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凤以林善忍,只是离远了坐下,微微一笑,“公主住的还习惯吧?”
“挺好的,谢谢。”林若惜一旦认清现实,就很难露出笑脸,跟着冷冷坐下后,才说道。
虽然说南宫锦扮演的洛景寒十分温柔,凤以林却并非如此,而且细看下,还真有很多不像之处,比如那双桃花眼,明显更为犀利明锐。
正因为这些细微处的不同,让林若惜安下心来,至少她可以不用那么不自然的应对,而对方显然不是来问好而已,招了招手后,让留在门外的宫女送进一个玉盘。
林若惜好奇的看向凤以林。
只见他含笑揭开后,内盛一物,凤以林取出后,置于掌间,是一块嵌空玲珑的石头,峰峦洞穴皆具,色极青润,十分美丽。
“听闻昨夜公主睡的不安稳,所以朕令人取来由长天坊送来的宝物,名为灵璧石,有此石放在枕边,公主定能不做噩梦。”
他边说边看着林若惜的反应,当说到长天坊的时候,那双水眸果然是露出惊奇之色,“哦?听闻公主在江湖行走的时候,与长天坊关系甚是密切,是也不是?”
林若惜垂首道:“若我说只是江湖中的好友。”
此时承认玉卿衣与自己关系密切,就是给长天坊找死,她当然只能猜到,是南宫锦泄露了这件事。一个皇帝日理万机,哪里能够对这等小事斤斤计较。
“哎。”凤以林叹了口气,“公主何必对此事遮遮掩掩,朕明白当年逼死白当家的,让玉卿衣怀恨在心,若非有你在,早就狠下心肠去铲除了长天坊,还会让其逍遥自在。”
林若惜变了脸色。
果然玉卿衣不应该再赏剑会上为自己帮腔,这件事不但将她推到了九天门的对立面上,更推上了朝廷的反叛者的身份上。
她咬牙切齿的接过凤以林递过来的灵璧石,暖意透体,却不能减去她心中的寒意,“既然你心中早有定论,又何必拐弯抹角。是不是你们这些人做了皇帝,就喜欢弯弯绕绕,不直接些来个痛快?”
自己的父皇便是,搞了什么玄天八卦,闹的至今大庆也无法安宁。
眼前的皇帝亦是如此,一句话一定要拆成好几句话说,非要显得自己非常高深莫测才好。
凤以林微微一愣,才显出几分欣赏的神色打量了下林若惜,“公主果然非比寻常,那好,朕就将话摊开了说,希望公主你能好生配合的将玄天八卦的秘密说给朕听。”
玄天八卦到底有什么秘密?
其实林若惜也不知道。
只是当元青将这件事道出去后,有人说,是元青为了大元朝子孙万代,留了一个稀世宝藏库以备不时之需;也有人说是前朝的谋者神机妙算,留下的玄天八卦便指明了江山龙脉;更有甚者,说这不但是个宝库,更有能撬动江山的兵器库,可以兴兵造反之用。
当年元青将八卦交给她后,留下的那句话很是模糊,林若惜自然是一无所知,但她根本不能说自己什么也不知道。
她心说,这事果然没办法再拖了,只希望能拖得一些时间,想办法通知玉卿衣与墨师傅,尽早离开算了。
想了想,她振作起来,挺直了腰板,面若寒霜的道:“八卦呢?取来吧,我与你说。”
凤以林狐疑的看了她一眼,当然没想到她会如此配合。
林若惜瞪了他一眼,甚是苦闷的说:“别以为人人都像你一样,必须故弄玄机,我不喜欢而已。”
凤以林失笑,招呼柴子进到房间当中,交代道:“速度去宫中,将那锦盒拿来。”
柴子进立刻应下,却忽然尴尬的问:“若容妃问到,臣要如何说?”
凤以林挑起那对好看的桃花眼,自在的道:“那要看柴将军如何见招拆招了,去吧。”
柴子进汗毛倒竖,心中喊娘,苦着脸的离开了林若惜的房间。
幸好有柴子进的插科打诨,让林若惜的心情也微微轻松了些,房中气氛陡然不再冰寒若冬,凤以林忽然问道:“公主知道,这宫廷别苑的好处在哪里么?”
林若惜微微一愣,她自从来到这里后,哪里有心情逛满整个别苑,更别说她看见满院子的士兵,就再也没有了兴趣。见她迟疑的摇头后,凤以林欣然道:“朕自登基以来,素来怀念往日常人生活,所以每到冬日,就会来到凤临城的寄安宫一月。”
这与这别苑有何关系?
林若惜不明,但也顺着他的话头问了下去,“在此一月,国事如何处理?”
凤以林冷哼一声,“朕自然不会荒废国事,冬至前便会处理完大部分,留下不足以影响大局的,由随行官员送到寄安宫中,朕自然可以处理。”
见林若惜沉默不语,他接着说道:“这别苑便是依着朕当年的将军府所建,每到冬时雪厚,朕便十分喜爱回到这里,扫雪煮茶玩画。”
真是想不到,这个马上飞将,除却有一手好武艺以外,居然还有如此文人雅士的闲情逸致。
凤以林幽然看着房中所挂的《风雪归人》的画作,似乎回到了旧日时光,“茶以雪烹,味更清冽,不受尘垢,足以破寒。南窗日暖时候,静展古人画轴,闲来无事便描画两笔,忘却沙场杀敌,亦或者是国事纷扰,品那禅味三分。”
林若惜听这段话也是有些出神,此人所谓就仿若她忽然坠入的那个梦境,逍遥峰上三千欢笑,即便是一个苦涩,都甜如蜜糖,“千古尘缘,孰为真假。也不知是你在画中,还是你在梦中。”
凤以林上身微震,自然是想不到,自己的一番话,居然会得来对家女子的投契回馈,他没料得,也不想得。
林若惜站起身,声音渐冷,“若你这般怀念寻常生活,当初又何苦要争夺江山。”
凤以林的回击更为有力,他放声大笑,毫不介怀,当笑声歇后,才露出几分鄙夷,“公主在宫中养尊处优,又何能知晓奸臣当道民间疾苦。佛曰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那时的境况便是若朕不去取来重整山河,便要被真正的乱臣贼子扰乱天下。”
林若惜对于这等事情怎能知晓,片刻后只能落于下风无法回应,半晌幽幽的叹气,“无论有任何理由,都掩盖不了因为此事,我家破人亡的事实。”
“以一人之苦难,救万民于水火。”凤以林微微一笑,“值得。”
想当年似乎是迫于无奈狠心扫平障碍坐上皇位,尝到了睥睨天下的滋味后,就如同尝到了最美味的菜肴,如何都放弃不了了。只是这美味尝的时间久了,偶尔才会想吃一些清粥白菜。
目光落在款款坐于圆凳之上的林若惜,凤以林忽然道:“有没有人说过公主就像一钵白粥。”
林若惜面色更冷,毫不犹豫的回答:“对不起,让圣上你感觉索然无味了!”
凤以林更是快意的笑出了声,似乎一番交锋下来,她居然开始称呼自己为圣上,这让他隐隐生出了征服的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