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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记得小蘋初见,两重心字罗衣

林宇辰开车送我回家时,已经是深夜。两个人在车上一句话都不说,我慢慢消化着他刚才告诉我的三年前我们分手的真相,只觉左边胸口处一根线紧紧绷着,绷着,仿佛随时都可以断掉。

“那天,我又跟老妈吵了一架,我没想到她和爸爸联合起来骗我回家,然后把我关进房间里,”林宇辰说着这话,眼睛直直的看着我,所有的情感到底是再也不用遮掩,“我不满,便以绝食抗议,到了第三天,老妈把一瓶敌敌畏拎进我的卧室,然后把一个电话丢给我:‘要么现在就给罗紫藤打电话,和她分手’,说着她把敌敌畏的瓶盖拧开了,‘要么,我现在就把这瓶药喝下去。要她还是要你老妈,你选’,我当时觉得老妈很幼稚,也没认为她真的会喝下去,便拒绝跟你分手,还跟她赌气:‘我选紫藤’,结果,老妈真的在我面前一仰头,把那瓶药喝了下去”林宇辰转头看着车外,抓方向盘的手关节微微泛白,“圣诞节那天,老妈又着我打电话,是,我怕了,我真的怕了,我不能用我命来换我们的爱情,所以???我打完电话,真的觉得心都被掏空了,所以接下来就按照爸爸妈妈早已给我安排的路线出了国。”

“那你为什么不跟我解释”

林宇辰转头看着我,一句话都不说,就那样看着我,眼睛里的伤痛像一把把的小刀子,飞到我的心里,把左胸口跳动的东西搅成碎片。

突然,我就明白了他说不出的苦。

“宇辰,你真的,真的,好傻”我放声哭起来,那么多的痛啊,他到底是怎么忍过这三年?被迫与心爱的人分手,为了不让心爱的人更痛苦,被心爱的人误会了还不能解释,不能怨他到底还承受了什么?

林宇辰伸手把我搂进怀里,低头亲吻我的发顶,声音里有着最鲜明的疼痛:“紫藤,紫藤,紫藤”

我转头看着车外。因为夜深的缘故,高速上并没有太多的车辆,两边的路灯高高矗立,照射下来的光线昏黄柔和却又显得有点冷清,车外树木丛林隐在黑暗里,看不清的轮廓一闪而过,犹如故事里的魅影。

回到我公寓的楼下,远远的,我便看见一辆再熟悉不过奥迪A6。

林宇辰把车停下,伸手握住我放在膝上微微发抖的手,我扭头看他,他冲我微微一笑,脸上的表情和他当年在小树林里抱住我对我说“别怕,有我呢,你不是一个人”时一模一样,莫名的,我的心渐渐安定下来。

我和林宇辰慢慢下了车,廖想和廖奇思也下了车。廖奇思一看到林宇辰便不管不顾的冲了过来,一下子便扑进了林宇辰的怀里,声音哽咽:“宇辰,你去哪儿了啊?你怎么,你怎么能”

廖奇思在林宇辰怀里抬头看我,紧紧咬住下唇,眼里是再也不掩饰的嫉妒和幽怨。

我扭回头,看着已经走到我面前的廖想,那种不安再度袭来廖想没我想象的那么愤怒,最起码他脸上看上去很平静,我知道他发脾气时时的可怕,可我突然觉得,他如此不声不响的更恐怖。

“呵呵,”廖想看着我,轻轻笑了笑,可他那双寒若冰潭的眼睛里却没有丝毫的笑意,“回来就好。”话罢,廖想转头看向林宇辰,一时间,我看见两个男人间似乎电闪雷鸣,眼睛里都是一片波涛汹涌。

“廖总,您找我什么事?”我低下头,不敢看廖想的眼睛。

“我们谈谈吧,”廖想出乎意料的直白,随即,他转头对林宇辰笑笑,“可以麻烦林总经理帮我把思思送回去吗?云中酒窖里的酒已经快被她喝光了。”

林宇辰看着我,我冲他微微一笑,轻轻点点头。我们都有很多事情需要处理,我和廖想,他和廖奇思,总要剪断很多东西才可以。

我倒了两杯长相思廖想带来的,就在我要倒茶给他时,他突然变魔术似的变出那瓶长相思干白葡萄酒,对我微微一笑:“要不要尝尝?”

我看着瓶身上贴的那张标签上的图案,是云中酒庄的酒窖,酒窖上方是SauvignonBlanc(长相思),酒窖下方则是云中酒庄的名字。云中酒庄有很多可以取景的地方,当初在讨论长相思标签的图案时,廖想和一众云中专门的广告平面设计师坚持云中的葡萄园,我则坚持云中的酒窖那是我最喜欢的地方,而且,云中的酒窖建筑采用的中西合璧式,外观上既符合西方的华美独特,又符合东方的优雅高贵,是云中一景,而我更觉得这座酒窖就像云中的葡萄酒,每一批,都是如同糅合了东西方气质的贵族女子,既清新脱俗又高贵优雅,所以极力向廖想推荐。可最后还是用了廖想他们的建议,就在最后贴标签的一刻,廖想不知为何到底是决定用我的想法。

我低头想了会儿其实我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或许根本就是什么也没想,只是把大脑放空了一会儿罢了。我把这两杯微微泛黄的琼浆端到客厅里,递给廖想一杯,便自顾自的品起酒来。

林宇辰说的不错,今年的白苏维翁熟的非常好,采摘又很是及时,所以这次的长相思比往年任何时候酿的都好。酒体清淡,微微泛黄,犹如夏日午后的阳光散入水面的那一抹黄,给人夏日的温暖和清新,最难得的是这次的长相思竟然有青草的香气,而不是以往的柠檬气息中带着胡椒味,轻轻抿一口,酒入喉,整个口腔里都是清新美好的味道,犹如夏日里的初恋小事,酸涩中带着丝丝的甜蜜。

长相思,长相思,相思长时谁人知?

我扭头看着廖想,不期然的对上了他的视线,满满的温柔下是复杂甚至夹着伤痛,我不敢也不忍心看他如此,便扭开头错掉视线,低头又喝了一口长相思。

“紫藤,还记不记得我和你刚刚认识时的事?”廖想一边慢慢的喝着酒,一边轻轻地问我。

我端着酒杯的手轻轻一抖,思绪突然就回到了两年前。

那时的我,终于又恢复了自己的生活,不再成天想着林宇辰,也不再奢望他会突然回来告诉我他后悔了,仍然离不开我。我学着一个人平平静静的过自己的日子,那个时候的我,虽然很年轻,却总觉得自己沧桑的厉害,也是,一个连死都经历过的人,能不沧桑吗?

我一直都认为自己已经放下了林宇辰,最起码经过一年的时间,我感觉得到我的伤口在慢慢复合,再想起以前的人和事,我已经不是那么的控制不住自己,让悲伤无法抑制的将自己淹没。可是,我没想到,我所认为的这一切,真的只是我自己的认为而已,只是我自欺欺人,以至于在见到那个和林宇辰长的有几分相似的楚天时,所有看似愈合的伤口竟一起崩裂,看似恢复的我竟会,再次全盘崩溃。

那天是我生日。我坐在名人苑的走廊里看一串串的紫藤花迎风开放,脑袋里一片空白。自从林宇辰离开后,我经常会一个人坐在名人苑的石凳上发呆。其实把脑袋放空是一件很享受的事情,以前林宇辰就经常对我说那种美妙的感觉,可我怎么也学不会,也是,一个人只有家庭幸福,吃穿不愁才有时间去休闲自己,而我那时几乎天天都在想自己的生活、学习,以及要去哪儿打零工挣钱,根本就没有心思去学习放空自己。那时的我,用林宇辰的话来说,就是一根绷得紧紧的弦,连睡觉都要想着明天该做些什么,我就是一个为明天而活的人。自从林宇辰离开后,我渐渐学着放空自己的脑袋,倒不是为了享受那种感觉,因为只有放空了,我才不会想起以前的点点滴滴,才能让自己在那些回忆里稍稍喘口气,不至于被它们压死。名人苑旁边是篮球场,经常有男生在那边打篮球,以前,林宇辰也经常在那儿打,他的球技很好,再加上人又俊朗帅气,所以他每次打球,都跟举办个人篮球表演似的,惹得周围一圈女生为他尖叫呐喊,每到这时候,这家伙就会装出很酷的样子,冷冷的扫视全场,其实他心里得瑟的要命。

呵呵,说好放空自己的,可没想到到底是放不开。罢了,今天是生日,就在让自己放肆一次吧。

我正安慰着自己,突然一只篮球从篮球场上飞了过来,从我身边擦了过去,掉进旁边的鸢尾丛里,吓了我一跳。

我看着那只篮球,然后就听到一个声音由远及近的向我传来:“对不起对不起,没砸到你吧?”

我转头看向来人,一下子就愣在了那里。

其实楚天长的和林宇辰不是有多么像,只是眉目间几分相似,但这几分,已足够将我所有的回忆勾起来,包连那些沉寂已久的伤痛,一点点在我身体里再次慢慢变得清晰起来。

就那样,当楚天对我绽放他迷人帅气又带着歉意的笑容时,我的眼泪就决了堤,一滴,一滴,一滴滴的滚落,落得那么急,仿佛夏日里突然降临的雨,一颗颗砸的楚天措手不及。

“不,不是,同学,”楚天看着我,本来满脸的笑容瞬间被一脸的慌乱取代,“篮球是不是砸到你了?”

我死死地盯住他,泪水不受控制的滑落,嘴里却吐不出一个字。

“是不是砸到你哪儿了?”楚天一边问着,一边用眼睛来来回回看我,“你别哭,你别哭好吗?我带你去医务室看看,怎么样?”

我不回答,只是盯着他看,弄得一个大男生在我面前直抓耳挠腮的,一脸无奈加无助。

“楚天,怎么了?”另一个男生走了过来,那时的我认识他,因为他是我们学校的名人。那时的他已经不是我们学校的学生,而是云中的总经理廖想,我们辅导员每次给我们开会,都会以他做例子在学校品学兼优,曾经拿过两次国家奖学金。而我们女生间谈论最多的则是他俊朗帅气的外表和显赫的家世,学校六十年校庆时,他曾经作为已经毕业的校友代表登台发表讲话,惹得台下女生一阵阵犯花痴时的惊叫。

“砸到人了?”廖想走到我们面前,看看楚天,又看看我。

“不知道,”楚天叹了口气,一脸无奈的看着我,“她不知道怎么了,一直哭,我问她是不是被砸到了,她也不回答,只是看着我哭,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同学,你怎么了?”廖想转头看着我问道,“要是被砸到了,你说出来,我们带你去医务室看看。”

我哭了好一会儿了,心里已经好受许多,也分清楚了楚天不是林宇辰,便摇摇头,用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我没被砸到???对不起”话罢,我便转身离开了。

好吧,我是逃了。

我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说什么呢,没被砸到反而哭了这么久,还把人家帅哥吓到了,这要怎么解释?说帅哥很像我的前男友,一看见他我就想起了以前的事情么?如果我是那帅哥,我肯定会怀疑眼前这女生有病,说不定还会狠狠砸她一篮球。

“呵呵,那天我只是回校去看一个朋友,却没想到会遇到你这么有意思的女孩,”廖想慢慢抿了一口酒,淡淡笑道,“你是不知道当时楚天的样子,愣了很久,才吐出一句:‘女人心,果然是海底针啊’,后来我和楚天思考了很久,也没有想出你为什么会哭成那样,后来楚天都出国了还不忘记打电话回来问我有没有再见过你,为什么那天你哭成那个样子。”

我看着廖想,轻轻笑了。簪子上的流苏在我脖颈处来回晃动,细细碎碎的凉意却让我感觉很舒服。

“直到看见林宇辰,”廖想收起刚才的笑意,脸上竟浮出一抹苦涩,“直到那天看见林宇辰,我一直觉得对他很熟悉,可就是想不起来到底在哪儿见过,一直到今天上午他拉着你离开,我突然想起那天你看着楚天哭的样子,后来我向江诚打听林宇辰出国前所读的大学,然后就全明白了。”

我紧紧抿住唇,低头看着酒杯里的长相思。淡黄色的液体在酒杯里轻轻摇动,淡淡的青草气息若有似无。

“紫藤,我来的太迟了,是么?”廖想自嘲的一笑,轻轻问道,“其实今天就算林宇辰不把你拉走,你也不会答应我,是么?”

我抬头看他,廖想脸上的伤痛让我心疼,那么骄傲的一个人啊,脸上竟露出那种表情,我心一软,下意识道:“其实”

“不要骗我,”廖想像料到我要说什么,打断道,“今天你不是被林宇辰拉走的,而是自愿被他带走的,不是吗?”

我低下头,心里一片歉疚:“对不起”

“不用说对不起,你没错,”廖想喝了杯中的一大口酒,怅然道,“你没错,林宇辰也没错,错只错在我爱上了你,思思爱上了林宇辰。”

我低头不说话,心里却隐隐升起一抹不安。

“不过,就算你拒绝了我,你也不可能和林宇辰在一起。”廖想看着我,脸上渐渐浮起一种像是怜悯的表情,像是慢镜头般,廖想轻轻吐出的那句话像是南极的冰雪,一下子便将我冻在了那里。

“因为,思思已经怀孕了,是林宇辰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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