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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为爱痴狂的情爱天子——顺治(4)

福临的母亲在佛像前焚香磕头,祝愿多尔衮顺利地进占北京。在皇太极留下的众妃之中,只有她对山海关的捷音最为激动。她将福临抱起来,放在腿上,含着兴奋的眼泪,说道:

“孩子,你叔父睿亲王已经打败了几十万流贼,进了山海关,不久就要攻克北京了。到那时你就是中国的皇帝了。我的小皇上,你快要到北京做皇帝了。”

顺治看着神采飞扬的母亲,有些不解地说道:“我不去北京。妈妈不去,我也不去。”

“你要去,一定要去,妈妈也要去。北京好着呢,宫殿好,比这里好得多。”

福临不再问了。他不能想像燕京的宫殿到底怎样好,大概比大政殿的房子还要大一些,也有像凤凰门那样的高台子。他望望妈妈,看见妈妈在想心思,便从庄妃腿上溜下来,跑到院中玩去了。

孝庄皇后回到自己的西厢房中。她面前浮现出多尔衮的影子。他最近打的大胜仗,对他更增加了尊敬和爱慕之意。可是她又暗暗地有点忧虑,害怕多尔衮功劳越来越大,权势越来越高,将来会不会忠心辅佐小福临当皇帝呢?

不久,清军占领北京,多尔衮留守,其他兵马继续追击明王朝的军队和各路义军。多尔衮目光远大决定迁都北京。

多尔衮见崇祯皇帝已经在煤山吊死,于是他不客气地高坐在武英殿上,受百官的朝贺了。睿亲王一面收拾宫殿,一面亲自写了一封奏折,打发阿洛会到盛京去迎接两宫进京;一面又派人修理从山海关直到北京的官道,沿路盖造行宫。直盼到九月二十日,顺治皇帝陪孝庄皇太后进北京城。多尔衮传集了满汉文武大臣,全身披挂,出城九里恭接圣驾。只听得九声炮响,前面金鼓仪仗、龙旗銮舆。一队队的蓝翎侍从夹护着龙车。车子里一个丰颐盛装,貌美慈祥的孝庄皇太后,怀中坐着一个聪明伶俐的小天子,有如神话世界般的人物,向周围的官兵频频点头。龙车由永定门进大清门,沿路家家摆设香案,人人在窗户内偷看,御驾进了紫禁城,文武大臣一齐退出,只有摄政王一人随驾进宫。多尔衮与孝庄皇太后及幼帝福临宛如一家人一般庆祝定鼎北京。

不久,从紫禁城里隐隐传来隆隆的礼炮声,原来,这是幼主顺治在北京举行登基大典的日子,顺治开始走上他君临华夏的道路。

在礼仪官员的引导下,七岁的顺治帝亲往南郊,祭天地告社稷,经过诸多繁琐的登基仪式后,随即升入武英殿,封赏功臣,大赦天下。满汉文武百官,拜跪高呼,盛况空前。

内侍大臣高声宣诏:“明朝已亡,大清当立,定都燕京,纪元顺治!为此特大赦天下,免全国赋税一年!”殿内文武群臣一齐拜倒在地,三呼万岁。

此时此刻的福临忽悠着乌黑的眸子,饶有兴致地看着前来朝贺的文武百官,显得气度雍容,毫不胆怯。福临手臂一挥,开口说道:“朕加封叔父摄政睿亲王多尔衮为叔父摄政王,叔父一心一意辅佐朕。而后又亲率大军入山海关,破贼兵二十万,遂取燕京,抚定中原,迎朕来京受大宝。为此,颁赐册宝,着礼部官员将叔父摄政王的开国功勋刻于碑上,以传后世。并赐嵌有13颗车珠的黑狐帽一顶、黑狐皮大擎一件,金万两、银10万两,缎万匹,鞍马10匹,马90匹,骆驼10峰。”福临又接着加封郑亲王济尔哈朗为信义辅政叔王,晋封武英郡王阿济格为和硕武英亲王,豫郡王多铎为和硕豫亲王,复封豪格为肃亲王,封太宗第五子硕塞为郡王,赐吴三桂平西王册印。又对明朝各衙门官员,不计前恶一律照旧录用,对逃离京城隐居山林者,只要归顺仍以原官录用,剃发归顺的地方官各升一级,朱姓各王归顺者也不夺其王爵,仍加恩养,以此安抚故明朝臣官吏。

此时殿内钟鼓齐鸣,摄政两亲王睿亲王和郑亲王率内外诸王贝勒贝子以及文武群臣鱼贯而入,黑压压地跪了一地,对着幼主福临行三跪九叩首大礼。大礼已毕,多尔衮与济尔哈朗一前一后上了龙廷,端坐在福临的左右两侧。这么一来,福临觉得不自在了,本来是他一个人高高在上,可以尽情享受百官的朝贺和祝福,现在坐了三个人,究竟谁才是真正的皇帝?

多尔衮心中不免得意,他看了豪格一眼,心想道:“这些重大的活动和册封都是在我睿亲王授意下操办的,小皇帝顺治只能乖乖地由我牵着鼻子走。你豪格日后要是有一点把柄再落到我多尔衮的手里,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多尔衮此时已经明确了他与一般八旗王公不同的特殊地位,他实际上是无冕之君,权倾朝野,只要他愿意,随时就可以登上金銮殿,将那个一本正经像模像样的王八羔子一脚踢开!但是,多尔衮并不是一个为达目的而不惜一切的人,除了贪恋女色生活放荡之外,他确实不失为清初一名出色的政治家和军事家,他要把事情故意做得含蓄一点,不是那么的直接,外露。他能从一个民族的利益出发,摒弃前嫌,与逼死生母并夺了大位的皇兄皇太极默契配合,开创了大清帝国的基业;也能从一个国家的大局着眼,放弃唾手可得的皇位,平息了一场足可以毁灭大清几代人心血的政治斗争,又能审时度势,统兵人关,扫荡贼患,肃清宫禁,

所以,多尔衮享受到与众不同的特殊封赏是当之无愧的!因此,多尔衮笑了。诸王大臣心里感到轻松欢喜,也跟着笑了,而一直端坐在宝座上不苟言笑的幼主顺治的脸上也洋溢着莫名其妙的笑容。从此以后,福临就过着和平常孩子完全不同的生活。他的衣食住行都是全国最高规格的,他的仪仗随从都是全国最庞大最气派的,他要接受除了嫡母、生母和庶母之外的所有人的跪拜礼敬,他还要在各种隆重的祭祀活动中,代表国家和全体人民直接和天地神灵打交道。他的至高无上、至尊至贵的天子意识就这样形成了,再加上他的先天的敏感气质和后天娇惯出来的任性,在他幼小的心里,早早就种下了狂妄和暴决的种子,给他短短的一生带来许多痛苦和烦恼,以至英年早逝。给予幸运的同时又种下不幸的根苗,这是历史和命运常爱开的玩笑。

中国古代的哲人早就看透了,早就揭示了“福兮祸所伏”的真理,不过,当时人和当事人谁也不肯去想就是了。此时此刻,他正式代天受即,成为新朝的天子,而古老的北京城又一次换了新主人。大清帝国二百六十八年的历史,从这里拉开了序幕。

2 韬光养晦——傀儡皇帝

对于皇叔多尔衮的指手画脚福临慢慢产生一种逆反心理。由于母亲不断给他的教诲,他小小年纪就学会了韬光养晦,在别人看来完全是个没出息的贪玩好动的野小子;对摄政王更是感激加恭敬,从无违逆的表情。他的戏演得不错,他内心的仇恨能躲过多尔衮的眼睛吗?他的表演能奏效吗?

大家都知道,皮影的幕后是有人在操纵,让小皮影怎么动,小皮影就得怎么动,多尔衮是玩这个行当的行家,只是他玩得很大,他操纵的是大清国的开元皇帝。多尔衮看着皇上宝座上的小皇帝,心里却在想着日后怎样好好调教这个得意的小皇帝,他心说:非得让你知道本王爷的厉害你才能乖乖地听话,等着瞧吧!

顺治即位仅四个月,多尔衮即以“盈庭聚讼,纷纷不决,反误国家政务”为借口,宣布限制诸王权力而将国政大权集中于两位摄政王之手。

多尔衮结党营私,排除异己。豫亲王多铎是多尔衮的同母弟,多尔衮对他极力关照和扶植。多铎出征苏尼特,多尔衮亲送之出安定门,归来,亲迎之于乌兰诺尔。后来,又召集诸王大臣,谕以多铎功劳卓著,应该封辅政叔王,诸王大臣只得点头答应。

郑亲王济尔哈朗已经看出多尔衮意欲独揽朝纲的意图,又自知无力与之扰衡,便提出“嗣后凡各衙门办理事务┅…皆先启知睿王”,将自己手中的权力全部让给了多尔衮。

同时,礼部特为摄政王议定了居内及出猎行军的仪礼,明确规定诸王不得平起平坐。从此清廷的所有政令均出摄政王多尔衮之手,无人能干预其所为,他已成了事实上的皇帝。帝仪,坐帝座,他这位大清国的无冕之王真正享受了一次帝王的威仪。在汗逝母殉、孤儿弱主的凄惨年月里,他做梦也想不到会有今天。

肃亲王豪格对日益专权的睿亲王多尔衮极为不满,怨气冲天,常在府里与亲信近臣密议,一而再再而三地诅咒多尔衮多病,不久将夭折短命。豪格对失去的帝位悔恨不已,若不是多尔衮插手,这帝位是非他莫属,他能不怨恨?再则,平日里入朝办事或在大庭广众之下,豪格总是尽量沉默寡言,表现出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但心里憋得难受哇!如果不发泄出来,他会发疯的!所以,回到府里之后,贪杯的豪格总是喝得酩酊大醉,然后便骂骂咧咧,将心中积压的怨恨一吐为快。可是,没有不透风的墙。豪格对多尔衮的漫骂和恶意诅咒很快就传到了多尔衮的耳朵里。原来,豪格用人无方,识人不明。他不仅怨恨多尔衮坏了自己大事,而且对索尼、图赖、图尔格等对先帝太宗和幼君福临忠贞不贰的重臣也憎恨不已,辱骂他们背叛故主,投靠多尔衮,而对阿洛会这样首鼠两端的见利忘义之徒却信赖无疑,多次邀他们在府中吃酒,毫无隐瞒地向他们宣泄着内心的不满。豪格忠奸不分,势单力薄,岂能斗过权势急增的睿亲王多尔衮?

结果,在阿洛会等人的告密后不久,摄政王多尔衮召集了众八旗王、贝勒、贝子以及内大臣会审豪格,以“乱政”、“悖乱”、“为乱”、“罪过多端”、“大逆”等重罪,将其幽禁,后虽释放,但已被夺去所属七牛录人员,罚银五千两,废为庶人。

都察院承政辅国公满达海上书辅政的睿亲王和郑亲王,请求为幼主配备师傅讲经授课。

“郑亲王,我八旗满洲,以骑射为本,本王以为幼主学习之事可以过两年再说,当务之急先让幼主学习骑射,练就一身强壮体魄和武功,还愁治理不了天下吗?”多尔衮这话是对济尔哈朗说的,实际上更是对满达海说的。多尔衮心里想的是,福临这孩子的确异常聪明,倘若再经过教育学习,他便会更加自作主张,那多尔衮还怎么能如愿以偿地辅政呢?

为了实现自己驾驭朝臣、翻云覆雨的目的,多尔衮有心让福临在懵懵懂懂之中荒废学业,无学无术,成为一个不习汉文不会汉话,甚至读不懂奏章的“阿斗”皇帝。如果福临真的成了自己手中的玩偶,一个傀儡皇帝,多尔衮这二十年来的怨恨之气才能得到化解。不过,为了掩盖自己的害人之心,又以选帝之师要慎之又慎为借口来推脱,以消除群臣们的疑虑。为了进一步控制幼主,多尔衮把福临的侍卫亲随渐次换成了自己的亲信,日夜监视皇帝的行动,对小皇上全无臣礼,毫不尊敬;从摄政王府传出多尔衮欲自为皇帝、以福临为太子的信息。这全是危险信号!母亲和儿子都感到了巨大的威胁已经压到头顶。

多尔衮的诸种集权措施,实则是一步步逼近帝位。新涉帝位又年幼的福临自然毫无知觉,首先感到朝不保夕的则是皇太后,但她一时还拿不出对策,只能站在旁边干着急,孤儿寡母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

顺治元年五月初三日,多尔衮统兵占领北京的时候乘坐只有皇帝才能坐的车马,在武英殿升座,前明降官俱拜伏膝下,皆呼“万岁”。这时,关内关外只知有多尔衮一人,而多不知有顺治皇帝。是年,皇太后随顺治帝迁居北京,看到多尔衮揽权掖政、一呼百应的情形,更为母子的地位和安危而忧心忡忡。不久,多尔衮干脆挤掉郑亲王济尔哈朗,废除肃王豪格,出入称尊,形同皇帝,所缺者惟“皇帝”名号而已。如果说在太宗死后的皇位争夺战中,多尔衮尚感势力单薄、左右掣肘,那么此刻他已完成了摘取皇冠的一切准备工作,取代福临不过是个时机与借口的问题。

顺治四年以后,多尔衮在政治上的专横跋扈已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朝野上下都怕他,据说就是达官显贵往往也不能直接同他说话,要趁他外出过路时借便谒见。而且,他在后宫也干出许多荒唐透顶、悖理乱伦之事。早在废肃亲王豪格时,多尔衮竟然不顾叔父的身份,将侄儿豪格的一位福晋强娶为妾,“日夜淫荡”。

多尔衮俨然成了紫禁城皇宫的主人,随意在宫里闲逛着,他心里感慨着:皇宫大内的感觉就是不一样啊!红墙金瓦,汉白玉砌成的台阶,殿宇堂皇,金砖铺地,重重叠叠,巍峨壮观。更有那楼台掩映,花木扶疏,曲廊亭榭,无不华丽精致,极尽富丽堂皇。后宫里成群结队的嫔妃们个个粉装玉琢,花团锦簇,如春月杨柳,如秋水芙蓉,真是秀色可餐。多尔衮心里好不惬意,他的心里鼓荡着获得权力后的得意,他想起顺治这个小皇帝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此时,幼年无知的顺治皇帝却像被吹足气的皮球一样自我膨胀起来。他想,入主中原,先皇们梦寐以求的愿望,竟然由他小皇帝顺治实现了。他是多么的了不起!福临的自尊自贵得到更大的满足。

随着年龄的增长,当他知道自己的君权并非“神授”,而是在两大政治势力斗争的夹缝中“挤”出来的,于是“真龙天子”的神话便告破产。从即位到亲政的九年间,顺治皇帝越来越感到自己不像一条张鳞举爪、行云作雨的“龙”,倒像条寄人篱下、萎缩不振的“虫”。当福临再穿上那件毫不合体的龙袍之后,他便有了一种身不由己,被人玩弄了的感觉,这与他一向活泼好动,倔强而任性的性格悬殊很大,以至于对于皇叔多尔衮的指手画脚慢慢产生一种逆反心理。他的天子的自尊、大清国皇帝的感觉渐渐受到遏制和压抑,他的孩子的稚嫩的心灵也渐渐蒙上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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