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客栈,冷萍梦换上一件打着补丁的衣衫,坐在大堂里吃饭。岑遥火急火燎地从外面跑进来,一瞧见冷萍梦,他急忙迎上前问道:“怎么样,有什么进展吗?”
冷萍梦吃着自己做的面条,头也不抬地回道:“有,要找到他们不难,可是,我们忌惮他们的蛊术,不能贸然闯进去。”
岑遥一屁股坐在她身侧,他用手扇了扇风,额头上冒着汗,见冷萍梦不搭理自己,他有些憋气了,半晌,他忍不住问道:“我饿了,你能给我做点东西吃么?”
冷萍梦的面已经吃得差不多了。她抬眼瞄了他一下,语气清冷却体贴:“我去做饭,你回房间等着。”岑遥高兴地点头。
她去厨房了。岑遥回房间洗了把脸,片刻之后,她端着热气腾腾的面条走进来。面条爽滑劲道,上面铺着青菜鸡蛋和腊肉。家常的味道,却意外地美味。岑遥吃了几口,赞道:“冷姑娘,只要你出手,什么平凡的东西都能变成美味,真是化腐朽为神奇啊。”
冷萍梦坐在椅子上不语。一个吃面,一个想心思,时间很快过去了,夜色降临,四处暗沉沉的。岑遥从怀里掏出一只木簪子,递给冷萍梦。
木簪子虽然普通,但上面雕着精致的花纹,看起来显得小巧精美。冷萍梦握着簪子看了几眼,好奇道:“你不是王爷么,怎么喜欢这种材料的东西?”
岑遥温柔地笑道:“偶尔看中的。”
“哼,我看,是你无聊的时候买来的吧。”冷萍梦一语中的,岑遥抹了把冷汗。
“明天,我们一道去找官府,问问官府的人,奇牙山密地的村民究竟藏在哪里,他们愿不愿意出来。前段时候,国相的儿子不是来过此地么。定然是中了蛊女的秘术。”冷萍梦分析道。
“你说得在理。可是,我怕……”岑遥有些犹豫。
“怕什么?你拿出王爷的令牌,那些官府中人难道还会给你使绊子?”
“额,好吧!”岑遥无奈地同意了。其实,他今天被那个小翠缠怕了,小翠十有八九是密地来的蛊女,他本来想抓住小翠,无奈,那小姑娘鬼灵精,跑得没影了。
他摸着手臂上一道细小的伤口,伤口处殷红如血,不痛,却有一种极轻微的凉意。他不敢告诉冷萍梦,万一冷萍梦跟他生气怎么办?先拖着吧。
晚上睡觉,冷萍梦躺在床上,不知何时,窗外传来细小的动静。她闭着眼,仔细听着,似乎有人从窗下经过。也许是守夜的伙计?她不敢轻举妄动。有什么东西扑扇着翅膀在窗子上敲了几下,冷萍梦心中一惊,莫非她的行踪被人盯上了?
若是丽妃派人跟踪而来,就凭她的三脚猫功夫,肯定要吃亏的。但是,她转念一想,尉迟林瑞不会不顾她的。
第二天,冷萍梦穿着打补丁的衣衫,拿着太平鼓,准备上街。岑遥走下楼,看到她这一身行头,忍不住疑惑道:“昨天你女扮男装,今天化装成乞丐,你这是要干什么呢?”
冷萍梦往嘴里塞了个包子,漫不经心地回道:“我本来就是乞丐,出去走走。”
岑遥无语,他坐在大堂里吃了几口东西,问:“什么时候去官府?”
“下午吧。”冷萍梦把饭碗一推,起身出去了。岑遥紧紧跟上。
在街上行乞,小镇子里住了不少商客,本地人比较淳朴,对待乞丐倒是蛮宽厚的。外地人也不会找乞丐的麻烦。冷萍梦打着哈欠,漫步在街边。岑遥一身锦衣,跟乞丐走在一起怕被人耻笑或质疑,只好不远不近地跟着冷萍梦。
到了一座石拱桥上,冷萍梦一屁股坐在桥边,唱起了“莲花落”。莲花落是乞讨时唱的小调。冷萍梦自己作词,稍稍改了一下曲风。前世听过那么多流行歌曲,现在改编几首小调,对她而言,实在是再简单不过。太平鼓上有十三个小铜铃,她坐在桥边,倚靠着桥栏,摇着鼓,听着清脆的铃声,漫不经心地唱起小调。
过一把街头卖艺的瘾。冷萍梦将头发披散在肩膀上,发丝遮住了她清美的容颜。旁人虽然看不清她的长相,但,她的歌喉磁性、低沉而性感,歌声里流淌出一股淡淡的忧伤,就像明媚的夏天,充满阳光和诗意。很多人为她驻足。她自顾自地唱着,手里的鼓打着节拍,一遍一遍,旁人只觉得,她的歌声动听极了。
岑遥站在桥下,那女子靠在桥栏上,她曼妙的身姿被一袭旧衫遮掩,却依旧有一股潇洒自在的风姿。那动听的歌喉,非常吸引人,时不时地有路人停住步子,为她投几枚铜钱。她毫不在意自己被人当做乞丐,相反,她很享受。唱着歌,她那副沉浸其中的模样,让岑遥想起了一向潇洒不羁的夜一航,他忽然有些明白,为什么夜一航会追随这个女子了。他们的气场,本就相似。
岑遥的唇边绽开一丝微笑。从一开始,他就知道,冷萍梦接近他,是有目的的。她有野心,但是,她也真诚坦白。她从来不掩饰自己的野心。其实,凭他和夜一航的交情,她完全可以达成自己的目标。只是,她不知道其中的隐情。
岑遥微微叹息一声,耳畔环绕着动人的歌谣,心中浮满不知名的情绪。她唱,大声欢笑,何处没有喜怒哀乐。痛快悲泣,人生不一定畅通无阻。交给我你的手,肩并肩冲上蓝天,摘一朵白云,采一缕阳光,漫天的星光比不上你的眼睛。你说过,从不畏惧未来,即使有恶魔和挫折。你说过,没有谁会失败,因为心中始终燃烧激情。
“恩公,你在这里!”身后传来一个清脆的声音。岑遥吓了一跳,是小翠!
只是,他来不及反应,那姑娘已经扯住了他的袖子。他回头一看,小翠身边站着三个同样打扮的年轻姑娘。姑娘们笑嘻嘻地看着自己。
“这个就是小翠的恩人啊,好俊,小翠说得一点没错!”
“是啊,公子,你是外地来的吗?我们小翠是村里最漂亮的姑娘,她看上你,可是一桩好姻缘哦。”
“公子,家中娶妻没有?像你这样的贵人,一定是不愁娶不到妻妾的。不过,咱们族里不允许男人娶妾啦。”
姑娘们叽叽喳喳地说开了。岑遥眯着眼睛,温和地一笑,说:“你们就是奇牙山里的村民?”
小翠微微皱眉,脆生生地回道:“恩公,咱们族里不允许外人打搅。除非你答应娶我,不然我不带你进去。”
好家伙,竟然看穿了他的心思。
“额,我没说要去你们村子里。小翠姑娘,本人有事在身,先走一步!”岑遥摆脱了小翠的手,大步迈上石拱桥,那几个姑娘赶紧追了上来。岑遥站在冷萍梦身边,冷萍梦刚好唱完一首歌,面前已经堆满了铜板。看来,她这个街头艺人当得不错。体验生活,果然有滋有味。
冷萍梦将铜钱聚拢到一起,招手唤来街边的几个小乞丐,然后,她将铜钱分给那些小乞丐。岑遥一直静静地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恩公!”小翠忍受不了被他忽视的感觉,情不自禁地大声嚷道,“这个女叫花子是你什么人啊?你干嘛盯着她?”
岑遥上前几步,挽住冷萍梦的手。冷萍梦无语,他冲她眨了眨眼睛。
小翠果然气急,冲上来嚷道:“喂,叫花子,不许和他拉手。你算什么东西啊?”
冷萍梦不理她。岑遥也不理她,岑遥体贴地替冷萍梦拨开脸颊旁的发丝,发丝被拨到耳后,露出一张美丽青春的脸。小翠愣住了,眼中闪过一丝惊艳。
冷萍梦享受地作了个深呼吸。半晌,那小翠古怪地笑道:“叫花子,你知道我是谁吗?你敢跟我抢男人?”
“你是?”冷萍梦冷静地牵着岑遥的手,作出好奇的样子。
“哼,方圆百里,谁不知道本姑娘是最厉害的蛊女。本姑娘外号叫蓝蝴蝶。怎么样,你敢跟我抢男人吗?”
“蓝蝴蝶?没听说过。”冷萍梦实话实说。她心中冒出一个念头,此地的居民似乎并不愿意将密地之事告诉给外人听。所以,那张师傅并没有将蓝蝴蝶的名号告诉她。
“哼,今天,就让你见识一下。”蓝蝴蝶小翠忽然欺身上前,手轻轻地一舞。岑遥来不及反应,她的速度太快了,而且,她的动作很轻,根本看不出是在攻击。
但,无形之中,忽然冒出一股强劲的内力推开了小翠,小翠被那内力逼退几步。她错愕地呆在原地,身后那几个姑娘关切地问道:“小翠,怎么啦?”
“不过是一个小叫花,我能对付。”小翠不服输地嚷道。
谁料,冷萍梦从袖子中抽出一把匕首,匕首已经拔出,她轻轻地舞动匕首,一只黑色的小虫子被劈成两半。虫子的尸体落到地上,迅速化为黑水。
岑遥惊呆了。小翠一脸不可思议。冷萍梦心有余悸地露出一个满意的微笑。而,那三个年轻姑娘指着地面叽里呱啦地讲了一通,用的是异族方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