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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魔鬼筋肉人

清朝末年,静远县出了一个奇人。此人叫陈殿章,个头不高,天生一个软身子,坐成球儿,卧成袋儿,身形万变,能伸能缩,江湖人称“魔鬼筋肉人”。

这一年春天,陈殿章和父亲阵刚吃完饭之后正在炕上聊天,三个彪形大汉闯了进来,说城里首富田千顷请陈殿章到府上一叙。陈殿章纳闷,田千顷这等有钱人找自己一个穷光蛋叙什么?就摇摇头说:“我们身子贱,进不了有钱人的门。”一个彪形大汉一见,抽出钢刀就架到了陈刚脖子上:“你要是不去,我一刀宰了他!”陈殿章一看,实在没办法,只好跟着三个彪开大汉走了。

到了田家大院,田千顷开门见山,让陈殿章帮他去偷一样东西。陈殿章死活不肯,田千顷就吩咐三个彪形大汉:“把他爹抓来,当着他的面把老家伙的脑袋剁下来!”陈殿章知道,这田千顷财大气粗,杀个人跟捻个臭虫似的,花几百两银子就能把官司了了。有道是光棍不吃眼前亏,陈殿章便点头说:“好吧,你让我帮你偷什么?说!”

田千顷走到陈殿章跟前,说:“今天晚上,你到‘新来客栈’去一趟,那里住着一个叫‘钟义’的人,他偷了我的一个黑漆流金小盒子,你想办法把那个小盒子找到,再给我偷回来就是了。”陈殿章一听:“好吧,我帮你去偷,但你不能为难我爹。”田千顷一晃脑袋:“只要你帮我把小盒子偷回来,我不但不为难你爹,还给你两锭银子。”

当天晚上,陈殿章就来到了“新来客栈”,一打听,还真有个叫“钟义”的人住在这里。陈殿章就悄悄来到钟义住的房间,捅破窗户纸往里一看,见一个白面书生正坐在油灯下写东西,田千顷所说的那个黑漆流金小盒子就放在书案上。陈殿章看了老半天,怎么看怎么觉得这个人不象个贼,想不干了,又怕田千顷伤害他爹,只好下定决心偷。可是,那个小盒子就在钟义的眼皮底下,怎么偷呢?陈殿章眼珠一转,有了。他来到客房门边,一看,下边有个猫洞,就施展缩身法,从猫洞钻进了屋。到了屋里,他又施展变形术,把身子挤成薄薄一层,紧紧钻在外屋墙上,想等钟义一睡,就过去把盒子拿走。

过了好一会儿,钟义打个哈欠,顺手抓起盒子吹灯上炕了。又过一会儿,陈殿章就听到了轻轻的呼噜声。陈殿章一看,到时候了,就轻手轻脚来到炕沿底下,伸出手来四下乱摸。终于,他在钟义的脑袋底下摸到了那个小盒子。陈殿章又施展缩身法,把自己的两条腿先变成两根细棍,轻轻插到钟义脖子底下,然后再让两条腿一点点恢复原状,把钟义的脑袋撑起来,拿出小盒子,再让两条腿一点点变细,抽出来。陈殿章把小盒子拿到手之后,立即把身子缩成个球滚到门边,一缩身从猫洞钻了出去。

陈殿章把那个小拿子交给田千顷,田千顷给了陈殿章两锭银子,并吩咐那三个彪形大汉送陈殿章爷俩回家。

走到半路,三个彪形大汉突然抽出一个布口袋,趁陈殿章不备,猛地把陈殿章装到口袋里,把嘴一系,背上就跑。陈刚撒脚就追,没追上,便回到田千顷家里要人。谁知,田千顷不但不承认,还把陈刚打了出来。陈刚一气之下,连夜就跑到县衙击鼓鸣冤。

这个时候,县令李太吉正在睡觉,一听有人击鼓,赶紧穿衣服升堂。把陈刚带上来一问,才知道他要告田千顷绑他儿子。李太吉把脸一沉:“大胆刁民,田千顷乃本县名流,他怎么会绑你儿子,你分明想诬告好人,诈人钱财,来人呐,重打四十,推了出去!”陈刚挨四十大板,憋气带窝火,一出县衙大门就死了。

李太吉听说陈刚死了,连看都没看,叫几个差役把死尸拖走扔到了乱葬岗子。回到内宅,李太吉刚要睡觉,下人来报,说田千顷求见。李太吉一听,赶紧叫人把男千顷请了进来。田千顷一进屋,李太吉就说:“刚才有个老头告你绑他儿子,我已经把他打发了。”田千顷一听,赶紧从怀里掏出一打子银票:“多谢大人关照。”李太吉也不客气,把银票一收,让田千顷落坐。田千顷坐下之后:“大人,您交待的事我已经办完了。”李太吉眼睛一亮:“真的?这么利索?”田千顷说:“是啊,我也没想到这么利索,帮我办这事的就是那个老头的儿子,江湖人称‘魔鬼筋肉人’的陈殿章。”李太吉一听:“你怎么能用他?他要是把事情说出去怎么办?”田千顷一阵冷笑:“他说不出去了,我已经叫人把他装口袋里,扔到运河里喂鱼了!”李太吉一听,高挑大指:“田兄真是高明,把那个东西拿来我看看。”田千顷一笑:“那个东西我让老婆保管起来了,你放心就是,下一步,就看您怎么整治那个‘钟义’了。”李太吉把山羊胡一捋:“只要他没有那个东西,就什么都好办了。”说着,凑到田千顷跟前:“明天中午,咱们如此这般这么办,你看如何?”田千顷一听,连连点头。

第二天早晨,新来客栈里那个叫“钟义”的客人一觉醒来,发现枕着的盒子不见了,当时脸就白了,他在屋里找了个遍,也没找着小盒子。这可怎么办,丢了那个小盒子就是杀头之罪呀!

这个“钟义”本名叫吴天泽,是当年殿试的新科状元。年初的时候,慈禧太后听说运河上常有盐商偷运私盐,偷漏大笔盐税,就封他为运河盐道按察史,让他微服私访,沿运河稽查盐务,把偷运私盐的事情查清之后上报朝庭,然后严加惩办。谁知,吴天泽刚到静远不久,消息就传到了县令李太吉耳朵里。这些年来,李太吉与盐商田千顷早已暗中勾结,为田千顷偷运私盐提供方便,得了田千顷大笔的银子。如果这些事情让吴天泽查出来,他的脑袋肯定得搬家!情急之下,他想了一个坏主意,叫田千顷想办法偷吴天泽的官印,吴天泽官印一丢,就不能查案子了。田千顷也觉得这招不错,便绑了陈刚,逼陈殿章偷得了官印。

吴天泽正为丢了官印着急,忽听房门一响,一个花枝招展的女子走了进来,进门之后二话不说,脱衣服就往吴天泽身上扑,一边扑还一边喊:“来人呐,救命啊!”吴天泽不知道怎么回事啊,一边躲一边说:“这位大姐,你这是干什么?”话音还没落,两个差役就闯了进来,三下五除二就把吴天泽锁上了,连推带搡,径直押到了县衙。

李太吉早就坐在了公堂之上,一拍惊堂木冲吴天泽喊:“大刁民,还不跪下?”吴天泽冷冷一笑:“大人,你们凭什么抓我?”李太吉眼珠子一瞪:“有人看见你调戏良家妇女,抓你还冤吗?带原告!”

不大一会儿,那个花枝招展的女人被带到堂上。那女人往堂上一跪就哭上了:“大老爷给民女申冤呢,这个人见我有几分姿色,要强奸民女……”李太吉大喊一声:“大胆刁民,人证具在,你还不招吗?”吴天泽一看,这是有人存心害我呀,便对李太吉说:“大人,我叫吴天泽,是新任运河盐道按察史,这个妇女完全是一派胡言,请大人马上放了我。”李太吉一听,赶紧站起来:“哎呀,原来是按察史大人,请把您的印信拿出来吧。”吴天泽一听:“大人,实不相瞒,我的印信昨天晚上丢了。”李太吉乐了:“这么说,你是胡说了。”说着,一拍桌子:“大胆刁民,你调戏良家妇女,又冒充朝庭命官,来人呐,给我打入死牢,等后发落!”吴天泽一听,眼珠子可就红了:“你敢关押朝庭命官,小心你的脑袋!”李太吉不管那个,一挥手,差役就把吴天泽押走了。

差役们刚下去,那个女人就来到了李太吉跟前:“大人,说好的,完事给我一百两银子。”李太吉一笑:“找田千顷要去吧,他早就给你准备好了。”女人赶忙点头:“好,我这就去。”女人一出门,李太吉就回了后宅,心说,你这个不知死活的妓女,还想要钱呢,等着田千顷把你扔运河里喂鱼吧!他早就跟田千顷商量好,找个妓女诬告吴天泽,等完事之后就除掉。

再说田千顷,听说李太吉抓走了吴天泽,马上带人来到吴天泽的住处,想在吴天泽那里搜出他们偷运私盐的证据材料,可他们在屋里搜了一个遍,什么也不找着。田千顷赶紧跑去向李太吉报告,李太吉一咬牙:“现在,我们只能铤而走险了,先除了这个吴天泽再说,他一死,就什么证据都没了。”田千顷一听:“怎么除掉他呀?”李太吉说:“现在他身上没有官印,我定他个冒充朝庭命官之罪,三天之后开刀问斩,斩完了再写折子上报。”田千顷一听:“这样干行吗?”李太吉把嘴一咧:“行不行也得这么办了,他不死,咱们就活不了了,万一他的身份被查出来,我顶多是个审案不清撤职查办,那也比掉脑袋强啊!”

李太吉说办就办,第三天的早上就派人去死牢提吴天泽,准备午时三刻开刀问斩。可是,提吴天泽的差役出去不久又回来了,慌慌张张跟李太吉说:“大人,不好了,人犯跑了!”李太吉一听:“混仗,死牢里还跑得了人?我去看看!”

李太吉来到死牢,一看,关押吴天泽的牢房房门大开,两个狱卒躺在门边一动不动。李太吉赶紧叫人查看,才知两个狱卒中了蒙汉药。李太吉心说怪了,是谁给狱卒下的药,吴天泽又是谁救出去的呢?

李太吉正在发愣,就听衙门外头铜锣响亮:“按察史大人到!”李太吉一听,吓得魂都飞了,赶紧跑到衙门口,一看,前边来了一队兵丁,一匹枣红马上端坐一人,正是被他关入死牢的吴天泽。这时的吴天泽,已经换上了一身官服,坐在马上显得威风凛凛。就见吴天泽一举手中的官印,冲手下大喊一声:“来人呐,把这个狗官给我拿下!”吴天泽一声令下,几个兵丁一拥齐上,直接把李太吉关进了事先准备好的囚车里。紧接着,吴天泽又带人包围了田千顷的家,连抄家带抓人,不大一会儿,就把田千顷那伙人收拾了。

那位问了,吴天泽是怎么从狱里跑出去的呢?那天晚上,吴天泽正在狱中哀声叹气,忽听铁栅栏窗子上有响动,一抬头,一个黑呼呼的东西掉了下来。仔细一看,是个肉球。吴天泽正在纳闷,那个肉球悄悄滚到牢门边,把一包东西放到了两个狱卒的酒壶里。不大一会儿,两个狱卒就躺到了地上,肉球从狱卒身上找出钥匙,打开牢门,对吴天泽说:“你的官印在这儿,快拿着走吧,记住,我爹死的冤,你一定要给他报仇啊!”说完,叽啦咕噜滚出牢房。吴天泽一看,赶紧拿起地上的官印,冲出牢房跟着肉球来到一个墙洞处,从洞里逃了出去。

吴天泽逃出去之后,马上用六百里加急把奉折送到京城。很快,京城就派来人马,协助吴天泽查抄李太吉和田千顷。证据确凿,两个家伙街头伏法,吴天泽也长出了一口气。这个时候,吴天泽才知道偷他官印和救他出狱的都是“魔鬼筋肉人”陈殿章所为,就想把他找来好好训导,然后带在身边听用。可他贴了很多告示,又派了很多人下去找,就是找不到“魔鬼筋肉人”的影子。

那么,“魔鬼筋肉人”陈殿章到底去了哪呢?那天,他被三个彪形大汉装进口袋扔到运河里,要是一般人就被淹死了,可他能把自己的身体变成一个球,浮在水面上沉不下去。后来,他被一个打鱼的救了,到家之后才听说他爹被狗县令打死了。一气之下,他想到县官家里把县官宰了。当他准备对李太吉下手时,他听到了李太吉和田千顷的对话,知道自己被田千顷骗了,无意中做了一件坏事,偷了按察史吴大人的官印。又听说李太吉要把吴天泽斩首,陈殿章着急了,就想从田千顷家再把官印偷出来还给吴天泽,叫他好好惩治贪官和奸商。于是,陈殿章施展功夫,从田千顷老婆床上偷回了官印,连夜送到牢房之中,又用蒙汉药把狱卒蒙倒,带着吴天泽逃出了牢房。吴天泽杀了李太吉和田千顷,陈殿章出了一口恶气,可他无法原谅自己的过失,没脸去见吴天泽,便来到乱葬岗子,把陈刚好好埋葬之后,在陈刚的坟前重重地磕了几个响头,扬场而去。从此,“魔鬼筋肉人”就在江湖上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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