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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我是患者

这桩事儿说到底该怨米罗他自己。有一类人老是爱琢磨事儿。这是优点,同样也是缺点,表明这个人多少具备一点小聪明,又表明他心里没底,缺乏自信。米罗就是这样的人。按理说,米罗生活得相当不错,有一份好工作,一个温柔漂亮的老婆,还有一群铁得嘣嘣响的朋友,可这一切却依然改变不了米罗爱琢磨事的脾性。

那天,米罗展开手头报纸的一刹,一个说不上好还是坏的念头就蹦出来。一产生那个念头,米罗浑身就激动得像触过电。触过几回电以后,他开始付诸行动。

米罗走进办公室,尽量做出垂头丧气的样子。他甚至还想从自己的眼里挤出几滴眼泪。他说,我患肝炎了!

他的那五个字立马就镇住办公室所有的人。

大家都傻愣愣地看着他,在数秒钟之内,谁也没说话。

正在打毛衣的玛丽女士声音都有些发抖,这,是真的?!米罗在心里暗笑,只有他俩人最清楚,就在昨天某个办公室里没人的时间,他们还激情澎湃地接过一次持久性的热吻。玛丽的视线就直了。

终于,有一个人站起来。是老朱。米罗平日里的死对头。两天前还跟米罗吵过架。老朱说,怎么可能呢?这么棒的小伙子。说着,还装模作样拍拍米罗的肩,以示同情。

接下来,一切如同米罗所想。第二天,所有的同事就分头神神秘秘进了医院。米罗强忍着笑,静静地关注着这一切,他准备在所有人都查过之后再公布,这仅仅是一个恶作剧。

可事件出现一个大转折。没想到,这一查,倒真正查出一个肝炎患者来,是老朱!

而且,事件继续有条不紊地向前推进。米罗悄然发现,所有的人开始与他拉开距离。有一次,他在门外清清楚楚听到玛丽说,今天我请客,都到我家去吧。他一进门,就没了声音。而在从前,玛丽总是第一个同他打招呼。

他还敏感地注意到,办公室里的人开始包装自己。首先,大家每天早晨一进屋,不是先从饮水机里接杯水泡上茶,而是换成瓶装的矿泉水。并且,每个人的桌面上都出现一台电话机,下班之前,都锁进自己的抽屉里。

而老朱,一查出病来,就根本没见他的影子。这就是说,他们这一切准备,都是来防范米罗的。

这可是米罗始斟未及,但他真正没料到的事还在后边。

那天下午,他训到大门口,就见一个女人疯了一般冲过来,嘴里还骂,你这个狗日的杀人凶手!米罗伤痕累累地逃脱那女人之后,才知道她是老朱的老婆。米罗知道那女人是谁后,悄无声息地吐出一句话,真的不是我传染上他的!

米罗伤感极了。伤感极了的米罗终于像落水者看到一根稻草一般看到了一线光明,他要到医院去,他要让事实说话。

等候化验结果的时间,仿佛在等候一个重大宣判。米罗一直就在医院前面那条街道旁踱来踱去。结果让他一下子跳起来,他果然没有病!

走进办公室时,米罗觉得自己的身体像是充满气的气球。

米罗站在屋子中央,挥了挥手中的化验单。

米罗宣布,我根本就没有病!我是骗你们的。

但是并没有人像米罗想象的那样走上前来,仔仔细细看一看,然后回转头,说,你们瞧,米罗真的没有病!所有的人都默默地坐着,拾了头,故作不解似的瞧着他。米罗一下子觉得真没意思,那情绪就不似刚才那般饱满。

待米罗去了一趟厕所回来以后,立在门口,突然听到玛丽低低的声音,他以为能骗得了谁呢?他二姨就在医院工作,什么证明开不出来?

米罗就彻彻底底地失望。

夜里,米罗做了一个梦。梦见医生递给他一张纸,冷冷地说,肝炎!

米罗就一下子直立立地站起来。米罗就叫着说,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老婆被吓了一跳,一下子把灯打开。一向温柔的她今天却嘟囔了一句,三更半夜你吵什么呢?有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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