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的人怎么样了？”
顾学武开口：“快叫救护车，这里有孕妇。”
“马上就好，马上。”那个人也看到了。赶紧对后面挥手示意。电梯卡在两层中间。大家商量后决定了从下面一层救人。
顾学武也没有心情管那些人的反应了，看着怀里乔心婉苍白的脸。他的神情有丝凝重，不若他表现出来的平静。
“乔心婉，你醒醒，你听到没有？救护车来了，我马上送你去医院。”
他没有面对过孕妇，却清楚她有多在意这个孩子。内心有一丝触动，抱着她的手紧紧的，始终不曾松开。
电梯门完全被人扒开，他将乔心婉的身体小心的抱下去，看到医护人员已经抬着担架等在那里了。将乔心婉的身体放上去，他想要退开，手却被她紧紧的攥住。
“顾学武。不要，不要走……”
她眼睛都没有睁开，只是感觉自己离开了那个温暖的怀抱。
她渴望了一生，只想求得一丝靠近，可是那么快。温暖就离她远去。她的手在空中挥着，抓到了他的手。凭着感觉，再不放开。
眼角有一滴泪划过，身体痛，极痛。
曾经在书上看过，有人把痛分为十级，生孩子的痛，就是那第十级的痛。可是她觉得，此时身体的痛，比不上心痛。
心口一阵一阵的抽痛，那个男人，为什么，连一个眼光也不肯看她？就算他们离婚了，就算她不再是他的妻子，可是三年的婚姻，难道对他来说，就是这样无足轻重吗？
顾学武愣了一下，看着那攥紧自己手不放的小手，苍白，修长。此时手心满是汗意。下意识的反手将她的手握紧，他靠近了她的耳边：“我不走，你坚持一下，我们马上去医院了。”
乔心婉没有说话，秀眉紧紧的蹙在一起。眼里一滴泪划过。不是刚才的痛，而是喜悦。他不走，他肯陪着她。
他也许不知道孩子是他的。可是她知道。
不管以后怎么样，至少目前，她感觉很安心。又一阵疼痛袭来，她手再次收紧，脸上全是汗，将覆落在额头的发丝都打湿了。
顾学武看了两边的人一眼，指了指楼下：“快。”
一群人赶紧把她送去了医院。顾学武没有坐自己的车，上了救护车，看着紧紧的握着自己手的乔心婉。有一种十分怪异的情绪划过心头。
“顾学武。我要你喜欢我。”
“顾学武，我爱你，所以你必须爱我。”
“顾学武。我是你老婆，你知不知道？”
“顾学武，我死都不会跟你离婚的，你死了这条心吧。”
“顾学武，我会纠缠你一辈子。这辈子，你都别相摆脱我。”
“顾学武。我恨你。我恨你……”
“顾学武，我们离婚。”
“顾学武……”
那些在记忆中揭斯底里的乔心婉，实在无法跟眼前这个一脸脆弱苍白却又无助的乔心婉联系成一个人。
乔心婉的手心，越来越冰，她的脸色越来越白。顾学武有些担心的看着她：“乔心婉，你醒醒。你听到没有？”
“……”没有回应，紧紧闭上的眼睛，全部的感觉都被腹部的疼痛夺走。她几乎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熬过去。
“乔心婉？”顾学武看着她的唇动了动，似乎在说什么。他倾下身，想听清楚她在说什么。
“孩子，孩子……”
她在担心孩子？顾学武看着前面堵在一起的那些车，眉心拧得死紧，再度倾下身，靠近了她：“孩子没事，你坚持一下。”
此时虽然不是高峰，可是北都的马路车特别多。顾学武看了眼救护车上的医护人员：“还有多久到医院？”
“就到了，就到了。”不是他们不快啊。而是车开不快啊。
顾学武沉默不语，看着一直攥着他不放的乔心婉的手。另一手拿出手机要按下沈铖的号码，车子在此时一个急刹车停下。他没拿稳，手机掉到了下去。
再拿起手机时发现车子已经停在了医院门口，门口站着几个医护人员，帮忙一起把乔心婉抬下车。
这个过程中，乔心婉的手一直握着他的。顾学武没办法，只能跟着一起进了医院。
乔心婉被送进了产房。顾学武想回避，却因为乔心婉攥着他不放，而跟着进去了。想拉开她的手，可是她攥得紧紧的，眉心拧在一起。
眼睛还闭着，开口说了一句不要。
那一声极虚弱的不要让顾学武走不了。就算乔心婉此时不是他的责任，他却有义务照顾她，不光为了乔叔，还有为了沈铖。
将乔心婉放在产床上，看着一个大概四十岁上下的女医生为她检查。
检查过后她转过脸看着顾学武：“大人的羊水已经破了，已经开了三指了，可以准备接生。”
“好流了很多血。”他的T恤上，全是她的血渍。
“那是羊水破了。”医生白了顾学武一眼，看着乔心婉一副没力气的样子：“你坚持一下。呆会我叫你用力的时候，你就开始用力。都开四指了，很快的。”
乔心婉听到了，可是没有力气回应。只是眼睫毛动了动。顾学武没有经验，看着医生开始做准备，他的目光落在乔心婉的脸上。
她在生孩子，他一个大男人，似乎不方便在这里吧？
想抽开乔心婉的手，她却握得紧紧的不肯放，嘴唇动了动，似乎说了什么。顾学武看到了。
想离开的脚步顿了一下。顾学武反握住她的手：“我不走。”
“……”她的嘴唇又动了动。顾学武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有这个精力，不如呆会听医生的话。”
乔心婉不动了，只是胸口剧烈的起伏喘着气。看得出来，她很痛苦。医生还在做准备工作，看着乔心婉示意她准备用力。
可虽疼痛已经耗尽了乔心婉全部的力气，她根本使不出力来。
医生叫了几次，她都没有动静。只是不停的喘气。医生脸色一变，又为她检查了一下，抬起头来看着顾学武脸色有些不虞。
“孕妇子宫收缩不良，本身又气血过虚使不上力，怕是难产……”
“难产？”这个词顾学武听过，可是没有遇到过，呆呆的看着那个医生：“那怎么办？”
“大人或者小孩子，必要的时候，只能保一个。”子宫一直不收缩，羊水却已经破了。如果再不生出来，怕是对大人小孩子都不好。
“什么？”顾学武愣住了，看着脸色苍白如纸的乔心婉，她痛得连话都不会说了。眉心一凝，他替她做了决定。
“孩子先不要管了，保大人。”她还年轻，跟沈铖以后还能有其它的孩子。顾学武现在只能想到这个。
手心一痛，乔心婉用力的睁开了眼睛，看着医生，不停的喘气：“保，保孩子。”
“到底是先保大人还是先保孩子？”医生看着这两个，神情有些为难：“说清楚。”
“保大人。”
“保孩子……”
乔心婉撑着身体，死命的咬着牙，半抬起头看着医生：“我。我求你了。医生，保孩子。我要我的孩子。”
“你疯了。”顾学武看到她的样子，眼神有一丝不解：“你还年轻，以后还会有孩子的。”
现在是什么情况，明明是她比较危险好不好？她这是疯了吗？
“不要……”她要这个孩子啊。乔心婉实在是痛，腹部那里感觉有人在用刀捅她一样。她攥着顾学武的手，死命的摇了摇头：“保孩子。”
不会有了，至少不会再有他的孩子了。乔心婉的泪水流了出来。不要，她不要那样。她要这个孩子。
她眼里的倔强让顾学武愣了一下，看着她眼角的泪水，握紧了她的手：“乔心婉……”
这个女人，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没有心思去看顾学武的眼神，乔心婉咬着牙让自己撑着。
“医生，我是孕妇，听我的。”撑着说完这句话，乔心婉已经没有力气了。医生急了：“快，准备手术。”
“保大人。”顾学武瞪了医生一眼，看着她一脸不知所措：“听到没有？就算要手术，也是先保大人。”
她是跟自己在一起的时候出生这种事情，如果真有什么事，他怎么向沈铖交代？
“是是。马上，马上就好。”
医生吩咐护士准备手术。正准备剖腹把孩子取出来。乔心婉却在此时睁开眼睛，瞪着顾学武：“你，你没有权利……”
杀死我的孩子。顾学武，你不可以。心又痛了，顾学武，你还是这样吗？嫌恶我，嫌弃我的孩子。可是这个孩子，也是你的啊。你怎么可以？
“我有。”顾学武也不管，倾下身看着乔心婉：“你要是真这么想要这个孩子，就坚强一点，自己努力把他生下来。不然……”
后面的话不需要说，他相信乔心婉明白自己的意思。如果她不能活下来，孩子生下来又有什么意义？他可不认为沈铖如果也在这里，会跟着她一起发疯。
“你……”想说什么，身体又是一阵疼痛。
“啊……”乔心婉叫了起来，一个用力，医生却在此时叫了起来：“对，对，就是这样。你好好配合我。用力。用力。”
乔心婉不说话了，全部的意识只剩下一个，她不能失去这个孩子。一定不能。
“看到头了，看到头了。”医生一脸鼓励的看着乔心婉：“快，再用力。”
“啊……”乔心婉又叫了起来，那种痛让她抓到什么就往嘴边一放，一咬。
顾学武脸色变了变，看着乔心婉咬着自己的手臂，低下头去：“对，用力。你听到医生说的话没有？”
“你马上就可以看到你的孩子了。”
“唔……”嘴巴里咬着顾学武的手臂，他手臂流血了，嘴里一阵血腥味，可是乔心婉说不出话来，脸因为用力胀得通红。一阵又一阵的痛袭向腹部。
身体在极致的痛之后，突然一松。乔心婉没有力气了。
“哇，哇哇……”孩子也在此时出来了。她全身的力气耗尽了，身体一软。失去意识晕了过去。
“乔心婉……”
“恭喜先生，贺喜先生，是个千金。”
顾学武没有去看医生，感觉手臂上的痛消失了，再看乔心婉，她已经晕过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