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州城的空气在这个时节还是比较湿润的,早起还能听得一两声鸟叫。楚桓靖早上整理好打算来瞧瞧楚桓析,未料这个学道的五弟竟醉得现在还在沉睡,怕是甚少沾到酒罢,这么易醉可不行,日后得好好练练他这五弟的酒量。
楚桓靖只在屋外浅浅瞧了一瞧便要走,王嫣蓉正打算出自己的屋子去瞧瞧楚桓析,看见明王在外,不急不忙地走出屋子,给明王见了一个礼,举止之间,大度从容又不失婉约俏丽。
楚桓靖瞧见了,挥手免礼,“王小姐请起,在这里自便便是,莫要客气。”楚桓靖心里也啧啧称赞,到底是大家里的闺秀,举止形容端庄大气,倒是自己这五弟的良配啊。千里迢迢地能和自己的五弟相遇,想必有心了。至于这姑娘的爹是谁,若五弟有心相信他会自己会处理好的。
待王嫣蓉起身,楚桓靖负着手想了想道:“王小姐这一路想必辛苦,但本王有一句忠言要告诉王小姐,希望王小姐能谨记于心。”
王嫣蓉神色不变,依旧温顺的模样对明王见礼道:“明王请讲,嫣蓉洗耳恭听。”
楚桓靖点了点头,“王小姐,你可知这世上人最缺的是什么?”
王嫣蓉低头想了想,半晌抬头看向楚桓靖问道:“是权?”
楚桓靖摇了摇头,看了一眼王嫣蓉又抬头看着开封的方向,颇语重心长地道:“是心。是会永远陪伴你的人的心,和你对他永远不变的心。这才是人最缺的,没了这个,你再得到天大的权,海积德富,也不过是云烟,生死两空。”
王嫣蓉有些迷茫地看着楚桓靖,她不懂明王怎么在这时候给她说这些,也不明白明王为什么要给她王仁的女儿说这些。不过王嫣蓉一向想不通的都会完好记下,将来一定会明白。
王嫣蓉没在这个时候多想,她俯身又给楚桓靖行了个礼,恭敬道:“多谢明王赐教,嫣蓉一定谨记于心。”
楚桓靖没再多瞧王嫣蓉,他看着远方的天空,渐渐地觉得有些累了,叹了口气,朝王嫣蓉挥了挥手,便自去书房了,军师江镜之还在那里等着他商议什么时候攻上开封呢,他得和军师说说,这朔州的天没有金陵的高没有金陵的远。
王嫣蓉待楚桓析转身离去,这才抬头又瞧了瞧他离去的身影,她总觉得明王这个能够隐忍六年起兵金陵的枭雄,他的背影似乎有些萧索。
待到他走远,王嫣蓉这才转身往楚桓析房里走去,她推开房门,楚桓析还在沉睡,昨晚给他盖被子时是什么模样现在都还没动过。王嫣蓉走进了瞧着楚桓析安静的睡颜,不禁有些动容,许多年前,他们三个人在一起玩耍,碧月渊的水是那么清透,如同他们童稚的心。而如今,楚月已经不知所踪,兴许早已不在人世,只在世界的另一头快乐地生活。楚桓析也长大心怀天下,一个一个都离自己那么的远,只有我自己还在孤独的一角默默地怀念以往的无忧岁月与天真童年。
王嫣蓉静静地看着楚桓析,并没有上前,她觉得自己想要完成自己的复仇计划需要慢慢来,不能现在就打破这一切。或许,她可以先一直陪在桓析哥哥的身边,至少,至少满足一下自己的私心罢。
而沉睡得香甜的楚桓析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王嫣蓉跟定了,而楚桓靖正在盘算着给他培养酒量呢。
在芳萋洲苦愁粮食的杨延众人此时正在沼地的边缘,他们打算入灌林一试,毕竟已经到了最后粮草交迫的时候,陈家谷竟没有一个人来支援自己,谷主陈幕也没有传来半分消息,他们就如同与世隔绝了一般,若不是还有明王的军队虎视眈眈,他们就快以为自己已经到了另一个世界。
现在那些大楚新兵早已受不了这样的没有粮草还要打仗的艰苦日子连连往陈家谷逃,杨延也留不住,毕竟是太子的兵,不是一路人。剩下的杨家精将们,因为杨延一日不走,他们也绝不会自己回去苟且偷生。
但,若不是到了一点食物都不剩的地步,他们也不会冒险进入芳萋洲的沼地灌林。刚开始,沼地还没有什么特别,一片茂密的灌木林,间有池沼,看起来竟有些美轮美奂,不过众人可没有欣赏风景的心情,还缺衣少食着呢。众人一路披荆斩棘渐渐地进入了灌林的內围。
渐渐地,周遭起了雾,四周的景物有些迷蒙,若不是还有正午的阳光照着,只怕就是黑夜了。突然,走在最前面的一个将士停了下来,连连撕自己的衣服,往自己的口鼻上堵,连刀都扔在地上不管。众人见状也停了下来,堵住口鼻后的那个将士连连指着自己的脸上的布,又指众人的衣服,大家都不是傻子,况且默契是多年积累的,众人立即心领神会,各自撕衣服捂住口鼻。
有一个年纪较轻的将士没看到众人动静,只顾着往前走,嘴里还嚷着,“这天怎么一下就黑了,哎,你们去哪了呢?”说着他自己也觉得有些不对劲,连腿也有些软了,“世子,世子,你在吗?”
众人默默地看着这个将士,心里只余惊悸,若自己捂住口鼻慢了只怕也如他这般,杨延在另一方隔着衣物的声音嗡嗡的传到了年轻将士的耳里,“别慌,我在呢,把衣服撕下来把口鼻堵上。”
走在最前面的那个人默默地走了回来,把那个年轻的拉住,以免他再走到沼泽地里去。又帮他撕下一块布,捂上口鼻,年轻人渐渐地缓了下来,但还是不能看见事物。众人不敢停搁,连忙带着他往里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