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咏城·东城楼】
暮色渐沉,无云的天空转为淤青般的深紫,然后没入黑幕。星星出来了,新月也同样升起。男子独自一人站立在城楼望台上,遥望城外不远处的薪火点点,叛军依旧在准备着一轮又一轮的进攻,然后最后都只会无功而返。
是勇猛还是愚蠢?男子暗自沉思。
也许勇猛就是愚蠢。男子如此作结。
“呵,我们都不过是愚蠢之人啊。”他不禁发出感叹。
但感叹随即被打断,城楼边传来愈见清晰的脚步声。
很快就上来一个全身青铜铠甲的士兵,望着男子黑色的背影,士兵笔直挺立的站在男子身后,等待着眼前这位身披黑甲,身陪长剑的沉默男子的回应。
良久,男子方才收回已被打破的思绪,转过身来,望着士兵的黝黑疲惫的脸庞。
“什么事,说吧。”男子开口。
“夏大将军,凤少爷和古小姐正在议事厅等候您,说是有急事与您商议。”说完,士兵如释重负。
“嗯,知道了,退下吧。”
“是。”士兵转身离开。
“等等,”士兵突然镇住,身体变得紧绷,“还有,通知柯都尉把守好南城门,今天叛军会攻南城门,这下没事了,去吧。”男子对自己的突然感到一丝歉意。
“是,在下这就去。”士兵这才放松下来,说完,就风一般消失在楼梯口。
男子名叫夏目,天咏的护城大将军,师从魔山和凤辰子,个人能力众人都有目共睹,他镇守天咏,就如铁石城墙一样稳如磐石。然而他年龄不过二十,所以年轻有为是每个人对他的第一印象。
夏目此刻身体也放松了下来,连日的守城也让他身心疲惫,还好偶尔会有银河和笛姐过来相陪,跟他们俩人在一起,他总能够感受到类似亲情的温暖。不过,眼看夜色渐深,他们为何这个时候才来,而且还说有急事。突然,夏目心中一怔,他忽然想到昨晚的那件事。
难道跟那有关?
夏目又恢复方才紧绷的表情,疾步向议事厅走去。
【天咏城·军统府】
尽管天色已暗,但整个军统府内都灯火通明,走廊过道上人来人往,士兵源源不断的向各个部门接受或传达消息,好保证能够最及时调派守卫军,毕竟天咏城太过庞大,如果不合理配置,任再多兵力也难以保证每个城垛不被跨越。
“夏大哥也真够厉害的。”银河站在议事厅门前称赞道。
议事厅处在军统府的正中央,这一区域底下被一层一层的圆石垒得非常高。站在议事厅门口,能够清晰望见整个军统府内复杂但井然有序的运作结构。借着灯火,银河观察着士兵们的行动。
各个军营里的战士们都已做好最后的准备,正在接受将军们的最后部署;运输兵们抬着笨重的守城武器缓缓的向南边城门移动;往来各部的信客们驾着快马飞速疾驰,巡逻兵依旧兢兢业业的排除着每一个角落,保证内部的安全。
“外面很壮观啊!”银河回到议事厅内,向坐在厅后满面愁容的古笛说道。
古笛似乎没有在听。
银河只好把注意力又移到议事厅内的布置。
整个议事厅很大,但并不空旷。正中央摆放着一张整洁的褐色长方形大木桌,然而并没有椅子,可能是不希望正在商议事情的人们太过舒服;大木桌西侧外还有一张木桌,不过比之稍小了一点,木桌上摆放着整个天咏城的模型,银河仔细看了一下,发现这样只有城墙区域做的比较细致,城内部分简直就是随便糊弄的,毕竟天咏城太庞大。模型桌后边是一排墨绿色的屏风,银河绕到屏风后面,发现这里摆着一圈书架,上面全是些透着古旧气息的古书竹简,对这他毫无兴趣,立马退了回去。然后在一面墙上,他看到一副巨大的天下图,上面清晰刻画着天咏以及七国的位置,这是一个众星捧月的格局。看了一会儿,银河突然困惑为什么这里会有天下地图,这不是只管守卫天咏的吗?也许夏大哥也是志在天下的人,银河心想。
逛了一圈,发现尽是些看不懂的布置,银河只好又回到角落,看到古笛还是不开心的样子,心想要说点什么缓和一下。
“夏大哥真厉害,把这整个军统府弄得真够效率的,怪不得整个夏天天咏都这么安全。城内那些人尽会说是铁石城墙硬,完全不懂这都是夏大哥的功劳。不信你跟我出去看看。”
“夏目本来就比你有本事,你不要吵我。”古笛依旧闷闷不乐。
“是,是,是,这个我乐意承认,整个天咏就没人比夏大哥有本事。所以呢,你也不要再这么愁眉苦脸的了,夏大哥一定会有办法找到你爹和我爹的。”银河说完,看到古笛依然毫无反映,只好作罢。
“好吧,那你就再说说那银币的事,刚在路上听得恍恍惚惚的,没弄清楚是怎么回事。”银河坐回了古笛旁边。
“待会儿我还要跟夏目说的,那时你认真听就好了。”
“刚那侍卫不说了么,夏大哥在东城楼,所以他再快一会半会也来不了吧。”银河不甘的反驳道,“你说说吧,我陪你一起想想怎么会事。”
“好啦,你认真听就行了,就别跟着瞎想了!”古笛皱皱眉,显得十分不耐烦。
“就是这枚银币,”古笛张开手中一直紧握着的精致银币,“就是这个,哦,对,你已经看过了。”
“这枚银币是我有一次去南边淘玉的时候在一个猎人手中发现的,它很精致漂亮,非常独特,当场我就被吸引住了,想都没想就给买了下来,但我是卖玉的,所以这枚银币就一直搁在身边了。但就在前年我爹回天咏那次,我就把这枚银币送给他了,他似乎还很喜欢呢,总是不停拿在手中摆弄,说会永远带着身边,还说看到它就会想起我。当时我还抱怨他‘怎么能看到这个骷髅头就想起女儿呢’,然后他居然说‘就算是骷髅头也还是我女儿’。哎,他真是够笨的。”
听到这,银河忍不住笑了起来。
“还想不想继续听了?!正经点,这才对嘛。我说这么多,就是想说明我爹不会随随便便把这枚银币留在我店门口的,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他才这样做的。真是急死人了,他怎么只留下个银币就不管了呢,直接进门跟说清楚就好了啊,至少留个纸条也行啊。”
“可能天天看骷髅看烦了,索性还给你算了。嘿!我错了,不开玩笑了。”银河看到古笛怒了,立即收敛。“但我想问,这枚银币你怎么断定就是你送给你爹的那枚呢?”
“就知道你会这么问,诺,你看。”古笛再次张开手,露出手中的银币,单手将银币整个翻了一转。
“哇,居然还有皇冠。”银河没想到银币另一面是完全不用的雕刻,不觉惊呼道。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皇冠上镶嵌的红玉,这是我看着它单调后面加上去的,这种红玉特别稀少,而且这红玉镶嵌的位置也一模一样,所以这个是我送给我爹那枚没错。”古笛说完又不停的摆弄观察着这枚银币。
不错,银币上的皇冠确实镶嵌着点睛的红玉,虽然只是小小一块,但足以使整个皇冠更加具有吸引力。
“就算它独一无二吧,那么你之前有发现他在你店门口的那灯柱上吗?”银河继续问道。
“不确定,谁没事去注意那个灯柱啊。况且今天因为太阳很大,我看到灯柱有反光才注意到的,仔细看才发现是这枚银币。”
“这么说的话,我来的时候怎么没看见啊。”银河表现出一副疑惑的样子。
“你这么粗心大意的人没发现有什么奇怪。”古笛白了银河一眼。
“什么粗心大意,不是我站在那门边等你,你敢说你会去看那?如果不早发现,肯定会被路人拿走的。”银河不甘又被嘲笑,也用充满挑衅的眼神看向古笛。
“哈,连这个也想给自己划个功劳啊,你不站那难道我就不出门了吗!真有够无耻的啊你。”古笛向后仰靠在整个木椅上,双手搭在扶手上,表现出不屑的姿态。
“那么如果我不去找你,不告诉你爹出事,那你还出门?别这么得好不卖乖。”银河反而被古笛给激怒了。
银河气得脸色发红。他想反驳但却又欲言又止,一时想不到合适话。终于,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发生什么了?怎么笛姐这么开心而银河却如此生气呢。”
刚踏进大门,夏目就被眼前这戏剧的一幕弄得莫名其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