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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遇见魔术师

亚伦离开赌场的时候,附近的一切都已笼罩上了一层漆黑的薄幕,在赌场里察觉不到的夜晚,一出赌场无疑清晰多了。亚伦正想提出下一步的计划,突然肚子叫了起来。尴尬之下他决定还是先找一个地方解决掉晚餐为好。

“我们去烧烤店吃烧烤吧。”亚伦望着周围灯火兴隆的烧烤摊,提议道。不料顾一宁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吃屁烧烤啊,路边上摆一排,浸在汽车的扬尘里,那么不卫生,吃了我会吐的。”

得了,亚伦心想,反正爷也没钱,“那你说吃啥吧。有钱人!”

“去双国町吧,我同学的爸爸开的一家八星级酒店。”顾一宁没理他语气中的暗讽,在路边拦了辆出租车,亚伦和老祭司都坐到了后面,顾一宁好像故意跟他们拉开差距似的,坐到了前排副驾驶座上。

“双国町。”顾一宁对司机吩咐了句。司机是个留着黑髭须的爷们,说话的时候嘴里像嚼着口香糖一样含混不清,给亚伦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们上车的时候司机问他们,“嘿伙计们听歌吗?”亚伦想反正钱也没少给,于是不假思索回了句,“听。”他当然以为司机的意思是把音响打开,可他错了,而且这还真是他的错。司机开始自顾自地唱起歌来。都是一些高亢的中文歌曲,像是亚伦听说过的中国地方戏曲,在司机沙哑嗓音的演唱下不知怎么就是让人心生反感……祭司爷爷和顾一宁纷纷白了他一眼。亚伦气急败坏,当即打开了窗户,一路上风声夹杂着歌唱声,路边的小吃店和零星的夜景连成模糊的面孔渐渐向后褪去。

没过多久,车停在一座金碧辉煌的大楼前。亚伦望着近在眼前的庞然大物,两条刀刃般的侧楼掩映在一片蓝绿色的灯光下,金色的主楼拔地而起,直穿云霄,楼顶的聚光灯聚成一片不可抹去的明亮,与月亮交相辉映着。白色石柱竖立在天桥两岸,细碎叶片的椰枣树直通华丽殿堂。刚来到澳门时,亚伦惊叹于街巷的繁华,直到这座地标式的建筑出现时,他才真的感悟到何为遍地是钱。

楼内灯光连成白昼,几乎分不清是黑夜还是黎明。有钱人们举杯痛饮,觥筹交错,热闹喧哗。亚伦找了角落一个最阴僻的地方坐下,顾一宁叫来一个跟他个头差不多的女服务员,笑嘻嘻地说道,

“那个……亚伦哥,我介绍下昂,这是远娜,我初中同学。他的爸爸就是这家饭馆的老板,远俊。”又指着亚伦介绍道,“这是亚伦,我们学校新来的美国交流生……那个,”他在亚伦耳边嘀咕了句,“你是美国来的吧……”

“我是英国人。”亚伦不苟言笑地回应道。

“那你刚才出租车上咋告诉我你是从恶魔岛监狱逃出来的啊……恶魔岛可是美国领土啊……”

“因为……”亚伦故意顿了顿,“我是国际通缉犯啊……”

“咦?亚伦,你两只眼睛的颜色不一样?”正当顾一宁脸上飘过一丝惊恐时,远娜突然问道。

“是啊。我也才发现唉,亚伦哥,你的眼睛为啥是一只蓝色,一只红色的啊。”顾一宁也好奇地望向他的眼睛。贱兮兮地凑了过来。

“滚开。没见过双族血统啊!”亚伦一把推开顾一宁。使得后者差点儿一屁股坐到地上。

远娜咯咯咯咯的笑道,“亚伦,我从小跟父亲在酒店里工作,帮爸爸看个店儿啊,接待个客人什么之类的。我见过那么多形形色色的富家少爷,你算是我见过的男孩中比较独特的一个了。”

“什么富家少爷啊,他就是一屌丝。”还没等亚伦开口回答,顾一宁又插嘴道,“连输钱都输……”话还没说完,被亚伦从头发揪住,“唉唉唉,亚伦哥,轻点儿,头发打了发胶的。顺便我有一个提议,远娜,你看,其实亚伦哥是中东石油大亨和英国皇室家族结合的后代,这样的身份……话说我哥可以松开我乌黑亮丽的头发了吗?”

“就你话多,不许妄议王子的身世!”一旁沉默了好久的祭司突然轻声呵斥道。被放开头发的顾一宁愤然地回到座位,撅起嘴沉默了。

“亚伦,刚才顾一宁说的那些话你可别当真昂。这小子在赌界混迹多年,别的没学到,倒是练就了一口流利的胡言乱语和一身侧漏的痞子气。”银色桌台的对面,远娜依旧眉开眼笑,柔声问道,“亚伦,你能不能亲自告诉我,你是一个混血儿吗?”

说到这儿,亚伦回头瞟了祭司一眼,只见祭司两眼紧闭,双眉翘起,神态自若,似乎没在听他们幼稚的谈话,但亚伦仿佛有一种超然的错觉:祭司的神秘意念,从头至尾,始终流动于他们的谈话之中。他看到他眉梢紧锁地摇摇头。

“嗯。是啊。我爸爸是英国人,我妈妈呢……俄国人?”亚伦长久地注视着面前女孩燃烧着信任的眼神与紫罗兰般微笑着面孔,于心不忍之下,他编造了一个谎言。事实上,不像顾一宁那样,他不是一个很好的谎言制造家。双族血统,如果从望文生义的角度看来,的确很容易让普通人理解成是人类两族的混血儿,但实际上,这个名词真正的意思是,史狄安《轮回预言》中描述的尚未完全绝迹的亚特兰蒂斯血统在“新纪元”,即人类纪元中的遗存。史载数千万年前,亚特兰蒂斯因魔力失控而沉没——事实上——在今天人类视作只在奇幻小说中存在的所谓“魔力”“魔法”,在数千万年前,文明程度远超现今世界的亚特兰蒂斯神国,真实存在。正如人类最终走向复杂机械科技的发展道路一样,据祭司所言,亚特兰蒂斯的所谓“魔法”,只不过是另一种为人类所不知道的智慧发展形态。

这时,四下灯光忽然昏暗。在一片惊呼声中,不知从何处射来的金色聚光灯突然聚焦在酒店中央空荡荡的红席毯上,像是主持人的声音随之从头顶上的扩音器里响起,“女士们先生们,对不住打扰一下大家。今天哪,一如既往,我们请来了一位特别嘉宾为诸位吃菜饮酒助兴!这回请来的特别嘉宾是谁呢?哎呦喂,这位嘉宾可真是厉害得不得了。据说他能够给我们这些普通人啊把脉算命,而且算得那叫个准啊,这不,今天上午我刚跟前女友吵架闹掰,下午见到他,一跟他握手,他就不容置疑地说道,小伙子,能有个一直爱你照顾你,在你生病发烧的时候不嫌麻烦地一天三顿来医院给你送饭的女孩子不容易啊。别因为生活中积累起来的一点小小的摩擦就轻易地抛弃深爱你的人啊。当时真是吓了我一身冷汗啊。好了,说到这儿,想必大家都推测到这位大神是谁了吧。他就是——全澳门最具影响力的大魔术师、兼世界顶级预言家,波塞冬教授!”

“谁啊,随随便便拿我们欧洲神话故事中的人物作艺名,还海王波塞冬,我还宙斯呢!”亚伦的视线从大厅中央的红毯上收回来后,不厌其烦地评论道。

可是远娜的目光却闪动着喜悦,死死地缠绕在红毯周围,“亚伦哥,你刚来到澳门,可能不太了解。波塞冬教授在我们同学尤其是女生中,粉丝可多了呢。虽然我不太喜欢这家伙。你看,他自称自己为波塞冬,这个名字听起来可能有点儿老、有点儿土,像是个大叔级的人物。其实我在看到他本人之前也是这么以为的。但你知道么,他今年才21岁,刚刚成年唉,就混得这么小有名气了。人长得又帅、又会魔术啊、预言之类的,总之就是一些骗人的技法,把我们学校那些小女生一个个骗得面红耳赤的,我老觉得……”她话还没说完,就被顾一宁嘘地一声给止住了,“谁说魔术预言都是骗人的,别说了,快看我的偶像波塞冬哥出场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一同朝那边看去。只见红毯中央两列面容严峻的保镖纵队沿着红毯踏着正步,逐渐一字排开。

“喂,我说顾一宁,我一个女的都对这种类型的男的不敢兴趣你咋还把人家当做是自己的偶像呢你是不是荷尔蒙分泌失调性取向有问题啊。”远娜边看边侧过头来对顾一宁说道。

“行了远娜,波塞冬教授长得帅,又有才,跟我一样,我俩一个称霸魔术界、一个称霸赌场,同是英雄,惺惺相惜情不自禁怎么了。怎么就得出了后面那一系列龌龊肮脏的结论了呢。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跟赵梦雅处对象处了好久了。我怎么可能出轨爱上波塞冬教授呢。我只是单纯喜欢他的魔术而已啊。”

解释了那么多,顾一宁觉得也是自讨没趣,于是便把头扭到一边去,不做声了。此时的次要嘉宾已倾数出场,只剩下波塞冬教授一个人了。此时的观众席基本上鸦雀无声。波塞冬教授的粉丝们端坐在黑暗中,或屏息凝视着聚光灯中央,或焦虑地四下寻找着自己偶像“藏身”的位置。希望揭穿他这一次的出场魔术。

不经意间,一阵风,不知道把底下谁的披风刮伤天空,聚光灯迅速随着凌空飘荡的风衣移位。中央大厅的空中被染成金色。然后,突然,金色透明的空气中现出一个黑色的躯体,一个头戴圆筒礼帽与黑色墨镜、遍身黑衣、长袍席地的男子从空气中凭空跳落下来。伴随着两双银色皮靴落地的清脆声,无数桌前的女生开始尖叫欢呼起来。她们身边的男孩们则好像存在感被完全忽视了一样,低调地低着头,默默地夹菜进餐。黑衣男子的嘴角微微上扬。

“又见面了。我亲爱的老朋友们。刚从大陆巡演完回来,没太充足的时间准备。不过呢……这并不影响在下带给你们的惊喜和你们对我的爱,是不是?”

周围又响起一阵欢呼的波浪。

“好,那么,今天为诸位表演的节目。是什么呢?非常特别。绝对不同于以往。好吧,不同于以往是个什么概念呢?哦。既然话说到这儿了,那就陪大家回忆一下以往我给大家表演过的节目以及分享一些我个人的人生经历吧。我记得在我刚出道时,有一次校园演出叫天台神火表演,那时的我仅有17岁,有个跟我年龄差不多大的女孩在台下站起来质问我说,如果我能把奥汀宾馆南面天台边缘的望远镜挪移过来,她就相信我的神火表演并愿意说服她的富商爸爸资助我到祖外地巡演。我答应了她。说真的,这个女孩的确很讲信用。我后来也受到了她父亲的主动资助要求。那是我扬名立万梦想出发的第一站。但后来很不幸的是,那个曾经大胆质疑我的美丽姑娘后来在一次商厦大火中失去了生命。当我在记者拍摄的照片中搜索到她那张已经被烧焦的脸时,我曾祈祷过我能够将一个人起死回生。哪怕是时空倒流也好。倒流到我跟她擦肩而过的那一天她从台下接过话筒站起来问我时,我会对她说,哦,这个我此时此刻真的做不到。但是,你可不可以留下你的姓名与住址,以便于在2月23日你生日那天,当你的父母吵架闹离婚,没有人想起你的生日的那天,你不要独自去那家商场,我会把成束的玫瑰花和你所想要的一切礼物都隔空传送到你的面前。可是我真的不能。我只是一个平凡而又普通的魔术师。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带给你们,我亲爱的观众们更多的欢乐,以及在即将到来的新年的那一天夜里中,为她守岁,祈祷她在天堂能够不再孤独;接下来回顾我本年度第二场大型魔术,那是在我在我正式出道3月后,在圣彼得安广场,我为观众们表演了灵水升天;5月21日那是一个特殊的日子,情人们汇聚新地标梦幻桥,看我表演玫瑰烟火;7月11日,一场强台风袭击了澳门,很多会展、演出甚至包括几场预定的魔术表演都取消了,而我呢,却借此契机,为世人展示了一场及惊险又震惊世人的视觉盛宴,风中漂移。当时很多关心我的粉丝都劝我取消这场以生命为赌注的惊险表演,可我现在不还活得好好的吗?当然了,感谢那些爱我关心我的人。也正是因为如此,我这一次为了回报大家,才为在场的观众,表演我修炼的一场魔术,瞬间移动!”

话音刚落,只见波塞冬教授迅速用画满星空图案的长袍掩盖住全身,然后不到一秒,长袍飞起,人影消失。台下的人们一阵惊呼。

小把戏。亚伦不屑地嘟囔道。

“哇靠。波塞冬教授就是牛叉就是跟别的魔术师不同。你瞧瞧人家,都不用装备、不需要通过跟台下互动来蛊惑观众,直接一秒钟就能把自己变没。”顾一宁无比崇拜的说道,“而我也就是骗骗几个眼前的人罢了。”

“小子,你大可不必这样担心。你之所以没有像他那么强大的能力,只不过是因为你们所继承的领域不同。更何况,你潜在的无尽才能,也还未得到真正开启。”这个时候,在一边闭目凝神的祭司突然说道。

“您是说……我其实也可以……”

“上几道菜吧。顾一宁。我饿了。”亚伦插嘴道。

“哦、哦。”顾一宁仿佛大梦初醒一般,微微有些回过神来。却不自觉地抓起远娜白皙修长的手。

“唉呀!顾一宁,你偷偷摸摸拉我手干嘛啊!”远娜不明所以地挣脱开他,一拳把顾一宁从幻想中彻底捶醒。

“那、那个,远娜姐,能不能给我们上几道菜。”

“好啊。有话就直说嘛,还非要拉住妈的手。顾一宁啊,你不是小孩子啦!”

“行。远娜。你非要在口头上占我便宜,可以。反正我妈在我2岁的时候就被黑道给杀死了。可是我现在饿了,妈,能给儿子上几道好菜吗?”

“这还不是小意思,妈这就去,忍着点儿啊,儿子。”远娜笑着从桌子上站起来离开。修长的睫毛宛若两把刷子,和明媚的笑容一起,在夜空中飞逝而过。

远娜走后。顾一宁又回过头来满脸痴迷地问祭司道,“老爷爷,你刚才我可以……像台上的波塞冬教授一样……那是什么意思?”

祭司却好像没要理他,反而对仰靠在椅子上观看表演的亚伦说道,“王子。老夫从没想到过会有这么巧的事儿——一石二鸟——你看我们的地图显示,如此强烈的显物质魔法感应——那意味着……”

“那意味着……?”

“他——”指着正隐藏在厅堂另一侧漆黑角落里的魔术师,“也是我们要寻找的人之一。”

“谁?”顾一宁不知所以然地突然从一旁插嘴道。

“过来。小子。”亚伦则冷静地对他说道。

顾一宁乖乖地把身子凑了过来。亚伦于是轻轻地抱住他的脑袋,在他耳边悄声说道,“现在,我亲爱的催眠者同僚,是你为我们做事情的时候了。我们将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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