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大房的路上,古钰拉住白正霖,质问道:“表哥,你刚刚为什么拦着我?”
白正霖看了她一眼,脚步不停:“我不拦着你,任由你辱骂他们,有用吗?只会失了祖母的心罢了!”
古钰跟上他,心有余火道:“难道就任由他们欺负你吗?”
白正霖冷笑:“这就叫做欺负?表妹,你太单纯了!你试过被人在寒冬时按进池塘里,高烧不退的滋味吗?你试过每日食用明知道有毒的饭菜,却无法反抗的滋味吗?今日这种言语上的攻击已经是他们最仁慈的手段了。”
仇恨让白正霖的脸显得有些狰狞,一旁的古钰听了,又害怕又心疼,她从不知道表哥小时候过得这般苦,这会被吓的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只是弱弱的拉住白正霖的衣袖:“表哥……”
白正霖回过神来,看自己表妹这般模样,知道定然是自己吓着她了,苦笑道:“钰儿,这个白府不是家,是盛产魔鬼的地方,除了母亲,这里的人都是魔鬼,都是些黑心肠的脏东西!若不是小时候母亲拼死把我送到玄清道人门下,你表哥我恐怕早就死在他们手里了。所以我从小就知道,一个人若是没有护好自己的本事,那便只剩下死路一条!无论在哪里,总是弱肉强食,强者为尊,你若没有足够的能力,那你就只是砧板上的鱼,只能眼睁睁的任人宰割,我不想做鱼,我要做,便做那世间最锋利的刀!我,我不想跟小时候那种无力感再纠缠下去了。我要变强,让任何人都不能其辱!”
白正霖说到这里顿了顿,看着古钰问:“钰儿,你怕吗?若是你怕,表哥遣人送你回去可好?”
古钰眸中柔情似水,却神色坚定的摇摇头:“表哥,钰儿不怕,钰儿要陪着你,让那些害你的人都没有好下场!”
见她如此,白正霖心中暖了暖,接着道:“钰儿,你知道为何所有人听到我母亲都神色古怪吗?”
古钰见他主动提起,连忙点头,问:“钰儿也正有此惑。据我所知,姨母她是个善良贤淑的女子,这样的人,该是人人称赞才是,怎会……”
她没有说出接下来的话,白正霖却是明白的,他想起当年自己还是个孩子时,经历的那一场祸事,或者说,当时的他在他们眼里根本就不算什么,因而,肆无忌惮。白正霖苦笑着摇摇头,道:“这,便又是一桩白府的肮脏事了。我七岁那年母亲被白府的人软禁起来,说什么母亲行为不检,与下人私通,我自然是不信的,母亲一向端庄自持,怎会做出那种腌臜事来,可他们不让我见母亲,最后在母亲身边伺候的兰姨偷跑出来,带着母亲的信物,将我送到了玄清观。这件事白府连外祖母都瞒着,这也就是为何古府收不到我母亲消息的缘故了,直到五年前,我将师父的本领学了个七七八八,白府开始忌惮我的实力,这才将母亲放了出来。”
古钰已惊得不知说什么,自己姨母未出阁前可是这清水镇有名的大家女子,不想这些年在白府竟被欺辱到如此境地,心疼不已的看着白正霖,更为白府这些下作人厌恶之至。
白正霖从自己的回忆中清醒过来,看了看自己表妹,强迫自己扯出一抹笑,道:“走吧,去看看母亲如何了。”
二人遂朝着白府大夫人的居所,芳草居而去。
日子在不觉中过得飞快,战事吃紧,阵线即将退到这座素来宁静的小镇这个消息不知从何时起传了出来,小镇居民人人自危,开店的将铺子关了门,低价盘出,拖家带口的四处逃窜,或投奔别处的亲戚,或没有目的的随意搬迁,只求战火别烧到自家身上,大家都力图在这战火纷飞的境地里能求个安稳。
上位者的野心勃勃,往往殃及普通百姓而不自知,这是身处乱世的悲哀。
季氏母女再一次到镇子的绸缎铺子交绣活儿时,镇子上的不少铺子都已经歇业了,只有零星几家铺子还在苦苦支撑,怕是不久也要关门了,二人将手头绣好的花活儿交给王老板。
王老板看看他们,将备好的银钱递过来,不复往日笑眯眯的模样,愁苦的叹息道:“季家娘子,往后这绣帕生计莫要再做了。”
季母看他这样,心里也通透,知道这绸缎铺子定然也是要关门,王老板一家估摸着也要举家搬迁了,开口道:“王老板也要搬走了吧。”
王老板叹了口气,回道:“是啊,如今世道不太平,怕是不久就要打了过来,不关门不行啊!这不,东西都搬得差不多了,早早地搬到京都东家那里,好歹安全些。”说这话时他看了一下四周正在忙绿搬运东西的店铺伙计,想想自己在这个小镇生活了二十余载,当下便要离开,不由伤感的摇了摇头,心里不知在想些什么,可定然不会好受到哪里去就是了。
季氏母女皆点点头,不多说,王老板见她二人如此,好意提醒道:“你们二人也莫要在此处停留了,找个安全的去处才好。”
季母心中早有打算,见他好意提醒自己母女二人,感激地笑了笑,冲他福了福身:“多谢王老板提醒。那我们就不多叨扰了,告辞。”
母女二人出了绸缎铺,季青拉住自己娘亲,道:“娘亲,你当真不走?铁了心要候着那人?”
季母不悦:“青儿,娘说过多少次了,那是你爹,什么那人这人的,一点礼教都没有,娘亲平常是这样教你的。”
季青咬咬唇,低头认错:“是女儿失礼了。”
季母看她如此,叹了口气,略带憧憬的看着远方那道地平线,好似她心心念念的夫郎会从那里,骑着高头大马来迎她母女二人回家似的:“女儿啊,咱们要相信你爹,他一定会给娘,给你一个交代的。”
季青看她如此,嘴唇动了动,到底没再说出什么反驳的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