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小直似受了当头棒喝,把历劫三生一切经受全都想起,立即省悟。睁眼一看,身已成了婴儿,只与转轮幻境不同,身子长才数寸,正由芬陀大师手指上放出两股金霞,簇拥着全身,停在空中。再看自己两具肉身,闭目垂帘,趺坐原处未动,仍是本来形相,一丝未变,也未成长。先还担心最后一节为魔所迷,曾入幻境,惟恐功败垂成。及朝大师顶礼膜拜之后,看出面现喜容,行法极为庄严慎重,料知好多坏少,才略放心。不敢妄动,合掌肃立光霞之中,任凭施为。大师一手指定二小元神,一手掐诀,口诵真言,渐觉金霞越来越盛,好似有质之物,通身俱被束紧,动转不得。先后约有刻许光景,忽随大师手指,缓缓往原坐处拥去。到了各人肉身头上,四外金霞压迫越急,只有下面轻空,身便往下沉去。低头一看,原身命门忽然裂开,知道元神归窍。上面金霞又往下一压,耳听大师喝道:“元神速返本体,成长还须数日。照我所传潜心内视,返照空明,自有妙用。不可睁目言动,摇荡无神,阻滞生机。”话才听完,猛觉眼前一暗,身子往下一沉,元神化生的婴儿已经归窍,料知大功十九告成。哪敢丝毫松懈,谨守大师法谕,冥心静虑,打起坐来。
大师随即开坛走出。健儿已得极乐真人之助,将姬繁逐走。大师送走真人,把二小脱劫之事告知。并说末一关不能把持,忽为七贼所乘,如非大师以无边法力救助,虽然三劫已过其二,不致全败,将来又须再转一劫。假使后来道心与前一样灵明坚定,不起侥幸之心,一切幻象视若无物,听其自生自灭,一经复体,便可归入本门,不必再随云凤前往峨眉,异日功行圆满,成就更大。虽觉美中不足,即此已是难能,殊堪嘉许。此去峨眉还当别降殊恩,赐一佛门至宝,使其立功自见。说完便留了一纸手谕,命交杨、凌二女。将健儿带至法坛,令其守护至天明。大师自往前殿,便未再来。
二小由小转轮中炼就元胎,肉身又经大师赐服自炼灵丹,所以元婴一归窍,便自缓缓成长。等杨、凌、叶三人进来,一昼夜的工夫,已经长成八九岁大的幼童。体格面容更是珠辉玉映,神光焕发,仙骨仙根,迥与前次不同了。手示所留法宝放在坛上,还有两柄月牙形的戒刀和两粒念珠。杨瑾知此二宝一名毗那神刀,一名伽蓝珠,均是大师昔年初次成道时所用防身之宝。威力灵效虽比本山法华金轮等四宝稍逊,也非寻常法宝、飞刀所能比拟。尤其是专制魔鬼妖魂,另具一种妙用。便和叶、凌二人说了,俱都叹为异数,各代二小欣幸不置。
杨瑾见健儿满面羡妒之色,笑道:“自来大器晚成。李真人法宝最多,自成道以来,轻易不见他用。只要你异日好自修为,还怕得少了么?”叶缤笑道:“话虽如此,我看他终觉可怜可惜。我的法宝他多不能使用。谢道友近四甲子以来,炼了好些法宝,被他仙都山中两孪生义女讨去不少,大约身边还有。等到峨眉相见,我慷他人之慨,要了来,转赠健儿,做见面礼吧。”健儿闻言,喜出望外,忙上前叩谢不迭。云凤也觉他向隅可怜,想起前在白犀潭得了两柄钱刀,本意沙、咪二小一个一柄。今见二小各得两件佛门异宝,本欲中止前念,赐一柄与健儿。及听叶缤一说,又想健儿尚无甚法力传授,来时颠仙又曾说此宝和那神禹令均须加功修持,自炼一次,方不致被外人觊觎,乘隙夺去,恐健儿拿去不能保持。又是双的,不便分拆。还是将来再说的好,话到口边,又复缩住。
杨瑾奉命代师行法,陪着叶、凌谈了一阵,自去坛上施为。行时笑向云凤道:“你这两个高足,三四天内即可成就,你是要高要矮,要胖要瘦?说出来,我好照办。”云凤还未开口,叶缤笑道:“谢道友百十年前收了两个义女,因他素喜幼童,至今两女仍是十二三岁少女相貌,十分天真美秀,实是引人疼爱。听说峨眉门下尽多仙童,既然其权在你,何不把他们变得乖巧好看一些?仙家不比凡人,要那魁梧奇伟相貌何用?”云凤也觉身为后辈,未入师门,先自收徒,已属不合,再带两个比自己还要高大徒弟前往参谒师尊,未免不称,易为同门所笑。听余英男说,李英琼、齐霞儿的徒弟也是矮子。便在旁附和,最好是长到十几岁的幼童,太高大了倒不好看。杨瑾含笑允了,随令云凤陪伴叶缤,自去坛上主持行法。
沙、咪二小最为发奋,虽在幻境中受尽苦难,连冒三次奇险,行法人却少费许多心力。并且最紧要的难关已经渡过,魔头已不再来侵害,大师佛法高强,防范又极周密,一切仇敌外邪均不能闯入。以后只须依样施为,一点也不费事。叶缤先想到后殿看完二小,再和杨、凌二人聚谈叙阔,候到明早,再去探看大师归来,以便求教,请其指示玄机。身才进洞,全殿便被佛法封锁,四外金霞环绕。杨瑾上坛行法之时,又忘提起,也就罢了。
叶、凌二女本是一见倾心,这时晤面一室,促膝谈心。一个见对方道法高深,备极倾慕;一个见对方慧根夙具,吐属娴雅,意志高超。双方又都容华美秀,清丽入骨。由不得互相爱重,越谈越投机,顷刻之间便成密友。云凤终觉杨瑾前生是自己祖姑。芬陀大师尽管谦和,与峨眉诸长老论平辈,实则辈分最高,诸长老仍以前辈之礼相见。叶缤是杨瑾两生至友,如何敢齿于雁序?因在白阳山,杨瑾再三说:“我前生虽是你的尊亲,然而今生已经易姓。自来今生世人,前生多有关联,辈分相差,往往颠倒,不过前生之事俱记不起罢了。譬如我和常人一样,不记前生,甚且由你接引,拜你为师,难道你也叫我祖姑么?出家人只论今世师徒辈分,不以前世尊卑为序。恩师与诸正教中道友多半两辈交情,因非本门,不相统属,仍是各论各的。尽管外人对她尊崇,从不以前辈自居。
你真非谦不可,不肯用同道师姊妹称呼,你呼我为瑾姑,以示与外人有别足矣。”云凤争论了几次,最后只得允了。自从二次和叶缤见面,知道叶、杨二人交情以后,便据前例呼作缤姑。叶缤执意不肯,说:“瑾妹劫后重来,如论今生,我和你相识还是在前。我平生最不喜做人尊长,除我岛中门人侍儿和仙都二女外,多是平辈姊妹。你这样称呼,反不亲切。最好各交各的,仍作姊妹,岂不亲切得多?要这空名则甚?”云凤虽只二三日工夫,已看出叶缤外和内刚,心念所及,便难摇动。也只得恭敬不如从命,改称为姊。叶缤初见云凤时,便知将来必有相须之时。自己素不喜与外人交往,峨眉门下无甚知交。还疑萍水相逢,异日难得常见,到了用时不便相烦。不料既与杨瑾两世渊源,云凤人又这样谦恭诚恳,对己倾慕非常,断定将来隐患可除,越发欣喜,由此三人成了至交。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