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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师尊,已经十年了!

观海郡听涛关面朝大海,眼下正是春暖花开的时节,这座凡间大国的镇海雄关熙攘繁华,简直就同京华无异。城中人群往来、摩肩接踵,半晌功夫,城中一家赞化酒楼的顾客已然换了好几拨人。

却见这酒楼角落里一处偏僻的座位上,一名身着青色劲装的青年侠客独占一桌,桌上杯盘狼藉,简直像吞了一头牛。咋一看之下,此君眉眼略有些普通,一双眼睛中若有若无、透出一线寒芒闪闪的金光,身边的一口狭长好剑上未刻姓名,此刻东张西望之间,眼神里透出十足村气,不知何故,此君神色有些畏缩,看着有些猥琐,不是不是王森却又是何人?

傻小子瞄了一眼面前堆成山的食盘,不由心有戚戚,暗暗念叨:“不好不好,我好几年没动烟火食,今天一开斋就孟浪了,小爷我身上又没有财货,不如等吃的痛快,做个神通开溜吧!这些凡人的琐事,我练气士不掺和。”当下斜睨了一眼店内膀大腰圆的几个跑堂,懒洋洋的又把菜单叫了个遍,那几个跑堂见他神气完足,以为是武林高手,也是不敢怠慢,一水儿的大菜流水似的端将上来。

傻小子一口气几乎把后厨吃了个精光,拍拍肚皮,就要使出赤烟钻落跑,谁知念头一动,就有一股阳刚炽烈、气魄宏大的罡气,犹如一道白烟,从楼下冲天而起,见知是玄门高手。被这股罡气一激,胸口那道烙印登时跳动起来,几乎没把王森活活唬杀,当下收敛精神,竭力将白骨舍利化为一面护心镜遮住白光,不动声色,战战兢兢地静坐不动。

过了片刻,却闻一个少年声音,气急败坏地从酒楼楼下传将上来:“师尊,说好了三年,三年之后又三年,三年之后又三年,已经十年了!你再不让我回门派,我都快坐到小成魔宗外门长老了!”旋即一老一少两位道人一行大声说话,一边嗒嗒嗒走上楼来,这两人罡气外泄犹如狼烟,功力深不可测,身在世俗之中,凡人肉眼不能辨别,也没有半点掩盖的意思,老道两手抚须,好言劝慰那少年:“盾儿你也别急,这些年你居功至伟,门派都记在心上,以后覆灭魔宗,你怎么说也是个内门长老。废话不多说,你把丹药收着,最近追踪那个王森可是当务之急,小成魔宗的消息如何?”“小成魔宗也是渺无音讯,陈小楼和李御剑一战之后,这王森就跟消失了一样,说不定是让余波波及,死了也说不定!”

这两人说得起劲,却不知王森这“曹操”正自坐在一旁冷汗直流,傻小子跑也跑不得,打又打不过,只能抓起一根排骨,一边凝神偷听:“看来我王森还真是名声不小了,什么魔道玄门,一蜂窝的都在找我。我要不是从小躲在二蛮山里,恐怕早就让这群牛鼻子们抽筋扒皮了……爷爷奶奶若不是为了护持我躲在那等荒芜之地,也不至于结不成金丹了……”傻小子想到这里,不由愧疚思念、愤慨焦急,重重颠倒幻想如火如荼,再也顾不得去听两个道人说话。

那盾儿说了两句,蓦地神色一变,显露出正经神色来:“师尊,那王森的话也暂且不提,我最近机缘巧合,听火云上人、呸!火云老怪说过,陈小楼冰海一战重伤在身,又被李御剑上人追杀,眼下正在傲来国据燕山凭借大阵抵挡追杀,眼看这回除魔有望了。但现下正有一名他的至亲从小成魔宗的山门急急赶去据燕山递送丹药法宝,此人行踪虽然诡秘,但我也有耳闻,只躲在世俗之中,我这会能够出来见你,也是魔宗的人让我暗中护持……”

凡尘中的江湖仇杀,向来也不比练气士的争斗枯燥,这个无间高手盾儿说话虽然不加收敛,但周围的人也没太在意,王森才刚刚回过神来,就听见这种猛料,顿时一愣,随即双眼之中一团火光,斗志勃发,直欲焚天煮海:“良机!天赐良机!陈小楼那王八蛋身陷险境,要丹药和法宝救命,我若是能半路拦截,捉住他的至亲,就算他六亲不认,也决计放不下自家的性命!等我要挟他放了人,也不用跟这等人守什么信用,小乘魔宗用来救民的宝贝,想必也是好东西啊……”傻小子想到这里,急忙凝神屏息,将酒馆中一起嘈杂全数从耳中去除,全部的神思都在偷听两个道人说话。

两个道人正自说着,忽然一只黑毛小鸟扑棱飞来,停在酒楼窗上,盯着盾儿叽叽喳喳地乱叫,窗边坐的一个莽汉有意卖弄本领,一双灌注了真气的肉掌呼呼生风,就要去拍黑鸟,谁知那黑鸟眼中一寒,一口啄将上去,轻轻破开护身真气,险些吞了莽汉的双手,店子内顿时大乱。盾儿见了黑鸟,顿时急道:“师尊,是魔道护卫的人在找我,徒儿先别过了,万事小心,我自己知道。”言罢蹬蹬蹬下了楼去,老道看着爱徒背影嗟叹一声,便化身金虹,飞身去了。店里的凡人以为见了活神仙,更加大乱,王森趁乱也不结账,上了房顶,悄悄的跟在盾儿身后。

盾儿在街上人群中施展神通,身形如同鬼魅一般忽隐忽现,不多时就出了城门。在城外群山之中兜了几个圈子,便即来到一座小小的车碾面前,但见几名少年身着黑衣,神色倨傲,正围在车旁冷冷盯着他。等他来动近前,其中打头的一位瘦削青年一声冷笑,就出言讥讽道:“刘盾你好大的架子,进城去打探情报,也敢让少主多等,你出身玄门,我实在信不过你,你莫不是去通风报信了?”

这少年随口胡扯,还真戳到了刘盾的痛处,刘盾神色不变,将双手笼在耳后,径直向车中笑道:“这荒山野岭,还真多得是乌鸦嚷嚷。少主,属下不辱使命,现下已经探明前方的听涛关内不过都是些凡人,大可放心去得。”那车中传出一道神像,乃是用神通腹语发出,听不出男女老幼:“有劳师兄了,诸位师兄,咱么这一趟关系到宗门的兴旺,加上鬼王山、阴月门虎视眈眈,万望各位小心行事!”那为首的青年本来正要发作,闻言也只能强压火气。那车内黑光迸射,落地化为一匹獠牙大马,一行人从从容容,扮作凡人一般,就像城内走去,不远处王森一样躲在树梢里,满心中猫抓一般,只恨那厢人数众多,不好出手。

这些个练气士装作凡人蠕蠕而行,着实憋屈得很,走了半天,这才遥遥看见听涛关的城门,那瘦削青年言语之间不断挑衅,要与刘盾作过一场,刘盾只当耳旁吹风,充耳不闻。常言道望山跑死马,又是一炷香的功夫,这才进得城去。

一进城门,这些魔道弟子不知使出什么神通,望人群深处只一钻,便即人遁而去,王森见他们踪迹渺渺,登时大急,一纵身,瞧准了人群中的空隙,就飞身跃将下来。谁知人在半空,但觉脚下一软,王森低头一看,却见一个七老八十、衣衫破烂的糟老头子放声惨叫,被自己踩在脚下,傻小子见状大为困惑:“我看准了空地往下跳,脚下不该有人才是……不管这糟老头子,我的正事要紧。”当下一拔步,就要逃之夭夭。

王森自练成魔体以来,身躯沉重犹如铁人,虽说使足了轻身功夫,但一跃而下,也能把活牛踩个半死,这老头吃王森一脚,居然依旧生龙活虎,平地直直跳将起来,大口大口,吐着不知道哪儿来的鲜血,一把抱住王森的大腿,居然犹如落地生根,再也撼动不得:“哎呀天杀的啊,少侠你可踩死我老汉了!”

自来人多好热闹,这老头儿一声叫唤,附近犹如缩地法儿一般,登时密匝匝、水泄不通,围上了一大群人指指点点,王森放眼望去,但见其中不少人目放神光,居然不是凡人,更要命的是刘盾不知何时回转而来,人群中探头探脑,正自观望。王森强忍着胸口那道烙印跳动,低头赔笑道:“遭老……老先生,晚辈对不住你了,我有急事在身,容我晚些时候再来谢罪可好?”

糟老头听见赔罪二字,眨眼间就来了精神,站起身来,一把捉住王森的手,嚷嚷道:“少侠宅心仁厚,老汉我也不客气了,来来来!我知道有一家好馆子,咱爷俩整上一盅!”望不远处的小巷子中就钻,王森空有膂力在身,居然丝毫抵挡不得,他知道这老头不是常人,当下运足了神通,等到了人少的地界,就要拼命。

老头拽着王森快如闪电,不多时就来到一处狭小深巷,王森四顾无人,将手化为五魔爪,幽光闪闪,一把就去抓老头的顶门,傻小子自从练习了《始祖天魔功》,一身的法力神通都产生变化,不但多出许多轻巧变化之能,而且沾染上天威虎煞之后,傻小子举手投足之间,法力都带上锐金之气,等闲丹田五六转的练气士,只怕真不是他数合之敌,这一爪抓出,五指凭空带出五道白气森森的光迹,这五道白光凝聚不散,蓦地衍生出无数小小利刃,不由分说,照着老头全身要害攒刺。

这老头不慌不忙,反而“咦”了一声,喃喃道:“不是太上原魔诀,也不是始祖天魔功……”一边说着,一边将手伸出,随便画个圈圈,手指到处,仿佛打开一条通路,其中幽深漆黑、不见一切,释放出一股吸摄拉扯之力,王森放出的神通被这力量触及,登时无可抵抗,飞鸟投林一般被那通道吞吸进去。

老头收了神通,放开王森的手,便又露出笑容来:“原来你小子不是王森,老汉得罪了,给你陪个罪过,帮你小子一把吧!”一边笑着,这老头一边声音一动,平地里劲风吹拂,王森眼都没眨,就见他忽然消声灭迹,再看见时,之间这人枯瘦的大手之中,赫然提了两颗人头:“这两个小子,从城外的山里就追踪了你一路,你光顾着别人,可是做了一回螳螂。”

王森定睛一看,也不认识这两个头颅,他眼下十万火急,哪里顾得上别人,搪塞了两句,就要离开,谁知老头不依不饶,依旧捉住王森一只手,望巷子内一家不起眼的小馆子便去:“小子你别急,我真抟子说话岂能不算话?今天非要和你喝上一盅不成!来来来,你们年轻人好听传奇之事,我跟你讲讲我们门派的叛徒王铮生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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