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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明月楼高休独倚

碧云天,黄叶地,秋色连波,波上寒烟翠。山映斜阳天接水,芳草无情,更在斜阳外。黯乡魂,追旅思,夜夜除非,好梦留人睡。明月楼高休独倚,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题记

第二天,陈春雪是在一片吵嚷声中醒来的。她挣扎着睁开还在打架的眼皮,却直直对上了蒋清月满是疑惑的眼睛。她忽然有了一种奇怪的感觉,猛地坐起身来,眼前的一幕更是让她惊讶:一群人聚在宿舍走廊中央,好像在围观什么东西,她们的周围笼罩着一片幽深诡异的蓝紫色光芒,在明媚的晨光中显得格外刺眼,仿佛要将周围的空气也渲染得如它一般冰冷而死气沉沉。

花了好几分钟,陈春雪才看清她们手上拿着什么,她立即警觉起来,高声问道,“你们……拿我的手机干什么?”

众人见主人不悦,识趣的交还了手机,但是私下里依然纷纷议论着。蒋清月拉过陈春雪,在她耳旁小声解释道:“昨天你的手机亮了一整夜的光,别人睡不着,想叫醒你关掉手机,可是怎么叫你也没醒。后来有人试过帮你关,但你的手机明明本来就是关着机的,而那光反倒越碰手机它越是亮,最后简直整个外壳都在发光,真是刺得人睁不开眼睛……其实呢,我只是觉得那景象真是超级神奇,你没看到有点儿可惜啊。”

虽然蒋清月的描述有些天方夜谭,但是眼见为实,陈春雪也不得不相信了。她垂下头细细打量手中的手机,原本刺眼的光芒自从到了她的手上,就一下子暗了许多。事情发生的蹊跷,到现在也不排除有人恶作剧的可能,陈春雪就是怀着这种将信将疑的心情,尝试着打开了手机……

铃声,还是一如既往地清脆悦耳,不少人听到响声后都好奇地围在她身边,想看看这价格不菲的名牌手机究竟是不是就这样不明不白地坏掉了。开机的时间好像忽然变得比原来长了,动画里的水墨仿佛要凝成一片无限诡秘的颜色,动听的铃声即将终止,大家都在心中默默倒数着最后一个音符来临的时间。3……2……1……

屏幕上,墨色渐渐退去,一个寂静而漫长的停顿,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当包括陈春雪在内的所有人都已经确定手机已经完全没有希望了的时候,熟悉的壁纸出现在了众人眼前,没错,这手机竟然真的一切正常,只不过……短信收件箱上那惊人的数字似乎跟她们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居然有几百多条!幸好手机系统配置先进,存储量也大,不然内存空间非得超载几十倍不可。众人连忙探头探脑急着一看究竟,陈春雪像是预感到了什么,一转身关上手机屏幕,佯装镇定地说道,“现在时间也不早了,各位还是先收拾收拾快些去上课吧。”

人群慢慢散去,有几人一开始连声喊着失望没意思,但看看腕上的手表后还是悻悻地离去了。陈春雪也迅速整理着东西,她小心翼翼的把手机放到了书包的最底下,用厚厚的书本一层一层的盖住它泛着淡淡银光的白色外壳。尽管周围已经很快安静了下来,刚才的小插曲仿佛从没有在这阳光明媚的平凡早晨发生过,可陈春雪依然总感觉身后有一双目光灼灼的眼睛,在死死盯着她。

事实证明,她的直觉从未出过差错。

但她当然不会知道,这个看似寻常的早晨早已注定了她不再平凡的一生。从今往后,所有的前尘旧事,所有的如梦年月,所有的辛酸悲离,都会在她今世如戏的人生路途中,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天色,在又一天紧张的学习生活中渐渐暗了下来。薄薄的暮色余晖笼罩了整个世界,宁静清澈,仿佛一块透明无瑕的玻璃。陈春雪一吃完晚饭就直奔教室,连宿舍都没回,来得很早很早。教室厚重的木门“砰”的一声关上,门把手只发出了一声“吱呀”,就静静地再没有一点儿声音了。四周顿时形成了一个完全封闭的空间,陈春雪走向课桌,拿出笔埋下头匆匆忙忙地做起了作业,笔尖与纸张不停地摩擦着……她不知道自己i为什么要这样着急,把时间塞得满满当当一空不留。也许,只是因为这样可以让她转移注意力,不再想陌生的环境和早上发生的怪事给她带来的不安全感了吧。

笔尖移动的速度越来越慢了,做了几分钟的作业,她终究还是不安心,强烈的好奇心驱使着她将真相一探究竟。她警惕的看了看四周,确定没人之后,慢慢掏出了书包最底层的手机……教室里没有监控摄像头,而现在离上课时间还早,应该不会有人来吧……陈春雪此时必定不会没有担心,但她依然带着赌一把不会死的侥幸,打开了手机。即使现在的她已经优秀到了万众瞩目的地步,可是她的性格里本身就有着一种对于平庸的不甘心,正因为这样,这时紧紧攥着手机的她,是这么坚信,这次的事很有可能就会改变甚至于颠覆她的命运……

所幸,早上已经把手机调成了静音,开机时并没有闹出多大的动静。这次开机明显比早上那次快了许多,墨色退去时,壁纸上的天空仍旧是一片清朗。陈春雪出奇的没有丝毫犹豫,滑动,解锁,以最快速度点开了短信收件箱……

齐刷刷的一片,一致的内容;齐刷刷的一片,一致的发件人。她怎么也不可能相信一个完全陌生的手机号码竟然会不惜如此昂贵的话费发给她几百多条内容一样的短信!唉,这可是“1380……”开头的号码啊,有钱人就是不一样,花上百块钱只为了一堆废话,她陈春雪家境虽也不错,花起钱来却不至于到这么令人费解的地步……她迫不及待地点开了信息,只是,正是那毫无异样的格式和诡怪奇异的内容,让她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短信里赫然写着这几个大字----

无标题……好吧,跟发件人学的,多说几句废话不会死。至于接下来就不得不说说正文了----

“昀恒怡园7号,我心中永恒的孤岛。没有幸福,没有欢笑,我只能独自站在蔷薇花架下,那儿被7棵双子藤环绕。双子藤金黄的根茎中,缠络着血色的妖娆,十年的艰辛与泪水,我把它们化作一封留给未来的信,永远永远,和我的过去一起埋葬在这孤岛。”

一封短信的字数也能这么多!不过陈春雪却没有因此而过于惊讶,毕竟很早以前就了解到了这位发件人的不正常……但真正令人惊讶的在于这无头无脑乱七八糟怪模怪样的正文!陈春雪看了之后有些脊背发凉的想道,自己家的大房子本来就很清冷,不会是二手的,而且里边还发生过什么灵异事件吧?说曹操曹操就到,命运的转盘果真噼里啪啦乱转开了……一想到这里,陈春雪赶紧打住了刚才的“奇思妙想”,一边止不住地担忧房子的安全问题一边自嘲,都多大了想象力还这样“丰富”呀……

晚自习的铃声一响,她立即迅速地藏好了手机,真心不想再像在以前的学校里那样偷玩手机被老师发现了,还记得同学们得知她真的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拿到好成绩的时候,嫉妒得牙痒痒的那表情啊……看来,自己当年拼尽全力付出的那些努力,再也不会被任何人知晓了。当然她也明白,这早已过去的秘密,还是随时光一起淡忘会比较好吧……恍惚间抬起头,陈春雪急忙转过身去在书包里搜寻数学卷子,余光瞥见蒋清月朝她笑了笑。她也向她牵牵唇角,心中淡然地感叹,清月,你说你怎么就这么像董佑祺呢?我当初最好最好的朋友啊……

端详着手中的数学作业卷,陈春雪不知不觉陷入了沉思。短信中一个个再熟悉不过的词语--“昀恒怡园7号”,“蔷薇花架下”,“7棵双子藤”,“留给未来的信”……无不预示着,她住了十余年的家中藏着巨大的秘密!可这秘密又是什么呢?陈春雪按捺不住自己强烈的好奇心,又怕按信中的地点去探秘真的会挖出什么大事情来,到时候学习没学好,爸爸妈妈又得忙着解决困难……真是一箭双雕的倒霉事儿。这么细细想来,到底要不要把信中的话当回事儿还真成了一个问题,难道,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继续过着“不论今天明天,只要埋头苦写的日子”?

不要再犹豫了,陈春雪的潜意识回答了自己,既然上天给了你机会,那么就要珍惜,努力去争取让事情变得更好。但是……如果到最后出了什么岔子又不能力挽狂澜,那么只能怪命不好,回去好好拜拜祖宗,把欠下的香火都上供齐吧……

作为典型的双鱼座女生,她拥有着超群的艺术才华与创新思维能力,从把家装点得诗情画意这点来看也足以体现出她的浪漫情怀……当然,此时的她毕竟年纪轻轻敢想敢做,这次的决定看上去有些草率,但她相信家人,也相信自己,在青春岁月里多些值得回忆的趣事,老来谈起时也总会让人能够重温当年的兴奋。

想必以后的她一定会庆幸,在读高二的那一天,她做出的这个决定是有多值得。

沉浸在类似于“哎呀,我就要荣升为超级大侦探啦,好开心好激动哦……”的幻想中,陈春雪低头捂着嘴偷偷笑了起来,不料,手里盖在草稿本上的卷子不知何时不翼而飞了,只剩下孤零零的草稿本!正急着找呢,突然听见数学老师那嘹亮的嗓音,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气,可老师的口气听着不像表扬,不会是那道题没看清做错了吧?天呐,卷子说好的明天交呢,还来不及检查怎么就能收上去……

老师慢悠悠的开口了--自从第一眼见到她,陈春雪对她的感觉就是严肃,严肃……然后呢?还是严肃。只听她说,“同学们请看黑板,作业卷上有这样一题,刚才我看过了,大部分同学是这样做的,大家说说对不对?”老师指着黑板上写好的一组式子,同学们沉默了一会儿,看有几人在摇头,即也随声附和。陈春雪看了看,这不是她列的式子,而且有一处很小但很关键的错误,这是她做题时向来规避的。老师见大家都摇起了头,随即又写下了一个式子,接着问道,“那么,这是我们陈春雪同学的解法,大家觉得对吗?”

陈春雪忽然感觉到有人在看她,转头一看,果然没猜错,是那个叫林军仪超级大学霸。触到她目光的那一刹那,他立刻转眼看向黑板,一副威严不可一世的样子。陈春雪在心里叹了口气,也静下心来听讲。

教室里出奇的寂静,真的没有一个人看得懂她的解法?

“还是由我来说吧,陈春雪同学做的是正确的。这道题目难度较大,能做对确实不容易。大家来看她的第一步……”

嗯,终归还是被表扬了,有点小欣慰诶……

时间,在耳畔老师孜孜不倦的讲解,和同学们笔与纸摩擦而产生的“沙沙”声中,匆匆流逝。

夜阑人静,花影深沉,下了晚自习,陈春雪扶着楼梯的扶手,缓步下了楼梯。一地月光散落下一片宁静,偶有银辉透过窗户玻璃射到地上,好像为地面铺上了一层皎洁的银白色地毯一样。

陈春雪停下,找了一个稍微空旷些的拐角处倚在墙边。玻璃窗刚好在她的斜对面,月光撒上她的面颊,更是把本来就精致异常的容颜映衬得清丽婉约。肤如雪,发如漆,唇如朱,目如水,竟不再是红尘中人,而像画中走出的天仙。

有不虞之备而皇神相之,有仙姝之容而君子逑之。

忽然听见一阵脚步声在身傍响起,陈春雪赶紧收好了手机。这要是被老师发现可不得了,还真当她整天不务正业,拿着手机鬼鬼祟祟地不知道在干什么呢。心里正打算着怎么才能不暴露自己的行踪,她忽然注意到,有一个熟悉的身影走出了她的视线。

“李默,李默!唉,本来还想找你呢,你怎么就走了……”她怕惊动了旁人,轻声唤他,可他已经走远。

她不知道他其实也看见了她。从初遇开始,他就惊讶于她的美丽,那绝对是世间绝无仅有,翩若惊鸿、粉雕玉砌般的容颜。留,是心中真挚的渴望,走,也不过是为了埋藏心底的秘密,欲盖弥彰。

陈春雪见状,不再呼唤,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机继续摆弄起来。她保存了给她法那些古怪短信的陌生号码,复制,粘贴……然后,拨打了这个号码。

此刻,听筒中传来的“嘟嘟”声,仿佛跨越天际那般遥远,仿佛超越时间那般漫长……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希望中“嘟嘟”声结束的那一刻,好像永远不可能来临了。陈春雪在心中暗自感叹,这不是电信骗子诈骗得手后玩失踪的节奏嘛……看来自己家里是土豪的事都传到了骗子的耳朵里……经济往来啊,就这样善罢甘休,作为一个已经花了血本的骗子,能善罢甘休吗?莫非,自己真的早就中了圈套……

而让她震惊不已的是,在最后,电话,居然真的接通了!

原来,在希望真正达成时的心情,也可以这样惊慌,这样--后悔……

人间生命不逢时,谁都不曾料到,这还远远不是恐怖的终结。陈春雪终于后知后觉的开始埋怨自己了,没做好心理准备出来闯什么世界!还不如收拾收拾回去读好书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呢……但现如今,既然迈出了第一步就别再想着找退路,在确认能保全自己的情况下,走一步算一步吧……

此时此刻,北京时间22点22分,在这个2得不能再2的时间点,最最可怕的事,已然随着夜幕悄悄降临人间……

幽深静谧的走廊尽头,一片微弱的光亮由远及近,伴着电话接通时若有若无的风声,迈着好似幽灵一样丝毫没有体重感的步伐,向她缓缓,飘移过来!

那“幽灵”来的方向,传出了一声细碎的,毫无生命气息的鬼魅叫嚣,“喂-----”

楼道里漆黑一片,月亮不知何时已经躲进了云层,耳畔,只充斥着自己急促的呼吸声,和夜风中夹杂的冰冷阴森的呼号……还没等呆呆愣愣,几乎要被吓傻的陈春雪反应过来,沉寂了许久的手机听筒已抢先一步,把那鬼魅叫嚣以放大了成百上千倍的声音塞进了她的脑海----

“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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