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清立功心切，日夜攻城，战士也有些吃不消了。而此时西楚的死士已经悄然混进了契城中，在一个深夜突然杀进了皇宫。远在东景关的郭清接到消息时，西楚的死士已经带着东契皇帝的头颅踏上归途了。
腊八节，皇城里已经有了年味了，一大早就不断有嫔妃来问安。之前柳如颜说祺婕妤小产需要调养，就让其搬到朝阳宫不远处的宁安堂住了。祺婕妤自然愿意跟皇上住得近些，婉夙见祺婕妤搬走了也感激柳如颜，今天大早便来谢恩。只是柳如颜心乱如麻，谁也没有见。因为今日，东契的将士都降了，只有郭清，从东景关押回京，城门外他挣脱了，与百名精兵奋战，宁死不降。
深宫里寒风呼啸，有水珠滚进池塘中，往来的宫人低语着什么。她仿佛听到了城外的厮杀声，一声一声刺进她的血肉里。她知道，这回郭清必死无疑。她突然很怀念在万花谷的日子，怀念那时的郭清，虽然不爱言语，但对她却体贴入微。
城外。匆匆下着细密的雪，向东望去绵延一片的灰黄，郭清的身体已经渐渐吃不消了。他的左肩痛得厉害，那是他最信任的大将投降时刺杀的。城里是那样寂静，但他知道，她一定已经早早梳洗好坐在窗前望着窗外的风景发呆了。他始终相信那个穿着华丽宫服的女人的心没有变，因为万花谷里的回忆太美好，美好到他没有勇气去怀疑。如颜，自此深宫高墙，你好自安康。
一个出神，左边的长矛险些刺过他心脏，幸好公孙怡拔剑为他挡住了。“居然敢欺负我大师兄！”公孙怡对郭清挑了挑眉，“怎么样？你可欠我一条命了。”
郭清没有理她，飞快从她身侧划过去，一反手把剑插进了打算背后袭击公孙怡的士兵喉咙里。“这下还清了。”郭清脚下一顿，晕眩的感觉传来，“公孙怡，快走！”
“喂！我公孙怡可不是见死不救的人！”况且她既然来了，如果没救下他，回去师父肯定把她大卸八块。不过这样下去她和郭清都是死路一条了。“不管了，人生在世，义字当头！”
厮杀声渐渐远了，郭清围在身边的铠甲，黑亮黑亮的，晃得他头晕。师父或许是对的，他与如颜有缘无分，强求无益，必是两败俱伤。可他受多少的苦都无所谓，惟愿她此生安稳。
“参见皇上。”厮杀的重任突然转身向城门跪下，那青石堆砌的城墙上立着睿智的皇上，可郭清的目光却落在他身旁那抹猩红的身影上。她，怎么来了？
“师……”公孙怡刚想叫出声，突然想起来骆赋彦还不知道她拜师万花谷的事，所以忙喊道：“柳如颜！救我！”
柳如颜是被骆赋彦突然拖出来的，他说：“听闻郭将军为你驻兵十日才犯下大错，看来你们情分不浅。他今日上路，你也去送一程吧。”
漫天的雪飘落在她身畔，化成一滴暗红。她低头望着满身伤痕的郭清，突然悔恨当时对骆赋彦的一片真心！那样可笑的一片真心！到头来却是家破人亡，旧爱丧命的结局。
那猩红的身影一闪，柳如颜决然地转身走下城楼，雪打在她睫毛上，晶莹如泪。伤痕累累的将士让开一条灰白的大道，由着那明媚的红色越走越远，终于在敌人面前停了下来。
你恨我吗？柳如颜凝视着他，目光沉重而庄严，这是最后一面。嫣红的唇微微颤抖，她没说什么，掏出一方鹅黄的帕子，轻轻抚摸他额角。郭清的额角有一道指甲大小的疤，是在万花谷为她找救命的灵芝时，被滚落的山石砸伤的。郭清任由她擦干净他的面容，然后注视着他。
“别哭。”郭清宠溺地笑了笑，接过她的帕子为她擦去脸上的泪痕，“我认识的如颜可不爱哭鼻子的。”那语气有隐隐的无奈，从此以后，深宫寂静，她只能独自抹泪了。这样想着，心头一紧，动作更温柔了。
“大师兄。”柳如颜这才感觉到有泪滚下来，可是很快郭清就为她擦干了。她张了张口，却又把那句话咽了下去。“对不起。”
“我此生最大的幸运，便是在万花谷里遇到了你。”
“若能重头来过，我此生绝不如万花谷半步。”那样，你就不会被我所害了。柳如颜退了一步又一步，暗红的小鞋踩在嫣红的裙摆，身子一倒，落在一条坚实的手臂上。“小心。”他低声道。
柳如颜没有说话，伸手从身侧的侍卫的剑鞘里抽出剑，寒光一瞬抵在他喉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