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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三结 诀别

“是......哥哥?”我有些惊讶哥哥竟然能找到这里来。

“哥哥......”我想上前,银浦的长袖却忽然拦在我面前。他看着面前的人,倒是很平静:“你在这里站了一夜,够厉害的!就算我们拥有能力,但是还是凡胎肉身吧。”

什么?!站了一夜是什么意思?银浦又是怎么知道的?

“从你昨天想要冲破我的结界时起,我就已经发现你了。”

哥哥的伞抬了起来,他的脸露了出来。大雨依旧,他的视线紧紧地锁定在我的身上。我可以看见他的面色憔悴,他的肩膀和裤脚都湿透了。雨水沿着伞骨不停地流淌下来。他的眼睛红红的,似乎满是血丝。他青色的眼中,尽是凄凉与哀伤。尽管我还是对之前的事无法释怀,但是我的心却痛得令人窒息,我知道这件事是我太任性太自私,不容许哥哥的心中有另外一个人的存在,其实我应该向哥哥道歉。我想要冲上前去,可是银浦却一直拦在我前面。

“我早该猜到是你,银浦!”未落的话语中夹杂着前所未有的愤怒,我能听的出来他在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不过哥哥又是怎么知道银浦的名字的,他们原来就认识么?他们说的话我完全没有听懂。

“你还要逃到哪里去么?”银浦的话语里明显带着些许挑衅的意味。

“你还要跟到哪里去呢!银浦!”哥哥没说出银浦的名字,都是狠狠地咬着字眼,仿佛要把潜藏在深处的记忆磨得粉碎。

银浦的双眉紧锁:“你以为你做的这些事就有用了吗?”

“你还不是跟我一样,想着哪一天‘她’能回来!”

又是“她”?我的内心有瞬间被击溃。那个“她”

究竟是谁?

银浦下意识地把我往后揽。

“可是你是知道的!这里没有‘她’,这里只有你的妹妹——花月陌!”一道闪电猛地劈落,混杂着银浦愤怒的咆哮,这道闪电也似乎劈在了哥哥的心上,他的身影似乎轻微的抖动了一下。

“你可真是会说话呢,银浦。”未落低下头,语气中带这讽刺。他扔掉了伞,抬起头看着我,那双憔悴的青涩眼睛里满是愧疚,他的脸上水珠滚动着,顺着他完美无瑕的脸庞淌下来,冲淡他脸上干涸的血痕,是雨水,还是说里面也有他的泪水呢?哥哥的声音有些凄凉,几乎是带着乞求的口吻对我说:“月陌,我们回家好吗?我......我向你道歉。我以后再也不会惹你伤心了,好吗?哥哥回家给你煮好吃的!”我看着在风雨中随时要跌倒的他,耳边却响起银浦的话来,也许忘记一些事情,可以更好的面对未来......

“我现在......还不想回去。对不起,哥哥!”是知道我是违心地说出这些话的,我的眼泪几乎要决堤而下。对面哥哥的眼神突然坍塌下去,我从没见过如此悲伤、如此懊悔的他,如此的哥哥,如此的未落。但是我想要知道真相,我有太多想知道的事情。这些疑惑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就已经成了我的心结。

花......终究要落下,月陌......终究要变冷,人心,是不是也早已生机不在了呢?

雨声不断,如沉闷的鼓点,将希望冲刷殆尽。

银浦撑起一把油纸伞,扶着我的肩膀向巷子深处走去,从大门到未落身边的距离并不长,我却仿佛走在没有尽头的道路上,就像是走过了一个漫长的世纪。我偷偷看向他,微微发蓝的头发无力地耷拉在脸上,我看不见他此时的表情。

我感觉到,有一个真相一直等待我去寻找,我们三个人,似乎都在寻找这个真相,哪怕要背弃自己心中最爱的那个人。

“还在想他吗?想你的......哥哥?”银浦坐在我对面。

“没有。”我低下头看着碗里热气腾腾的包子,泪水却不停地留下来。

“可你的眼泪出卖了你哦。”银浦递来一张纸巾,“伤心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你放心!你哥哥不会放弃你的,他现在已经回家了。但是如果你改变主意,我可以把你送回去,他现在已经妥协了,你什么时候回去都是你的事,有时候人需要狠心一点,没有舍弃,也许就无法得到新的东西。你也可以借此试试他到底把你放在什么位置。他一定是有绝对不能告诉你的事情,所以才会一再的触犯他的底线。”

秘密?!从小我就和哥哥在一起,他总是不让我离开他身边半步,何来的不能告诉我的秘密?

“月陌,每个人都有他自己的秘密,不管是不是与你有关,不要妄想去探知到底,最后受伤最深的可能是你自己。人有时候,还是无知一点好。保守秘密也许才是对你所爱之人最大的保护。不要嫌我话多,你总有一天会明白我说的话的。”

“所以你是在帮他说话吗?你们既然认识,会不会是联合起来骗我呢?”

银浦轻轻笑起来:“我和他从来就是势不两立的,因为他总是要抢我的东西。等哪天有空了,我就和你讲讲我和你哥哥之间的故事吧。来!先吃早饭吧!”

银浦露出一个微笑,将一碗黑米粥推到我的面前:“只加一勺糖是吧?这点还是没变呢。”我还没回答,银浦就已经将一勺糖拌入我的碗中。

“你是怎么知道的!”他是如何知道这些细节的?!我明明什么都没说过,我和他也是刚刚认识而已。

“我就是知道!”他倒是一句话搪塞了过去。

不过,他这样真的好吗?我这才发现,周围的人的目光都落在我们这里。银浦一身长发长袍,也太显眼了吧!

“你们看那个长发的古风美男子好帅啊!是某个演员吗?”

“真的超级帅啊!估计是cosplay吧!对面那个妹子也长得不错!也是圈子里的?”

“发微博!我朋友会羡慕死的!”

我拉了拉银浦的长袖:“喂,银浦,我们还是走吧!”

“你要我喂你吃粥?来,张嘴,啊~”

“才不是!!”我感觉一股温度窜上我的耳朵。

“那你要喂给我吃?”他一脸享受地张开嘴。

“哼!”我抓起勺子,扒了一口粥送到自己口中。

银浦看着我笑,双手交叠拖着他光洁的下巴,那双黑色的双眸明亮地像是要溢出星光:“好吃吗?”

我点点头,已经很久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黑米粥了。有一种令人怀念的味道呢。

“这家店的黑米粥是最好吃的,是老字号了。很久以前这家人就在这里卖粥了。”

“很多年是多少年?”

“大约两百多年前吧!”

“噗!”我差点把粥喷出来。银浦递过来一张纸巾,像是开玩笑一般地说:“我在这里吃了两百年了。”

“怎么可能?!那你岂不是老妖怪啦哈哈哈。”

“我确实是个老妖怪哦!”

等等!银浦收集他人的时间,莫不是为了......可是,这世界上怎么可能有鬼怪之谈。我当时以为这只是他惯用的一种玩笑手段,可是之后的一切却告诉我这些都是真的!

此时的未落,浑身湿透,他无力地坐在地板上,背靠墙壁,本就因为下雨而阴沉沉的房间却被他拉上了窗帘。他青色的双目遮挡在刘海下,在黑暗中泛着寒光。

突然,一阵强风突破窗户,将窗帘狠狠地掀起来,亮光瞬间充斥了整个房间,密集的雨点尽数洒落,常人无法看见的地方,巨大的冰蓝色的半透明妖物就挡在未落面前,未落坐在床边,动也没动。那妖物见有机可趁,便挥动起巨大的拳头,向未落砸过去。

一阵寒光闪现,一把刀硬生生将妖物的拳头挡了回去。

“滚!不要来烦我!”未落潮湿的刘海依旧遮挡着他的眼睛。

那妖物却丝毫不理会,反而发疯地要扑倒未落身上去。未落拿起漂浮在空中的刀,单手挥动着,蓝光闪现,伴随着金属的蜂鸣,在刺眼的闪电光芒和雷声中,划破妖物,妖物破碎成蓝色的粉末,这粉末并不立即散去,而是随着刀在空中留下的痕迹开始应绕城一股青烟,缓缓沿着刀附上未落的身体。未落对这种现象早就习以为常。那妖物是一种灵,由在人间徘徊的魂魄所化,这些人大多是在命运变故中跨越死亡线,他们的身上会积余多余的时间,从而形成这种灵,而时间线终结的人却不会化作这种灵。这种灵在破灭之后,会产生足够的时间之力,而生产这种灵的人,会在灵破碎的瞬间,真正死亡。

“未落,你的头发。”略显低沉的男音从长刀中发出,未落轻轻起身,朝着一面全身镜看去,镜子里的他,微微泛蓝的头发已经长到了腰间。

“每次都会这样的,我这就去把它剪掉。”

“不是,只是,那里有一根白发。”未落将身后的头发拨弄到前面,一根白亮如雪的发丝突兀地夹在青黑的发丝间,未落没有说话,只是将它挑出,一用力,将它拔了下来。他拿出剪刀,对着镜子,发狠似得抓起头发,将它们一段段地剪短,青黑的发丝散落一地,他知道,从那一刻起,他就注定无法摆脱这三千烦恼丝。

“我这次还能继续守护她吗,幽梦?”悬浮在空中的长刀渐渐消散,那略显低沉的男声又出现了。

“皆取之于心。”

取决于我的内心么……我内心的想法究竟是什么呢?追寻了这么久的答案,未落的心里还是很迷茫。

“我们接下来要去哪里?那倪染的事呢?”

“不要着急嘛,一切都要靠机缘!”银浦拉着我的手在街上奔跑着,他长衣翩跹,款大的袖子鼓起风,仿佛是古风画卷里走出来的人,他银白色的长发在阳光中染上金色的光芒,路边频频有人拍照,我从来都没有迎接过这么多人的目光,我羞得满脸通红,一直低着头走路。

“怎么了吗,月陌?”银浦问我,我还没想好怎么回答他,他却一个转身把我整个人埋进了他宽大的袖子下,引得一边的妹子疯狂尖叫。他用两片袖子围成一个小小的空间,然后把他自己的脸埋了进来,他那墨色的双眸关切地看着我:“没事吧,我看你满脸通红的……是害羞了吗?”啊啊,不带这么撩人的!

“才没有!”我一把推开他。

“哈哈,你真是好可爱啊!”听到这样的夸奖还是头一次……我感觉我的脸好像更烫了。

银浦指向一处卖甜筒的地方,说要请我吃。

“月陌,什么是冰淇淋啊……”噗!说要请我吃,结果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

这是一种甜品啦,凉凉的,有各种口味。我一边看着价目表一边跟他说着。

“我要一个黄桃的,你要什么啊?”银浦的右手食指轻轻按在嘴唇上,满脸纠结地看着价目表:“草莓吧……因为我没听说过这种水果。”

银浦喊服务员小姐结账,服务员小姐凑上前来:“好的帅哥!帅哥结完账后能不能留个联系方式啊,微信啊什么的……”

“不用了不用了!喏,不用找了。”银浦从袖子里掏出一张折叠整齐的纸票来放在柜台上。服务员小姐和我同时瞪大了眼睛。这是钱么!!不对!这好像是古代的银票吧!!服务员小姐刚要收下时我一下子给拿了回来,然后从兜里掏出钱放在柜台上:“他他他他拿错了,钱给你!”

“原来你想要银票啊!早说嘛!”银浦拿着粉色的甜筒,从兜里掏出来一沓,“来,都给你!”

“不是啊!”我跟他解释如果这个是真古董,那么它在现在可以换更多的钱,他有些惊讶,在我的逼迫下把银票又放了回去。

他拿着甜筒,上去就咬了一大口,留着我在原地目瞪口呆!看着他被冰到的表情,真的是萌点十足。

“真的好凉快啊!不过好好吃啊!给我尝尝那个黄桃味的嘛!”他仗着自己个子高,不问我的意见就突然给我的甜筒来了一口!“哦哦!真的是……哄!好冰……桃子的味道呢!”

啊……我的冰淇淋……银浦看着我一脸失落,一直说下次还会请我吃……

街道的另一边,未落正看着对面的两个人,月陌已经好久没笑了,其实,她开心点也许就好了吧……可是真的是这样吗……

突然,幽梦的声音在未落的耳边响起:“未落,有一阵很强大的灵魂力量正在往这边来!”

“这街上人太多了,我们得把它引到其他地方,月陌也在这里,我不能让她再受伤了,绝对不能。”

幽梦没有再说话,未落经历的一切他比谁都清楚,未落的每一丝情感都会深深的印在它的灵魂中。他本是一簇无家可归的灵魂,等待着那些怨灵将他吞噬殆尽,后来他遇到了未落,他便化作了未落手中的一把利刃,他深入未落的灵魂,深知他的一切,所以他也愿意为未落斩杀一切阻碍,最终能够实现未落一直以来的愿望。

“银浦,你有没有感受到天气突然变了?”

“的确,刚才阳光还很好,现在天色似乎突然暗下来了。”银浦神色有点紧张,他靠近我,看向了东边。

似乎是有暴风雨要来临,东边的天空开始有墨色的云翻涌着,地面上流动的风开始狂躁起来,大街上的人开始奔跑起来,似乎有一场不曾预料的暴风雨即将到来。

“银浦?”我有点害怕,我有一种不详的预感,感觉那场暴风雨是朝着我来的。

银浦把我揽到身后,他倒是摆出一副轻松的样子,我知道他是为了让我安心:“别害怕!不管遇到什么,都不要逃跑,一定要勇敢的面对!我会保护你的,你乖乖站在我身后!”

乌云以一种惊人的速度向这边移动,风越来越大,我感觉我都有些站不住脚了。一阵巨大的怪风将我扑倒在地,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将我死死的按在地面上。“月陌!”

银浦从袖子中滑出一把扇子,呼啦一声,扇子开合舞动,我的身上似乎瞬间轻松很多,我吃力的爬起来,银浦却在前方做着一种奇怪的“舞蹈”,他长袖纷飞,周围的空气也开始慢慢的汇聚旋转,他似乎在和什么抗衡着。

而在我看不见的前方,一只巨大的蓝色人形正在不停的挥舞着他带着蓝色光波的拳头击打银浦,银浦的扇子弹射出的银白色光芒化作利刃打在人形的身上。银浦仿佛身处银河,他的身边围绕着闪烁的星光和各色各异的星云。

我吃力的站起来,突然似乎有一个身影绕到我的身后,一个声音突然在我耳边响起,我能感受到那个人的呼吸打在我的脸上:“死亡……”

我的双腿突然没了力气,我感觉我整个人都失去了支撑,我的意识似乎脱离了我的身体,视野里一片模糊。似乎有个熟悉的身影从旁边的小巷里面冲了出来,他朝着我面前的空气挥舞着什么,然后他又回来托起倒在地上的我,虽然很模糊,但我能感受到那熟悉的温度。那双修长的手,那对青色的双眸,是哥哥。似乎已经很久没有看到哥哥了,这几天的时光,仿佛是过了一个世纪。

又下雨了,大雨倾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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