起。小四一拍脑袋，又大叫起来，“啊，我怎么忘了呢？”
“啪”萝卜条掉进了白粥里，韩云辰放下筷子，叹口气，问道：“小四，你到底要说什么？”
“韩大人！”
慕瑟的声音在门外响起。韩云辰低垂着眼眸，拿起桌上的筷子，一下一下地搅着碗中香滑浓稠的白粥。
急促的脚步声离自己越来越近，韩云辰低低地叹了口气。待抬起头时，脸上已是一片温柔和煦的笑意。
“原来是七公主殿下。”韩云辰虽是笑着说话，可是却没有如同往常一样恭敬地向慕瑟起身行礼。
语气温柔平静无波澜，好似昨日发生的那一幕不复存在。慕瑟心里纠结着，却也知道现在不是计较那件事的时候。
摸着衣袖，想了片刻，慕瑟径直走到韩云辰对面，也不等韩云辰说话，便自行地坐在了韩云辰对面的椅子上。
小四和诗儿一见慕瑟的举动，脸上均浮现出惊讶之情。诗儿反应迅速，急忙拿起一块软垫走到慕瑟身侧。
“不用。”慕瑟看了韩云辰一眼，虽然表情仍旧如初，但是她确定她看到了韩云辰眼里闪过的一丝惊奇。
脚尖轻轻地擦着地板，慕瑟仔细地回想着刚才出现在韩云辰眼中的那抹异样。想着想着，不知为什么，心里突然冒出了一股小小的得意，有点憋闷的心情也变得畅快起来。
“咳咳，本宫身体已无大碍，韩大人不用担心。”慕瑟虽然语气平常，可是如果仔细看的话，可以看到她耳垂尖已经变成红通通的了。
慕瑟这人脸皮虽厚，可总归是个女孩，也有羞涩和不好意思的时候。
所以说，世间万物，没有绝对的掌控者，大抵都是一物降一物。
“公主玉体安康，那便是好。”看她活蹦乱跳的样子，韩云辰也没有担心的意思。但是好歹人家已经这么说了，那他也得给个面子顺着杆子爬下来。
“韩大人，我看上了你身上的一样东西，不知大人能否割爱？”有求于人，所以不能对韩云辰用自称，不然他肯定会拒绝。慕瑟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知道韩云辰高不高兴，可是她心里就是有一个模模糊糊的念头在提醒着她。
慕瑟说话时，尖小的下巴微抬着。虽是求人，可是眼里却没有一丝有求于人时应有的卑小眼神，反而是亮晶晶的，闪着雀跃和渴望的神采，看着就像一只骄傲的小孔雀。
给我吧，给我吧，反正你不给也得给。慕瑟如是想着。
“公主请说。”
韩云辰果然不负她所望，居然如此听话。
“那个，韩大人，你身上带着的那个香囊挺好看的。”
“这个？”韩云辰将香囊取了下来，放在手里端详了片刻，才说道：“确实挺好看的。”
“韩大人，你知道的，我很喜欢那些好看的东西……”
“我知道。我不仅知道公主喜欢好看的东西，而且还喜欢好看的人，尤其是……男人。”韩云辰这回也不自称下官或微臣了，直接用了个我。
虽然韩云辰仍旧是微笑着说话的，但是慕瑟就是敏感地察觉到了韩云辰语气里带了丝不耐烦。
他怎么就不高兴了？难道我说错话了？好像没有啊。慕瑟微感诧异地想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