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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有一个春天,我曾经路过天堂

春天离我们越来越近,几乎是一夜之间树也绿了,草也青了,满树的花把枝头压得弯弯的,郁金香也开了。郁金香在荷兰的地位不亚于女王,它是荷兰人梦中完美的爱情,是荷兰人心中不朽的传奇。在一个艳阳高照的春日,我们和朋友一起沿着北方海岸线开始了我们的郁金香之旅。在荷兰北部埃默洛尔德有一条著名的“郁金香之路”,这可不是一个地名,这是条实实在在的铺满鲜花的道路,沿途都是种满郁金香的农田。在荷兰著名的郁金香公园看的是品种,在这里看的就是规模。车刚下高速,我就被震撼得无法呼吸,眼前的情形怎一个壮丽来形容?满眼看去就是一片花海,五颜六色,世界上最鲜艳的色彩都集中在这里。在蓝天的映衬下,我认为自己到了天堂。

我长这么大第一次知道农田里原来可以不种庄稼而种满鲜花,我想象着自己张开翅膀飞翔在蓝天白云下,俯瞰这片开满鲜花的土地,五彩斑斓,如同织锦一般,有炽热的红、浓烈的黄、华贵的紫、纯净的白、娇艳的粉,还有介于红与紫之间的无数种颜色。这是所有的染料都不能染出的最强烈最纯正的色彩,远处是一望无际的青草地,有奶牛、马、绵羊在悠闲地溜达,我真想一头扎进花海里再也不要出来。天地间都被这些巨大的色块填满,我没有办法用文字表达所看到的美景。我心里一直在说:妈妈,我多么希望你也能亲眼看到这一切,世间竟然有这么美丽的地方!我们也和荷兰人一样把郊游用的桌椅摆放在花田间的草地上,面对着天地间最壮丽的色彩。真是暖风熏得游人醉,误把荷兰当天堂。

天堂是什么样子我不知道,只能去想象一个我梦中的天堂。我想象中的天堂是白色的,轻烟袅袅,而此时此刻我的天堂突然有了色彩,而且是如此绚丽强烈的色彩,它就在我的眼前。这个低于海平面的土地却是离天堂最近的地方。我的心飘到了更远的地方。在一个春天,我曾经路过天堂。

传说古代荷兰有位美丽的少女,3位勇士同时爱上了她,一个送她一顶皇冠,一个送给她一把宝剑,另一个送了她一块金子。可是少女哪个也没看上,只好向花神诉说心中的苦闷。花神想爱情不能勉强,强扭的瓜不甜,可是又不能拒绝勇士的好意,伤了勇士的心,便将皇冠变为鲜花,宝剑变成绿叶,金子变成茎根,这样合起来便成了一朵郁金香,象征着美好、庄严、华贵和成功。

听起来很美吧,几乎所有的荷兰人都会深情地讲这个传说给你听。你一定要擦亮眼睛,看透传说背后的小小虚荣心。因为郁金香其实并不是荷兰土生土长的花,郁金香原产于亚洲。16世纪,园丁克卢修斯千方百计从出使土耳其的奥地利大使手中得到了原产于亚洲的郁金香,带到了荷兰,一下把全荷兰都迷倒了。全国追星运动开始了,郁金香很快遍及荷兰各地。荷兰人不仅疯狂地爱上了它,并以更加疯狂的热情种植它,有人甚至不惜用一座带花园的别墅换取一个珍贵的品种。爱到极点就想让它起根儿上都归自己所有,所以就有了这么一个“传说”,听起来很美哦。

狂热的郁金香粉丝们田也不种了,家也不要了,全都来种花了。这日子怎么过得下去,郁金香又不能当饭吃!精明的荷兰人在郁金香上大做文章,开创了以郁金香为代表的花卉业,成为荷兰外汇收入的一个重要来源,每年为荷兰人赚取七十多亿美元。鲜花不仅为荷兰人带来了财富,更为荷兰人带来了优美的环境和优雅的生活情趣,带来了人与自然的和谐。要不然仅凭荷兰贫乏的资源以及那几分薄地,它怎么可能成为一个富国?这种名利双收一举好几得的事儿,荷兰人最在行。在荷兰历史上永远留下了那个园丁的名字,他是荷兰财富和如画风景的大功臣。以前看武侠小说《楚留香传奇》,书中写盗帅夜留香,留下的就是郁金香的香气。这其实是一个美丽的错误,别看郁金香名字带了个香字,它也就是看起来很香,其实绝大多数郁金香是没有香味的,尤其在花田里,不仅没有香味,还有异味,那是田间的肥料在向游人表功呢。

暖暖的阳光照在身上,别提多舒服了,大家谁也不想说话,心特别静,只想闭上眼睛感受阳光、蓝天、微风和色彩。农夫们在田间悠闲地耕作,农妇们则在院子里陪着孩子荡秋千。已收割的郁金香花田被拢成整齐的梯形田垄,一道道田垄本身就是一道道别致的风景。路边的草地上三三两两都是出游的人群,支着帐篷,摆放着休闲椅,有的人走到花田里,钻到花中间,有人则光着脚躺在草地上。农夫远远地和我们聊着天,邀请我们去他家看自家珍藏的郁金香珍贵品种。我感慨地想,天天生活在这样的环境里,能不笑得合不拢嘴吗?农夫在荷兰地位很高,只有很有钱的人才能置得起一片地,种花养马。他们能算农民吗?简直是国王。如果我还有机会重活一次,我希望当荷兰的农民。当然我不可能重活,所以我现在就是一个国王,在享受对我来说最奢侈的蓝天白云,享受原来以为是虚拟空间的鸟语花香。

中午我们去了一个百年老店吃午饭。这家老店的门面是一个百年杂货铺,现在只供游人参观。老店的门前有一个古老的风车,还有一个古代的压水井,和中国北方农村的压水井很相似,不过体积比较大,估计一次压出来的水量也要多很多。老店依旧是昏暗的,用不同颜色的灯光分了3个区,一部分是橙色的,一部分是绿色的,一部分是玫瑰色的。餐桌上点着让人意乱情迷的蜡烛。汉斯说他到中国觉得中国的菜真是香死个人,不过他一直无法适应餐厅里的灯光,一个大白光照得人兴致全无。我在心里说:你这个小资产阶级,吃个饭还有那么多讲究!蜡烛能让你吃饱吗?现在我也不得不承认在柔和美丽的灯光下吃饭的确是一种享受。我当时还不客气地说:那是因为你们的饭不好吃,才玩儿这些噱头,哪像我们货真价实全是好吃的。汉斯一听哈哈大笑,说这个说法很经典。

劳拉要送我们一个惊喜,这家店里有一套菜,菜名就叫惊喜。你不知道你将要吃到的是什么,全凭厨师一时兴趣。我们吃到的惊喜果然很让人惊喜,和我在所有餐馆吃到的都不一样,其中有一道菜像肉皮冻,总之你单用眼睛看,不太容易看出来它们都是什么。侍者走路像在跳桑巴舞,动感十足,每一道菜撤下去前都要问一下我们是否觉得可口,最后是厨师亲临现场,大家互相表示感谢。这就是老店的老做派,很有情趣。劳拉告诉侍者我们是来自中国的遥远的客人,估计这个百年老店一百年来没接待过几个中国人。店主热情地带我到酒窖里参观他们店里珍藏的百年葡萄美酒,还把杂货铺的门打开让我进去看。杂货铺里也很像中国的老式杂货铺,零食都是用大罐子装着的,还有好多木头小柜子,和中药铺一样,装着各种日用杂货。最后店主人从杂货铺里取出一盒糖果,送给我这个“可爱的中国人”。在这里看到和我们相似的压水井、杂货铺,这说明以前的荷兰人生活水平不比我们先进多少,以后呢?以后我们能像他们一样吗?

继续沿着海岸线走,去Schockland看帆船。车行在路上就可以看到尖尖的船帆,为什么这么描写?因为海平面高,而路面低。这个景色很奇特,特别不真实,有点像在看海市蜃楼,尖尖的船帆与路上的车仅一堤之隔,却看不到海面。我们不是走下去看海,而是爬上去看海。海面上一艘艘帆船怡然自得,都挂着高高的白帆,在碧海蓝天下美丽非凡,这是假日出游的自驾“私家帆船”。我们以前一说到私家车出游就感觉跟地主老财似的,好像多神气一样,到了这里才觉得脸红。

海岸非常开阔平缓,怎么说呢,看上去就像海水随时可以荡漾到你家后院。海滩并不大,更多的地方是草地,草地上有人有狗,成群结队,晒着太阳或者被太阳晒着。虽然是初春,可是已有不少人穿着比基尼在享受日光浴。有一家人,大人带孩子六七口,在草地上一字排开,全体进入梦乡。还有一大队人马排着队拿着望远镜在大太阳下守着,过去一问,回答是等着看飞机。这就是他们的休闲方式,连看天空中飞过的飞机都能让他们如此兴致高涨。我们也用最快的速度把桌椅摆好,在阳光下,吹着海风,昏昏欲睡。朋友们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天,问我到荷兰学会了什么。我回答:享福。我到荷兰最大的收获是学会了享福,享受自然给我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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