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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天地失声

和泰村位于西梁国的最南方,为群山环绕,除了当地居民,这里鲜有外人进入。

村子目前共有人口一百九十九人,而莫生是这一百九十九人中唯一的铁匠。

作为穷乡僻壤,和泰村几乎很少与外界有联系,莫生作为铁匠,便负责起了全村人耕作用的农具,而打造农具的材料,都需要他上山自行寻找。

是日艳阳高照,山间无风,莫生又出发了,这一次是村长拜托他打造锄头,但是铁精已经用完了。

莫生对村子周围的群山可谓早已了如指掌,他一早出发,直到日上三竿却没能找到一块有用的铁精。

山间虫鸣鸟叫,颇让人有些心躁。

莫生抹了抹额头的汗珠,明白这山间的铁精已经被历代铁匠消耗殆尽,这一次,他决定往更深的山间寻找。

这一走,又不知过了多少时辰,莫生反应过来的时候,发现周围的景色已不是自己所熟悉的范围了。

也许会有意外的收获呢。莫生想着,信步继续向前。不知不觉间,那些吵闹着夏天的虫鸟声音已没了踪迹,剩下的只有稀稀落落的烈日剪影。

莫生走到了一片繁茂的森林中,按理说这森林中很难会有铁精石,而且甚至还有可能遇到野兽,但是冥冥中却有种牵引让他来到这里。

如果仔细看的话,会发现这片森林的地势比其他地方都要低上不少,就像是这里本来是一个大坑,后来才渐渐变成了这样。

走在林中,莫生其时是有些紧张的,他仔细地听着周围的动静,但是并没有生物移动的声音,这反而让他愈发警惕起来——一片森林若是难以见到活物,说明这地方可能存在着一个更为恐怖的存在,导致其他的动物都不敢靠近。

莫生开始犹豫起来,他不得不考虑自身的安全问题,毕竟只是为了寻找一把锄头的铁精而已,犯不着把命都搭上吧。而且家里的妻子现在十月怀胎,临盆在即,他还想看着自己的打铁技术后继有人呢。

就在莫生打定主意决定转身往回走的时候,脑海中突然闪过一阵嗡鸣,让他的意识一阵恍惚。

那是一种召唤,亦或是,邀请。

铁匠的直觉让莫生一下子惊醒过来,他感觉自己听懂了那阵嗡鸣,因为那是铁器的声音,只有上好的铁器,才能发出这般颤动识海的声音。

莫非这里有天材地宝?莫生咬了咬牙,又往前探去。

树木更加高大,叶子更加青盛,就连阳光也很难渗透进来,莫生的身子被笼罩在一片阴凉之中。

但是莫生丝毫没有感觉到凉快,相反的,他觉得自己的身体就像是在蒸笼里面,变得越来越闷热,似乎有个东西一直被压抑着,想要被释放出来。

那个东西就在前方,莫生很肯定。

近了。

当莫生扒开前方的一缕藤叶,他终于看到了自己要找的东西。

那是一个剑柄,孤独地立在地上,显得那么不起眼。可是在这万物生长的森林里,剑柄的周围却没有植物,因此又显得如此显眼,让莫生一眼就看见了它。

看样子,就像是它在等待他的到来。

莫生神色一震,心情有些激动,他知道剑柄不可能自行立在地上,唯一的解释就是,这是一柄完整的剑,而它的剑身已经整个没入了地面。

难不成是世上某个修行者的佩剑?这是莫生脑海中闪过的第一个念头,不过这柄剑既然在这里,说明它的主人已经不要了,那正好,村长的锄头总算有着落了,而且应该还能剩下些材料打造点其他东西。

莫生叉开双腿,双手放在剑柄上,准备用力将它拔出来,随着掌心一热,莫生猛一发力,却直接后仰倒在了地上。

“怎么会这么松?”莫生有些疑惑地自言自语,他一路走来,这里的地质绝不可能这般松软,而且以刚才的情况来看,他根本就没使力,反倒像是这剑顺着他的手就自动跑出来了一般。

莫生仔细检查了一番手中的剑,不知道这柄剑在这里埋了多久,但是竟然没有一点锈迹,也没有染上一点尘土,但是也许是年月久了,这柄剑也早已没了光华,看上去也就是一柄普通的铁剑。不过莫生已经很满意了,他相信自己可以将这柄剑打造成很多东西。

抬头看了看天色,透过层层叠叶,莫生想到自己一路走来的时间,判断天色应该已经不早,便开始寻路而回。

凭着记忆,回去的路就简单多了,不过当莫生回到家的时候,烈日也已经变成了夕阳。

屋子里空无一人,他那怀孕的老婆应该是去地里摘菜准备晚饭了。

莫生却有些等不及了,他心中有股莫名的冲动,想要立刻将这柄剑拿来打造一番。于是他拉开了风箱,开始烧炭。

温度渐升,莫生赤着上身,一手将将剑放在火炉上烤红,一手持着管用的铸锤,高高举起,落下。

叮!

铸锤与铁剑发出一声清脆的撞击声,莫生的手腕巨震,但是铁剑却没有一丝变化。

看来这铁剑不是凡品,莫非是温度不够?莫生将火烧得更旺。

剑身已经变得通红。

随着他又一次蛮力捶打,可铁剑依然毫发未改。

莫生不禁皱了皱眉,有些惊异地看着火炉上的铁剑,这东西究竟是什么材料,竟然如此坚韧?

他不知道的是,这晗光剑作为昔日剑神佩剑,乃是由这片大陆上最好的工匠耗时半年精心铸造,后又以日月星光淬体,早已有剑神的意念存于其中,这等天地之宝,又岂能是他一个普通铁匠能轻易锻造的?

莫生不知道这么多渊源历史,他只相信自己的力量,铸锤一次又一次地落下,撞击声不停,晗光剑依然岿然不动,像是在嘲笑这个乡村铁匠的不自量力。

就在莫生累得满身大汗,有些自暴自弃的时候,村长神色匆匆地赶了过来。

莫生见了村长,想他是来催促自己赶快做锄头,心中有些歉然,说道:“村长,你的锄头恐怕我还得晚些时候才能给你打造好,本来今天……”

村长直接打断了他的话,一手拉住莫生油腻的手臂,急道:“这时候还说锄头不锄头的,真是急死人,你老婆要生了!就在我家呢,稳婆都来了!”

“什么!”莫生睁大了眼睛,哪里还管的上这柄顽固的铁剑,就连铸锤也是随手一扔,连衣服也没来得及穿,便跑了出去。

村长赶紧追上去,喊道:“你等等我……罢了,你还是别等我了!”

莫生赶到村长屋外,便听到了自家老婆痛苦的呼喊声,不由得心中一紧,他从未有过孩子,却也是知道生孩子是无比痛苦的,听到老婆发出这样的声音,莫生心急如焚。

而此时在屋内,稳婆和村长老婆也忙得不可开交,莫生老婆腹中的胎儿迟迟不出来,稳婆试过了各种方法,都无济于事。

“别着急,别害怕,慢慢来。”稳婆只能这样安慰着莫生老婆。

而此时,在空无一人的莫生家里,火炉上,通红的晗光剑突然一阵晃动,似乎有什么东西想要冲破出来。

啪。

晃动之下晗光剑掉在了地上,就是这么一摔,剑身就此停住,稍许,一粒星光从剑尖钻了出来,像是一只闪着白光的萤火虫,那粒星光缓缓升起,来到了莫生家外,旋即找准了方向,化作一抹流光,向着村长家飞去。

此时村长正要赶到,突然感觉到头上亮光闪过,不禁驻足抬头,却又什么都没看见。

而莫生只能在屋外干着急,见着村长的身影,叫道:“村长,里面情况到底怎么样?”

村长有些无语:“我也是男人,进不去哪里会知道?”

“夫人当初生孩子也是这样吗?”

“女人生孩子大致都是这样吧……只是好像没这么久啊。”村长也有些纳闷。

莫生显得更紧张了。

村长安慰道:“你也不要太担心,稳婆有经验,我们村还没有哪家的孩子在她手里出过事。”

两人说着话,都没注意到那粒星光已悄悄飞到了村长小屋上方,停留了片刻,便一头钻了下去。

下一刻,天地失声。

莫生正想要对村长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怎么也发不出声音,村长也有些奇怪,开口询问,才发现自己虽然张着嘴,却不能吐字。

两人心有所动,一齐转头看向屋子的方向。

终于,屋内传出孩子响亮的啼哭声。

莫生如闻天籁,就差要跳起来了。

不久,稳婆便抱了孩子出来。

那孩子裹在红布中,露出一颗圆圆的脑袋,眼珠滴溜溜地转着,煞是可爱。

稳婆笑道:“恭喜,是个男孩!”

男孩!这么说我铁匠事业后继有人了?莫生有些眩晕地想着。

村长也是长舒了一口气,道:“莫生啊,你有没有想好这孩子叫什么名字?”

莫生想了想,摇着头:“村长,你有文化,你给我家儿子取个名字吧。”

村长捻着胡须,缓缓道:“这孩子生时异兆频生,万物失声,便叫他莫语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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