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如颜记得前年瑰阳长公主被人绑架,最终是在城外的荒野里被找到,据说是她的侍女兰颐拼了命才救得她,那之后虽然传说瑰阳性格大变,但她久居深宫并没将此事放心里。
瑰阳的声音如鬼魅一般,忽远忽近,脸上的微笑像绽放的罂粟花,妖媚而诡异。
“我为了子善去救公主,可惜她命中注定是要死,而我,兰颐,却意外地借尸还魂,成了西楚的瑰阳长公主!”
借尸还魂的奇闻异事她不是没听说过,但此刻她望着眼前脸盘如银杏般的女人,不敢相信她的身体里住着另一个人的灵魂。柳如颜凝住了眉,她明白瑰阳没道理撒谎贬低自己的身份,她的目光竟然毫不避讳地盯着瑰阳的脸,脑袋里回响的的还是借尸还魂的荒诞之言,痴呆的样子让瑰阳都觉得尴尬了:“可我没想到公主的残魂还在,昨夜她突然出现,嚷嚷着我夺走了她的一切,我怕她回来我就一无所有。”
没等兰颐的话说完,柳如颜就打断她:“鬼神之事,你该找的是江湖术士,而并不是本宫。”她的眼里透露的决然,摆出不想拐弯抹角的姿态,既然她想和自己合作,那么最好说清楚交换条件。
兰颐也不废话,“这点残魂我还镇得住,她现在的能力撑不过半年,只要在此之前,你帮我拿到驱魔香,我瑰阳日后必定助你一臂之力。”
柳如颜狭长的眼角一弯,澄亮的眼眸泛出笑意。驱魔香是以生犀角加上艾叶、十方散炼制,在民间是驱魔辟邪的良方,据说屋内焚香一日,屋中可一年不受邪魔侵扰。可惜这些年生犀角越来越难得,如今有的只在南越一带,瑰阳的身份不便过去,她身边又没有可信的人,况且谁都知道柳如颜和南越关系密切,从她这里拿些生犀角并不难。
柳如颜手里虽然没有现成的,但麟鹤楼里还是有的,林鹤现在不在,她去偷一点不成问题。不过她没有白帮忙的道理,瑰阳对于她来说还是有用的,起码他日她遭遇不测,柳家能不能保住就靠她了。
“好,你放心,三日之内你再进宫来拿东西。本宫不为别的,就为咱们姑嫂情分。”
兰颐心里的石头也算落下了,柳如颜算准自己只要帮了瑰阳的忙,以后不要她出面瑰阳也会多多帮扶,那么夏莲淑众人就不足为患了。
在日光斜影里,另一个身影却暗藏心机。
三天之后,锦碧终于把驱魔香从麟鹤楼带进宫了。这天的早醒因为夏莲淑和祺嫔都缺席,而显得有些枯燥乏味,柳如颜简单说了几句皇上在北冥关一切安好之类的消息,就匆匆散了众人,和锦碧赶往和瑰阳会面的地方。
瑰阳来得很早,乔装成朝阳宫的宫女,在亭子外坐着张望。远远一个茄红身影映入眼帘,不是柳如颜,而是因病卧房的夏莲淑。
“公主来得真早。”夏莲淑悠闲地像偶然来散步一般,修长的护甲触摸着墨绿的松针,“想必是在等皇后娘娘吧?”
瑰阳瞪大眼惊恐地望着她,支支吾吾地问:“你怎么知道的?”
难不成皇后告诉她的?瑰阳立马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不可能!贵妃和皇后不合后宫人人皆知,皇后说到底是瑰阳的小姑子,她拆穿自己毁了柳家的名誉有什么好处?可自己明明行踪隐秘,贵妃怎么可能知道这件事?
夏莲淑倒是很满意她这幅表情,仿佛一切都在自己掌握之中。
“当然是皇后娘娘告诉本宫的。”怕她不信,还补了一句:“不然本宫怎么可能知道这么隐秘的事?”
“皇后和您,没那么好的交情吧?”瑰阳朱唇微扬,讥讽一笑。她跟公主自小在宫里长大,勾心斗角的事没少见,贵妃的目的就是挑拨自己和柳如颜之间的关系,好让自己站在她这一边。可是她难道不知道自己嫁的是柳子善,柳家的当家人吗?她怎么可能加害自己的小姑。
夏莲淑早就料到这个女人不是省油的灯,“的确没有。不过那又如何?本宫如今有你的把柄在手。”她拖长了声音,“兰颐。”
瑰阳的身子不可抑制地一颤,抿了抿唇强撑着镇定,“你想干什么?”
“本宫可以帮你的忙,瑰阳长公主。”
夏莲淑掏出一瓶驱魔香,在她面前晃晃,收起戏谑的神情,严肃凌厉地说:“本宫这里有驱魔香,但是你要知道,驱魔香能驱赶的是游魂野鬼,可现在这具身体里的残魂可是它的主人,所以驱魔香只能抑制她的活动。至于如何彻底毁了她,等你和本宫联手除掉皇后,本宫就告诉你。”
“你觉得如果我帮你,皇后就不会威胁我吗?”
“当然不会,你可是她嫂子,柳家的主事媳妇,如果你的身份暴露,丢的是她的脸,她有必要打自己的脸吗?”
“好,我答应你。可是我有条件,你不许破坏柳家的名声,不许危及柳家!否则,我宁愿自尽了事,也不会给子善身上抹黑!”
瑰阳望着眼前的人,眼里有的是杀意和威胁,逼人的杀气让夏莲淑微微一怔,这个女人身上倒还真有几分公主的气魄。
“好了,东西你先拿着,皇后一会该来了。”夏莲淑可不想碰到柳如颜毁了计划,“你要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继续依赖她,她才不会怀疑你,然后你想办法把这个让她服下。”
夏莲淑拿出包好的一包药粉,那是她找人把堕胎的药渣磨碎制成的,只要柳如颜服下,就算她没怀孕,这药也能保证她以后不会怀孕。皇后若是不能生育,西楚的朝臣绝对不会拥护她的,就是柳家也只能扼腕叹息,而不能冒天下之大不韪拥立她。
“这是什么?”
“你放心,不是穿肠毒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