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到如今,若说柳文秀不恨李锦秋,那是不可能的,这个女人的恶毒,远远超出她的想像,她还记得,当年那刻骨铭心的失子之痛,除了月天,小小是唯一存活下来的,却也没能逃出她的魔掌,若不是希珠,恐怕这个孩子,今生也是与她无缘了。
不想,刚走出去,便看到皇上一脸凝重的站在那里,看到柳文秀走出来,脸上的泪痕还在,刚才里面的谈话,他在外面听的真切,震撼的程度不比柳文秀少,脑海里竟闪过李锦秋往日的天真模样,她的调皮,她的淘气,就算是有时候看出她的一些小心眼,自己也是完全当着不在意,在这个皇宫深院里,谁没有点自己的想法呢?
只是,他错了,错的还很离谱,那个在自己面前笑的温柔至极的女人,说着无比帖心话儿的女人,内心深处,竟然藏着一颗恶毒的心,他的孩子,他的小小……,记得那时候,柳文秀刚小产完,几乎天天以泪洗面,那个样子,至今想起来,他仍然揪心,女儿刚生下,又得知是个死胎,不光是柳文秀,就连他自己,也以为是老天在捉弄他。
一把将面前的女人搂在怀里,柳文秀却反常的挣扎着。
“皇上,你对臣妾的情到底是恩宠,还是……,若非皇上的爱意,也许……那孩子,也许就不会……”柳文秀说不下去,将皇上轻轻推开,从他身旁走过去。
此时的李锦秋,呆呆的坐在地上,脑海里闪过往日的情景,她与柳文秀同一批秀女入宫,在那次的四十多个秀女中,只有她和柳文秀算是比较出众的,也从那个时候开始,她处处小心着这个女人。
深宫内,皇上的妃子何其多,争风吃醋乃是常事,若没有些手段,恐怕会很难在这皇宫内立足,柳文秀,凭的无非就是皇上对她的宠爱,虽说,平日里,这个女人并不多事,但皇上的宠爱,让其他的妃子们眼红至极,所以,柳文秀便成了自已在这后宫内的第一个强敌,当然,也是其他妃子的眼中钉。
皇上走进去,李锦秋忙从地上站起来,还不忘双手胡乱的顺着发丝,极其温柔的走到他的跟前。
“皇上,臣妾已经知道错了,你就饶了臣妾这一回么,”李锦秋说着,拉起皇上的胳膊,一脸的撒娇。
“知道错了?”皇上毫无表情的看她一眼,淡淡的问。
“嗯,知道错了。”
“丽妃呀,你对本王的感情如何?”
“皇上怎么这样问?臣妾对你的心,日月可见,都这么多年了,皇上竟然都不明白吗?” 李锦秋撒娇着噘起嘴巴,却没想到,自己现在做出来的可爱模样,看在皇上的眼里,却是相当碍眼。
“你的意思是,你很爱本王?”
“那当然。”
“那本王的孩子呢?”
“皇上恕罪啊,臣妾根本就不知道那个苏小小是皇上的骨肉,所以,才会那样对她,再说了,她一个宫女,老是在皇上面前没规没矩的,臣妾就想着给她点颜色看看了,哪知道,”说到此处,李锦秋竟还调皮的伸着舌头。
“本王说的是文秀肚子里未出生的孩子。”
一句话如晴空霹雳,让李锦秋整个人木在那里,她以为皇上是因为苏小小的事才会责罚与她,不想,自己害柳文秀腹中胎儿小产的事,皇上竟也知道了?
“皇上饶命啊,”李锦秋一改刚才的撒娇,温柔,慌乱的跪在地上,“那些都不管我的事,不是我做的,是……是……都是孟云教唆臣妾的,皇上,你一定要相信臣妾,真的不管我的事……”
“不管你的事?孟云再坏,若没有主子指使,她敢吗?”
“真的不管我的事,是孟云自己所为,可能……可能是想为主子出头,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皇上,你一定要相信我啊。”
“相信你的话,本王就成了天底下第一号大傻瓜了。”
李锦秋一听,吓的瞪大着双眼,直直的看着面前高高在上的皇上。
“你与德妃的谈话,本王很不小心全给听到了,丽妃啊,本王待你不薄,也曾与你说过,只要你不是犯了什么大错,本王都会尽量不予追究,也尽量的原谅你,可是,你千不该万不该动了本王的孩子,所以,本王定然不会轻饶。”
李锦秋再次瘫软在地上,但她不相信,她是皇上的女人,皇上怎么可能会狠心的让她死?强撑着从地上直起身子,双手死命的上前抱住皇上的腿。
“皇上,臣妾知道错了,真的知道错了,只要皇上这次原谅臣妾,臣妾保证以后……”
“以后?”皇上打断李锦秋的话,“你觉得还有以后吗?本王还会再给你机会,让你再继续算计吗?”
“皇上?”
“你先在这里好好反醒吧,本王现在并不想看到你,整件事情,德妃都是最大的受害者,看她怎么处置你吧。”
看着转身走出去的背影,李锦秋绝望的闭上双眼,心中不禁笑道,柳文秀,那个女人怎么可能会放过她?没想到,平日里一向温柔的皇上,竟然也会这般无情,他不知道自己与柳文秀一向不合吗?他不知道柳文秀在得知自己害了她的娇儿后,快要将自己恨死了吗?他不知道那苏小小身上的毒是自己下的吗?不,她又错了,那是皇上的孩子,苏小小也是皇上的女儿,她真的快要疯了,事以至此,别说柳文秀不会饶了她,皇上恐怕也不会轻易放过他吧,望向房间里唯一的一扇小窗,李锦秋彻底绝望了。
马车内,蓝政明将苏小小的头放在自己腿上,生怕她被颠簸的难受,虽然,她还没有醒来,虽然,她可能根本就没有知觉,依然跟睡着了似的,呼吸均匀。
一想到妹妹这两个字,蓝政明哑然失笑,这个从第一次见面就给他留下了与众不同的的印象的女子,让他止不住一颗好奇的心想要将其看透,却不曾想,竟是自己的妹妹,他虽然没有三哥陷的那般深,但知道这个消息后,也并没有喜悦,多的只是失落。
忽然,一股血水,自苏小小嘴巴里溢出,吓的蓝政明忙叫住马车,将苏小小抱在怀里,看看天色已不早,冲着马车外喊道,“走吧,稍微稳着些。”
蓝政明自袖口处掏出一个精致的锦盒,从里面取出一颗药丸,喂苏小小吃下,过了好长时间,才见她又如睡着般安静,便放下心来。
梁梓涵自从苏小小随蓝政明走后,心里就一直不能平静,在自己府中的大厅里来回的跺着步子,也不见任何人,就包括皇上前来,都被他拒之门外,蓝月天和苏义伟等人,更是拿他没办法,只能在太子的文青宫里干着急。
“启禀将军,德妃娘娘在门外等候,将军看……”
“看什么看?谁都不见,统统让他们怎么来还怎么回去。”
梁梓涵的怒气,让一旁的下人不敢再多说什么,却被硬走进来的柳文秀听到,她轻笑着走上前去,示意一旁的下人退下。
“干嘛火气这么大?”
梁梓涵听到柳文秀的声音,转过身来,却是一脸的没好气。
“娘娘不是明知故问么?”
“小小是去看病,又不是此一去再也不回来,你就那么不放心呀?”
“不是对她不放心,而是对那个四阿哥蓝政明不放心,那家伙一肚子坏水,真怕他一个想不开,把小小再给伤着了。”
“说起来,他们都是皇上的儿女,政明不会那么没有头脑的,放心吧。”
“他?要有头脑,也不会在皇上的寿宴上下毒,任谁都觉得这种行为,愚蠢至极。”
“你身为堂堂大将军,能不能肚量大些?不要这么小气?”话虽这么说,柳文秀对他却是满意的不得了,他对小小的好,对小小的体贴,自己可是一直都看在眼里了。
“就是就是,爱妃说的极是。”
忽然传来的声音,使得柳文秀与梁梓涵同时转过头去,看到皇上笑容满面的站在门口,梁梓涵也不施礼,还臭着一张脸转过头去,不去看他。
“喂,什么态度啊?”皇上怎么说也算是梁梓涵的长辈,他竟然这么无视自己,心里多少有些不快,但谁让这个人对小小又是一片痴心呢?就暂且先不计较吧。
“臣妾参见皇上。”
“快起来,”皇上忙将柳文秀扶起,“唉,还是本王的爱妃好,永远不会无视本王啊。”
“臣真的想不通,为何皇上和娘娘都不让微臣陪着苏小小去蒙古?”
“你去算什么?”皇上竟一脸莫名其妙,“政明赖好是她哥哥,肯定会照顾好她,你……,是想以什么身份去?”
梁梓涵好像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他是一直想娶小小,可人家一直拒绝,自己也不敢强抢,怕那丫头又像在青州一样,来个离家出走什么的,到时候,他会很头疼的。
“是啊,梓涵,”柳文秀也开口附和,“你和小小到底是好朋友呢?还是?什么?”
这是什么意思?梁梓涵不明白的看着面前的两个人,忽然明白过来,可是又觉不对,若是对方想让他通知家人前来提亲,可这俩人可是天底下拥有最大权力的人,又不似民间,还要提亲,送财礼什么的。
“我,”梁梓涵指着自己,“喜欢,你们的女儿,苏小小那丫头,能不能……”怎么忽然间羞涩起来,皇上和柳文秀瞬间大笑,更让梁梓涵不好意思了。
“你们两个是不是没事了?没看到我二哥正烦着的吗?”蓝月天的话,充满着戏弄,边说边从外面走进来。
柳文秀看着自己帅气的儿子,不自觉的点头,看向一旁的皇上,“看来,等小小回来后,咱们宫里该好好热闹热闹了。”
“儿臣参见皇阿玛,参见额娘。”
“行了行了,没有外人,就不必掬礼了,”皇上先柳文秀一步,将蓝月天扶起,“你额娘说的对,等小小回来,咱们得好好热闹热闹了,这皇宫里,已经好长时间没有喜庆过了。”
“你们好像都挺有把握,苏小小就真的能遇上那个神医?怎么都不担心呢?”梁新涵一脸不明白。
“小小有皇阿玛罩着,不敢不好的,放心吧,”蓝月天好心安慰他,却换来对方一阵白眼。
“我就是不放心。”
“那怎么办?”柳文秀不太明白梁梓涵的意思,这蒙古离此,路途遥远,就是再想见,也不不可能马上就见着呀?
“我要去蒙古。”
“你疯了吧?”
“胡闹。”
“不行。”
皇上,柳文秀,蓝月天同时开口,害得梁梓涵怀疑的看着他们,什么情况呀?他们的反应是不是有些太过?还是有些不恰当?还是……
“四弟不是都说了,一定会带小小回来的,你就放心的,耐心的,好好的等着就是了,”蓝月天的话让梁梓涵更加怀疑,总觉得面前的这三个人,心里有什么事在瞒着他似的。
“月天说的对,”皇上不住的点头,让梁梓涵心里有些毛,“行了,咱们都回去吧,让我们的将军,好好的,耐心的等着。”
“什么意思啊?”梁梓涵小声的嘟囔,待柳文秀和蓝月天走出去,皇上又忽然回头,小声说道,“其实,要真是不放心,也……还有其他办法,呵呵,走啦,”看着梁梓涵也不恭送自己,“那个,别送了。”
送?梁梓涵这才反应过来,准备施礼,却见皇上已经走了出去,心里想着他刚才说过的话,“什么意思啊?其他的办法指的到底是什么?”走出房门,看着此时已走远的三个人,“这皇帝老儿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月天,你先回去,我陪你额娘到御花园走走。”
“好,”蓝月天答应着,笑看着自己的一对爹娘,“放心吧,这种情况下,我也不好意思待下去的,呵呵,儿臣告退。”
皇上和柳文秀看着蓝月天走远,脸上的笑容也慢慢淡了下来,二人谁也不再哼声,慢慢往御花园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