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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浮华笑叹尘缘

缘分,听来熟悉的一个字眼。多少陌生人因它而相逢,多少知音因它而相忘。在我们终将散场的青春,它,能为我们留住多少?--题记

下了宿舍楼,陈春雪没有走人来人往的大路,而是拐进了一条林荫小道。

她喜欢安静的地方,虽然并不熟悉这条路,仅仅是凭着自己的直觉来的,但是那蔽日浓荫,通幽曲径,已经符合她心中的标准。她喜欢这个地方,从第一次来,就打心底里喜欢,永远都不会改变。

脚步愈发轻快,她双手轻轻捏着校服裙角,一双大眼睛也更显得明亮。

她踏上斑驳的青石板,踩上柔软的草坪,跳上嶙峋的石阶,站在最高的那块怪石上看风景。不记得上一次这么开心的爬上爬下是什么时候了,小时候最爱做的事,被各种规矩以及不存在的危险性生生关在了家门外。今天总算找回了阔别多年的快乐,陈春雪看着石头底下的野花小草,舒心的笑了。

她好似一只燕子,跃下怪石,走向小径深处的亭子。

走近了,她才忽然发现亭子里有个人影!

“啊!”她下意识的想逃,却还是喊出声儿了。在这种静悄悄的环境里,忽然之间看到一个人,真的怪吓人的。

那人诧异地回头,一双清亮的眼睛正好对上陈春雪惊慌失措的眸子。

陈春雪仔细看了看,也觉得诧异,不像坏人啊。那么他怎么会在这里?

“额,那个,请问你是陈春雪同学吗?”那人先开口了。

“我是。”陈春雪站稳身子,“你好像是我的同学……”实在是想不起来了。

“我叫李默,沉默的默。”

“是你啊,吓我一跳。你怎么在这里啊?”

“我来这儿看英语书,背单词。”李默指指亭子里石凳上的英语书。

“哦,”陈春雪环顾四周,点头道,“在这样安静的环境里学习确实很合适。”

“诶,李默,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她把目光移到他身上,却猛然找回一种熟悉的感觉。

李默被问住了,她为什么会这样问?但是,这个叫陈春雪的女孩,真的好眼熟啊。

“九连环……九连环……”陈春雪口中喃喃,“对了,你今天早上掉在地上的那个铃铛,是九连环上的吧?你该不会是半年前送我东西的……”

“哦,想起来了!好巧啊,没想到能再见到你!”他也难掩心中的兴奋。

陈春雪的眼睛里闪着水晶般的光芒,她有太多话想对他说了!可是,话到嘴边,又不知道怎么说出口,“那,那天,真是谢谢你啊。”

“其实也没什么,一个小玩意儿而已。”他欣然接受这世间最简单最真挚的谢意。

“九连环的解法我差不多学完了。我很喜欢玩这个,没事儿做的时候,或者看书看累了,我就会把它拿出来解了又套,套了又解,它最好玩啦。”

“嗯,九连环是变幻多端的,解法也多得数不清,发明它的古代人可真了不起。”

……

太阳从金黄逐渐变成火红,鲜艳的彩霞涂满了天际,好似一匹美丽的红绸缎。小亭子里,陈春雪和李默聊着天。事情就是那么凑巧,仿佛有什么东西牵引着他们,让彼此相识,成为朋友。

他们有时只是静静地坐着,抬头看着天上霞光绚丽,云卷云舒。小时候,陈春雪就喜欢这样看天上的一切,彩霞,流云,太阳,月亮,星星……她总是一个人,爸爸工作忙,妈妈在家里,却总爱做自己的事。奶奶也许会来陪她吧,可是她不愿意打扰奶奶。终于有人跟她一起坐着了,虽然一句话没说,但是她感受到了遇到知音的那种幸运。

“以后我可以经常来吗?会不会打扰到你?”

“当然不会,不过,你一定要经常来。”

“好的,有了你们,我在新学校也不会无聊。”她笑着沉吟,“我要回去了。”

“走吧,我们一块儿走。”

她跳下石阶,李默从后面跟上去。他从未见过这样一个女孩,文静而不失活泼,很漂亮,很真诚,也很有学问。半年前,他们在雪中相遇,在雪中分别。半年后,凉爽的秋风又将她送到了这里。缘分,这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早早地在心里种下了友谊的种子,半年的等待,终于在重逢的时刻,生根发芽。他相信,这个女孩,一定能给他带来意想不到的惊喜。

夕阳的余晖洒在青石板路上,拖出两个长长的身影,并肩而行,渐渐远去。

回到宿舍,已经到了六点,同学们都去吃饭了。一想到七点又得上晚自习,陈春雪有点头疼,心里是希望早点吃完饭再好好休息一下,但她也想趁着这没人打扰的机会观察一下室友们的布置,从而发现自己的遗漏,顺便也能初步了解新同学。

宿舍还是比较宽敞的,两张双层床靠着房间后边的角落,前方留出空间摆上两张木质方桌,窗户开在后墙正中央,上面垂着淡黄色的窗帘。她先从自己的下铺看起,那儿铺着的床单,中间纯白,两边手工绣着月亮和一些零碎的杂色花草,枕头被子也大同小异,看起来别有一番细致精巧。右边的上铺盖着浅绿色床单,丝绢薄被没有铺开,叠的整整齐齐压在枕头底下。下铺略显凌乱,粉红床单上印着奇奇怪怪的花纹,大红的枕头,紫的被子,看上去……有点不协调。

到底是自己的最好啊,陈春雪上了床,尽管她也不知道要干什么,只是打开包裹翻了一阵,最后翻出了一本被压在箱底的杂志,雪白的封面上印着墨黑毛笔大字:三月。

找到了书,她却没翻开,纤长的手指抚摸了一会儿,就放回去了。上学只带了这么一本课外书,看完就没得看了,时间也差不多,陈春雪起身,走出宿舍,走向南边的食堂。

这儿的地形她不是很熟悉,完全凭借地图才知道方向。进了食堂,一楼已经满员,她只好坐电梯上了二楼。

谁知二楼的情况也只能用一个词形容:人山人海。不至于吧,晚来了几分钟就涌进了这么多人?陈春雪茫然地站了会儿……唉,先去打饭吧,实在找不着位子就带回宿舍再吃。

“春雪,春雪!你才来啊,快过来,我给你留了位置!”坐在墙角的蒋清月隔着十万八千里向她招手。

“哦,谢谢。”陈春雪一般回应着,一边走过去。

“算啦,先别过来,去打饭啊!”

一直想节约时间的陈春雪被她这么一提醒,才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队伍俨然是一条长龙,还带拐弯儿的。那么,除了认命,别无选择。

到了队伍末端,陈春雪突然感觉有人叫她,一回头……她吓了一跳,那人竟端着一盘盛好的饭菜!

“给你的。”他的语气很平静,好像根本不关他什么事儿一样。

惊异中的陈春雪回过神来,待看清那人的长相后,她果断地端过盘子,也没说声谢谢,扭头就走,动作快的简直像逃。

眼看着手中的东西转眼间便不见踪影,吃力不讨好的他无不感慨,“这种人还真是少见啊!”他叹气道,“不原谅我就算了,反正那东西,我买定了!”

陈春雪在人群里转悠了好几圈才回到蒋清月坐的位子上,对那人的防范之心可见一般。

“咦,春雪,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蒋清月从碗里抬起头来,瞠目结舌地看着陈春雪迎面走来,一脸惊异。

“额……那个……”陈春雪清清嗓子,尽力掩饰自己的吞吞吐吐,“别人帮我盛的。”

她最后说了实话,可蒋清月反而不信了,“真的吗?这儿有你认识的人?”

本来就心烦意乱的陈春雪听了她的追问,一股不耐烦的怨气涌上心头,“别问了。”她厉色道。

蒋清月看看她的脸色,明白人家的秘密不该多问,就不再言语,默默地拨弄起碗里的饭。

那一边,陈春雪也没说话没吃饭,拿着筷子戳来戳去,心里乱糟糟的。那个霸道又难以摆脱的人千万不要再来找她啊……他们的确之前认识也有过交集,但她真的被他坑惨了!只是因为看中了那条锆石项链,他三番五次的上门骚扰,要不是她给他补充了一下关于骚扰民宅的法律常识,那后果肯定不堪设想!唉,他上回来的时候,一定看见她身上戴着澜渊中学的校徽了吧?而且至今他还没告诉她自己姓甚名谁,真是不带这样捣乱不留名的。他上次来捣乱的时候说过,以后在学校会天天帮她帮她盛饭,值日,节约能节约的一切时间,她当时只以为是开玩笑,没想到是真的!

“这种人还真是少见啊!”她在心里发出了由衷的感叹,却没想到这正是他几分钟前说过的话。

想着想着,陈春雪开始考虑现实。在这儿吃饭的位置是谁留给她的?是谁刚认识不久就能处处想到她?是谁为自己介绍新学校,让她了解了陌生的坏境?刚刚,蒋清月她只是随口问了一句,她就无缘无故的不理她,做这样伤和气的事,应该吗?因为强烈的反思意识,她心虚起来。

“清月,”她主动开口了,希望缓和一下气氛,“其实,帮我盛饭的,是我邻居。”

“哇,有个这么体贴的邻居真好!”虽然很好奇这邻居具体是什么样,但是蒋清月没有问。

“嗯。”陈春雪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说,只是淡淡地答应了一声。

迅速吃完饭,她们赶紧回到宿舍。蒋清月忙着做作业,陈春雪坐在床边,摆弄着李默送给她的那一串九连环。看了无数次,直到后来,随身带着成了再平常不过的习惯。那场茫茫春雪,是她心里永远不可磨灭的记忆。初遇的时刻再也不会到来,没有什么能改变时间的流逝,即使今后日日得见,也回不去了。她既庆幸重聚,又惋惜过去。每次看到这串九连环,她总是平静的,像一池深深的潭水,掀不起一丝波澜,曾经对他的想念,就是这样,不深沉,却永恒。

“春雪,这道题我不会做,快来教教我。”蒋清月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她放下手中的东西,走到木桌边,审视写的密密麻麻的作业本,“好,那道题?”

“这里。”指着一道计算题,蒋清月说道。

“这道题很简单啊,我看过了,你前面的比较难的题目都做出来了,为什么这题就不会了呢?”

“我不是学数学的材料,有些题能开窍,有些题,哪怕是最简单的,也摸不着头脑。”

“一定要努力啊,其实你很聪明,能学好语文也就能学好数学。”陈春雪仔细的为她讲解,演算,“你看,是这样……记住了吗?”

“你算的好快啊,而且有点奇怪。”蒋清月一头雾水地望着草稿纸。

“有些事情不必拘泥于固定,就像你做题目,换个角度往往能发现更好的解法,处处都用固定的公式甚至会让整道题变得更复杂。”

“好吧,我研究研究。”她懵懵懂懂地点头。

夏日的炎热还未完全褪去,天黑得特别慢,此时,天上依然是火红一片,霞光万里。陈春雪纤细修长的手指轻轻附在纸上,细碎的阳光透过她的指缝,斑斑驳驳投映下来,形成一片片菱形的光影。

逆光的视线里,陈春雪的轮廓在蒋清月眼里是那么柔和,那么熟悉。周围是寂静的,只剩下笔与纸摩擦的沙沙声。她总是不知不觉地想去看她,因为她总能在她身上,看见某种和自己相似或是相同的东西。

一道题做完了,大概陈春雪就是那种会学却说不清究竟怎么回事的人,她做得很快,蒋清月一点儿也跟不上她的节奏,反而被她教得更迷糊了。

“春雪,我还是自己看吧。”

“你听不懂吗?诶呀!”陈春雪无能为力地耸耸肩,“看来我得好好学习一下怎么讲才能让别人听懂,你已经是第n个没有听懂的人了。”

“自己做是最好的。”她又意味深长地h补充了句,“我的方法不一定适合你,而真正属于自己的方法,是从对题目的钻研中得来的。”

“知道啦。快去上晚自习吧,早去了没什么事,晚了可要被老师骂。”

“嗯,你不会做的那道题晚自习会讲到,认真听啊!”陈春雪背着书包,站到门口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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