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点15分,由于快速行驶,驱逐艇的船身发生了轻漂和晃动,正向“恐怖号”靠近。两艘驱逐艇之间的距离大约保持在12或13英尺。“恐怖号”还没有加速,此时,一艘驱逐艇正向“恐怖号”左舷驶近;另一艘则从右舷接近。我仍然呆在原地,在船首的那位水手离我很近。船长眉头紧锁,眼睛放光,牢牢地握着舵,等待着。也许他正在考虑怎样最后一次从驱逐艇的围困中冲出去。
突然,从“恐怖号”左侧的那艘驱逐艇上猛然间喷出一团烟雾,一枚鱼雷擦着水面在“恐怖号”前面呼啸而过,同时,“恐怖号”右侧的驱逐艇更加快了速度。
我焦急地张望着。站在我身旁监视我的水手好像在等待船长的命令。而此时船长仍很镇定,甚至根本没看我一眼,他脸上所流露的那种极度的蔑视,令我终生难忘。
我正发愣时,突然被猛地从舱口推进船舱,接着舱口关闭。与此同时,另一个舱口也关上了,舱面已经密封得滴水不入;我听见“恐怖号”船体发出一阵轻微的骚动声响,显然,它已潜入水下,从湖面上消失。
鱼雷仍在头顶上轰响不停。我听见其巨大的爆炸声,接着,一切趋于安静。我只能感觉到从船舱孔透射进来的一束微光。“恐怖号”潜水艇在深水处平稳地疾行,几乎听不到任何声响。
这次亲身经历了“恐怖号”从船艇变为潜艇的快速而简易的变化,由此相信,当它要变为汽车时也是轻而易举。
那位船长现在想干什么?他或许会改变航向。事实上,除非他仍然想让“恐怖号”靠岸,然后再由此登陆在公路上行驶。而且,他极有可能会掉转向西方行进,在彻底摆脱驱逐艇的追击后,再进入底特律河。“恐怖号”在水下或许只须驶出鱼雷射程之外,或等到夜晚,等驱逐艇不得不放弃追踪时,便又可平安无事。
然而,命运注定使这场惊心动魄的追击有不可思议的结局。10分钟过去了,这时,船上似乎有点儿颠簸。我听见从发动机房传来急促的交谈声,与此同时,平稳前进的“恐怖号”突然发出了某种紊乱,而且有点儿震颤。我当即想到,一定是某种意外故障迫使它不得不浮出水面。
果然如我所料,我所置身的那昏暗的船舱有阳光射进来。“恐怖号”此时已在水面上行进。我听见甲板上有脚步声,所有舱口包括我的,重新打开,我从舱梯上了甲板。
船长此时在掌舵,其他两名水手在船舱内不知忙什么。我四处观望,是否驱逐艇仍然在附近?是的!就在025英里远!驱逐艇已经发现了“恐怖号”,它们显然是奉命追捕的,此刻正摆好阵势,准备继续轰击。“恐怖号”再一次向着尼亚加拉河驶去。
我现在真让船长的举动弄糊涂了。如果是因为故障而被迫浮上水面,那“恐怖号”就危险了。它现在虽可暂时甩掉驱逐艇,但不久它就会发现后路被驱逐艇切断;假如它想在此登陆,它再快还能比电报快?通过电报,前面将被特工层层封锁!
驱逐艇全速追击在“恐怖号”后面不足半英里,但这么短的距离使它们不能对“恐怖号”进行鱼雷打击。船长似乎故意保持这一距离;显然,他如果想让“恐怖号”加速,等到夜晚便可把追兵甩得无影无踪,这对他可说是轻而易举。
布法罗已在“恐怖号”右侧迅速穿过。7点刚过,尼亚加拉河的入口处就在前面不远处。明明知道已无路可退,却又偏偏让“恐怖号”进入尼亚加拉河,那不是太傻了吗?但同时我也想到,目空一切号称“主宰世界的人”的船长不会偏在此时变得愚蠢了吧?我盯着他的一举一动,但他毫无异样,甚至没有回头看一眼后面的驱逐艇,我更是百思不得其解。
伊利湖尽头的这片水域显得很不繁华。极少有开往尼亚加拉河上游两岸城镇的货轮,因为在这儿航行很危险。此刻,水面上看不见一艘货轮,甚至在“恐怖号”的航行中没发现一条渔船;看来如果它持续在这片危险水域航行,连驱逐艇也要被迫停下来。
我已介绍了,尼亚加拉河流经纽约州和加拿大之间的边境。它还不到一英里宽,在临近瀑布时尤其狭窄。其长度从伊利湖到安大略湖间约为15里格。尼亚加拉河向北流去,它流经苏必利尔湖、密执安湖、休伦湖和伊利湖,最后汇入最西部的安大略湖。世界闻名的尼亚加拉大瀑布位于尼亚加拉河中游,高度为150英尺,有时被称为“霍斯舒”瀑布,因为,这些瀑布向内弯曲,酷似马蹄。印第安人将尼亚加拉瀑布取名为“雷鸣水域”。确实,瀑布发出的声音犹如响雷,不绝于耳,其轰隆声在几英里以外也能清晰听到。
伊利湖和尼亚加拉瀑布旁的小城之间,两个岛屿将河水主流一分为二;列维岛位于瀑布上方1英里处;戈特岛则将美国和加拿大境内的瀑布分隔开来。原来,在戈特岛的下端曾经耸立过修建在靠近深渊激流中的“特拉平塔”。不过,这个以其创意大胆而著称的建筑物已经消失,因为瀑布下的岩石长年受到冲蚀致使岩层慢慢向河水中流失,特拉平塔也因此倾翻卷入深渊。
伊利港位于尼加拉河出口靠近加拿大一侧。在瀑布上方沿河两岸另有两个集镇。右岸是施洛塞尔,左岸是位于列维岛一端的奇普瓦。就在这里,主流河道变得极其狭窄。流速加快,再往前2英里就是著名的尼亚加拉瀑布,开始急速奔流,形成了长达两英里多的尼亚加拉瀑布。
“恐怖号”已经驶过伊利港。西方的残阳已贴近了加拿大一侧的地平线;沿南边的一轮淡月在雾霭中升起。再过1个钟头天才会黑。
驱逐艇离“恐怖号”只有一英里,它们加足马力追击,浓浓的烟云在四周弥漫,两岸的树木和建筑物向后迅速跑去。
驱逐艇上的船长显然并不知道“恐怖号”现在发生了故障,使它不能变为潜艇而被迫浮上水面。它们极力追击,现在,“恐怖号”后路已被截断,即将被堵住捕获。
我很佩服驱逐艇如此不顾危险穷追不舍。可我更敬佩船长的定力。再有顶多半个钟头,就会抵达瀑布了。尽管“恐怖号”显得那么尽善尽美,但仍无法冲过这道障碍。现在看来,船长可能计划在某处岸边登陆,沿公路逃跑。
在这生死攸关的危险时刻,我将做些什么?是否我要想办法登上列维岛?如果“恐怖号”一直向前,而我又不抓住这一机会,他们肯定会在因为我已得知了他们的秘密而永久性地囚禁我。
但就算现在逃跑就能逃得掉吗?我看希望不大。那样就会被关进舱内监视起来。身旁那家伙的眼睛一会儿也没离开我。现在我只能听由命运的安排了。
驱逐艇越追越近了。眼看就要撞到“恐怖号”上,莫非“恐怖号”果真由于故障而不能高速运转了?但又不太像,因为船长仍十分镇定,一点也没有靠岸的意思。
从驱逐艇上发出的蒸汽的嘶嘶声已听得清清楚楚,烟囱冒出更浓的烟。但可以听到更大的声响是3英里以外的大瀑布如雷般的吼声。
“恐怖号”现在顺尼亚加拉河左侧的一个支流穿过列维岛。在这儿,它靠岸方便些,然而,它却仍然向前行驶。5分钟后,戈特岛上的树丛清晰可见。这时,流水开始变得湍急。如果“恐怖号”一直驶下去,驱逐艇将不会再追了。如果驱逐艇逼得太紧,船长只能将“恐怖号”开进瀑布的涌潮中去,但驱逐艇不可能冒险,因为继续追击会被带进深渊!
也正是如此,两艘驱逐艇彼此发出停止追击信号,这时,离瀑布大约只有600英尺。接着,驱逐艇上几枚鱼雷齐发,响声惊天动地,从“恐怖号”头上飞过,因为“恐怖号”露出水面极低,所以没有击中。
日升日落,清冷的月光撒在薄暮笼罩下的“恐怖号”上,加上激流的力量,“恐怖号”现在快得惊人!不久它将沉入加拿大一侧瀑布下面的深渊中。
我不寒而栗,惊骇万分,戈特岛从身边一闪而过,然后,三姐妹岛就在眼前,此岛因为有姐妹三人在此投江自尽而得名。
我奋力跃起,想不顾一切地跳入水中,想从这儿上岸求生。但却被一个人从后面抓住。
突然,“恐怖号”发出尖厉刺耳的响声。甲板两侧长长的过道收缩折叠,像机翼一样展开。就在这时,“恐怖号”已冲到瀑布边缘;它跃入空中,犹如新月,如闪电般的向瀑布中心逃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