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霞端着瓷碗进来,舅舅是客,理应把刚上来的菜放到舅舅身前,可舅舅在看到这道菜时,嘴角不由沉了下来。紫霞很懂得察颜观色,她见舅舅表情不对,用询问的目光看去林杰,林杰伸头看了一眼那碗汤,也皱起了眉,“我不是跟你说过,今晚的菜不能做鱼和莲藕吗?”
“是,我的确吩咐下去了,不知是哪个厨子犯了糊涂,把莲藕做成了菜。”紫霞小声说。
林杰看了看那碗汤,淡淡的说,“把汤留下吧,我喝。”
紫霞就把碗放到了林杰面前,随即退至门后。
林杰拿起勺子尝了一口,点头攒道,“舅父,你不吃莲藕真是可惜,这汤做的很好。”
舅舅早已经吃饱,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他,“我不爱吃莲藕,一看到有人吃莲藕就浑身发麻,像在啃小孩的胳膊。”
林杰喝的正香,听他这么说,一口汤喷了出去。
舅舅起身来到门口,看了眼天色,说,“时候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
“我送你。”说着林杰也要起身,却被舅舅阻拦,“不必,石头已经牵着我的马在门口等我了,出门便是,用不着送。”
“那,舅父路上小心。”林杰笑了笑,又慵懒地坐了回去。
舅舅刚走出没多远,林杰就感到胸腔之中一股热气呼之欲出,他运功抵押,却没想到那股热气竟更加汹涌,一口鲜血从喉咙中喷出,鲜血顺着他的嘴角流淌,他看着地上那一小滩红色的液体,反倒有些迷茫。
舅舅走后,萧晴就从房中跑出来,结果一到正厅门口,就看到林杰跪在地上,嘴角犹有血痕,他身前的地上,是一小滩触目惊心的血迹。萧晴瞬间惊住,缓缓走到他的身边,想伸手扶起他,却发现自己在浑身发抖,一句话也说不出。
而这时,皇上也从宫中回来,正想进屋先吃点东西,却见这样的场面,立即放下药箱,用手扣住林杰的脉搏,小声问他,“怎么回事?”
“不知道,这菜里好像有毒。”林杰苦笑。这次的感觉并不像上次那么明显,上次是那种穿肠烂肚的痛,而这次并没有感到疼痛,就是五脏六腑如同火烧一样,有一股热气从腹中泛出,无法抑制,用功却使毒性运转更快。
皇上询问他,“你吃了什么?”
“就是桌上的那些菜。”他说。
“为什么你吃了会这样,舅舅吃了就什么事都没有?”萧晴慌乱地问。
“他没喝那道汤!”紫霞突然想起来。
萧晴转向她,“什么汤?谁做的?”
“是我做的。”一个清脆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萧晴回过头,见春去面色如常的站在门口,心里又是疑惑又是惊讶,“是你……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去病和你有仇吗?”
春去缓缓走进来,用异样的目光看着半跪在地上的林杰,轻声道,“他和我没有仇,他的舅舅却和我有血海深仇!”
“春去!”皇上高喝,他心中此时也是慌乱无主,但他担心是另一件事情。
林杰抬起头,眼眸中也满是惊愕,开口问她,“什么血海深仇?到底怎么回事?”
春去瞥了皇上一眼,冷漠地道,“你是一个将死之人,我不与你多费口舌,只是你死得可怜,倒也并不冤枉,你也算是半个卫家的人,卫家的人都该死。”
萧晴闪身来到春去面前,挡住林杰,对她厉声说,“你要想杀了他,就先杀了我!”
春去怔怔地盯着她,眼中浮过一抹哀痛,“你让开,这件事情与你无关,我不想你掺和进来。”
“什么无关,你要杀的,是我最爱的人!”萧晴不明白事情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这样,她把春去当成自己亲姐妹一般,从小和她一起长大,但凡她有了心事都会告诉她,虽然春去脾气不好,经常和她吵架,但是在她心中,春去是自己最亲密的人,这和皇上他们是不一样的,女孩子之间的感情,有时候往往更加深厚。而现在,她却变得如此冷漠,仿佛变成了另一个人。
“春去,把解药拿出来,现在还不晚。”皇上的声音中夹杂了一丝威胁之意。
“没有解药。”她冷冷地说。
“就算你现在不交出来,我也一样能治好他,宫中什么药都有,你以为金盏草只有北方有吗?”他默然地看着她。
春去见他已经猜出自己所用的毒药,便也不再做无所谓的纠缠,本来自己的目标就不是林杰,却没想到他喝了那碗汤,而舅舅没喝。既然事情已经失败,也没什么可怨尤的了。不是自己没有做,她尽力了。她把解药从袖口拿出,扔给皇上,目光却一直盯着萧晴看。天知道她现在有多想把事情告诉她,可告诉了又能怎么样,不过是又多了一个伤心之人。
林杰服下解药后,他扶着桌子慢慢站起,眼眸中溢出一股杀气,他从墙挂上抽出一柄剑来,直指春去,语气也变得令人胆颤,“我不管你同舅父有什么深仇大恨,不过只要我还活在这个世上,就不会让你伤害他分毫。”
春去若有所思,毫不在乎的说,“我今日本就没打算活着出去。”
皇上却开口说道,“小林子,你放她一条生路,我保证她永远不会再回长安。”
“不,不亲眼看着她死,我不放心。”林杰毫不留情地说。
“春去,你向他保证,你永远不会再回到长安来,而且不会再对舅舅动手,你快说啊!”萧晴急得直哭,又一点办法也没有。
春去犹豫了半晌,终于开口,“我,我不会再回长安,不会再……”
“我可以放她走,但是她必须要告诉我,到底是什么深仇大恨?”林杰把剑放下,但依然持剑站在那里。
皇上幽幽说道,“这件事情,我以后会告诉你,只要你放过她。”
林杰觉得这件事十分奇怪,皇上知道,却不告诉自己,萧晴呢,她知不知道?再说舅父平日对百姓更是宽厚,即便真的和春去有什么仇怨,那只有一个可能,春去是匈奴人。
他看着春去,阴鸷的说,“这次我放过你,毕竟你没有伤到我舅父,但是今后如果让我再见到你,我绝不会轻饶。”
皇上见春去一副黯然的样子,就对她说,“你先回济世山庄去,山庄中没有人照看总是不行的。”
春去点点头,转身便走。
萧晴想开口叫住她,却又不知该说什么好,只能眼睁睁看着她一步一步从大门离开。
她刚刚走出大门,林杰就一个踉跄险些摔倒,萧晴立刻扶住他,紧张地问,“你到底怎么样啊?”
“我没事,已经服下解药了。”林杰无力对她笑笑。
皇上把他扶回厢房的床上,坐在一旁写了一个药方给紫霞,“他现在毒素尚未清除,不能给他吃一些补身的药,但是他现在太过虚弱,一年之中连中两次剧毒,无论是谁也受不了,就给他写了一个滋补的药方,每天饭后服用,不可间断。”
“一年之中连中两次剧毒?什么时候的事?”紫霞大吃一惊,望向床上的林杰。
“没什么,听南公子的话,煎药去。”他淡淡地说。
萧晴的脸色却变得难看起来,紫霞一望便知。心中虽气,但也不好说些什么,拿着药方怒气冲冲的出了门。
“云哥哥,他是不是很严重?”萧晴的手从舅舅进门的那一刻起就开始发凉,到现在都已经冰冷的没有知觉,她的心也从舅舅进门起就没有放下来过,突来的变动让她不知该如何是好,一面是自己心爱的人,一面又是自己的好姐妹,直到春去离开,她也没能对春去说出,其实自己的心里有多在乎她。
皇上沉思片刻,随后回答,“要说严重,确实挺严重,他上次服用断肠草的毒素未清干净,还有一部分遗存在身体里,这次春去所用的毒药是西域槿含霜,只有北方的山巅上的金盏花才是唯一解药。但他服下槿含霜后,又引出断肠草的毒素,两者也算是以毒攻毒,所以他当时才没有过大的反应。不过,以毒攻毒向来不是什么好事,因为这两种毒并不会在他体内消失,而是暂时封存,如果将来有一天两者不再融合,分化成两种剧毒在你体内,你怎么受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