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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初入肉身(2)

沙湖公园位于F城的郊区位置,老一辈的人说很早以前周围长着密不透风的丛林常常有人在里面看见奇怪的现象,比如突然看见一棵树挪动了位置,又看见奔跑的兔子消失不见,地上的花草像在开座谈会一样发出嘶嘶嘶此起彼伏的声音,连上空的天空都比其他地方暗得许多,如同泼满黑墨的麻布覆盖在上方,改革开放后,这一批古老的树林就被大铲土机全部铲倒了,关于这里以前的一切传说都变成了茶余饭后的谈资,笑一笑就过去了。

90年代初公园周围杂草丛生,还是一个破旧的小公园,园中建有三五个孩子嬉戏的滑梯跷跷板,那滑梯不同于幼儿园里塑料所制的小滑梯,这个滑梯足足有两层楼高,纯水泥堆砌而成,分为旋螺状和直板状,部分区域是筒形的密封形状,看不见外面的一点东西。

余佳琦临行北方的前两天,幼儿园里组织去公园里玩游戏,也邀请了她一块儿来玩,也算是另一种形式的告别活动。那天她就是爬上了这个高两层楼的巨型滑梯里,全封闭的空间让她感觉到压抑,原本跟在身后的小伙伴叽叽喳喳的声音突然变得安静了,也不知是前两日下雨的原因还是有人推了她一把,只听见她哇地大喊一声,居然直接从滑梯溜出来后飞向了八米开外远的湖水中。

一时间周围的小朋友听见有人落水的声音都哭了起来,守在旁边的大人们也慌了神,冲着四周大喊大叫,她看见女人站在岸上愣住了,两只眼睛像迷了一层沙子,手里还攥着她刚才喝得牛奶瓶子,等女人回过神来得时候,她已经开始往下沉听不见岸上的声音了,说来奇怪,她可以感觉到一双像鸭子一样的手掌在拖住她的背后,可又不知是在托住还是拉住了她今天新穿得小花碎裙子,总之她一点点往下沉,沉到了原本这个湖没有的深度。

周围的一切都变得越来越安静,湖水从指缝里一道一道向上方溜走,岸上常年向湖水里丢弃的各种垃圾也跟随她下垂的弧度溅起了不下的动静,她看见一道微弱的浅蓝色光照射在右手臂上,那只像剪刀一样渐变的耳朵出现在视线里,他手指轻轻地托住她得头,像父亲抱住孩子的感觉。

叔叔,叔叔,我见过你吗?她看着他星光熠熠的蓝眼睛,清透的湖水里如春花绽放般开出了一条石径小道,旁边种满了高得看不见顶得竹篙,它们有得三两只偎依在一起,有得自己弯成了一个三角形,有得舒展着腰身,和老人们传说的那片树林一般,她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竹篙居然在对着远处逐渐浮现清晰的二层小楼前的镜子摆弄骚姿,而它们在镜子里地模样和人一样,各个貌美俊俏。

从二层小楼里走出一个带着斗笠的男人慢慢向他们的方向移动,他的身后拖着一条一米长如同泥鳅般肉躯吸附在泥土上前行,原本正在照镜子的竹篙们纷纷急速散开,扯着尖嗓子嚷嚷“木祥这个丑人出来啦~”“哎呀,看它那条恶心的肉尾巴沾到我刚才站的地方了!”

抱着余佳琦的巨型人腾出一只手来,向前方这片叽叽喳喳的一挥手,那些竹篙顷刻间变成了地上柔软的小草。他径直向楼里走去,那个叫木祥的男人走在他的身旁,眼睛瞟了一眼畏缩成一坨好奇地看着自己的余佳琦,继续拖着那条长肉尾巴跟在不近不远的距离。

“叔叔,我是不是见过你。”余佳琦用试探性的语气问上方这张俊俏的脸。

“他叫蓝兮。”长肉尾巴的木祥用腹部肌肉发出吱吱地声音,她看见了,他原本被披风盖住的腹部露了出来,竟然是透明的腹部,里面是一张鲜红的红唇,说话的时候,一张一合,还流着口水,一颗尖锐得牙齿歪翘在腹部外面,正好勾住披风。

“木祥,你吓到他了。”蓝兮将不肯从怀里出来的余佳琦放在房间里的冰床上,用身体挡住了她的视线,以免又被那副丑陋的模样给吓住。“你就不可以不用真身出来见人吗?”

“可是……”可是她以前见过啊,这两千多年,他都一直是用真身的模样守在她的旁边,突然有一天这个守护了千年的她会用这幅惊恐地模样看着自己,还真是觉得心扑腾了几下跌落在脚趾缝里。“好的,我去拿剑匣”只见他转身的一刻,身后的那条长肉尾巴不见了,挂在头上的斗篷也不见了,他背部拱起,头发发白,成了一幅年过半百的老人模样。

半刻后他从楼上走了下来,手里递过一个木盒子,用那只灰黑的指甲轻声一敲,盒子啪啪两声像撕裂衣服一样涨开,紫色的光芒从盒子的空隙出源源不断地溢出,照亮了这个屋子,盒子尺寸越变越大,大到一个棺材般尺寸,光芒便不见了。

看见那个漆黑的棺材盒子,余佳琦像又回到了溺水的感觉,那种扑面而来唱着葬礼的恐怖气息从上至下将她的全身都包围住了,她拼命地挣扎,可冰床上的干冰死死地黏住了她,蓝兮伸出纤长的手握住她,“不要怕,你那微弱的一魄根本无法再继续承受逐渐长大的身躯,我们要把剑魂从新注入到你的体内去,这样你有了上古剑魂的力量保护你,不被腐朽的肉体所吞噬。”

他用手掌遮盖住她的脸,一只手指将匣子的盖子打开,只见两只巨龙从盒子里腾空而起,整个湖水如同被触动了机关般卷动,那些覆盖在泥土上的由竹篙变成的草也跐溜得全部埋进泥土里不敢出来。这座两层的小楼扭动了两下,变成了一座远不见边境的绿色城堡,两条巨龙相互追逐嬉戏,时而紫光时而蓝光时而红光,湖水里冲进了无数小小个子像灵魂一样漂浮的水圭,她们没有鼻子没有眼睛没有嘴巴只有轻飘飘的身子围着两条巨龙手舞足蹈,嘴巴里唱着“神剑出鞘,福荫五洲!”

蓝兮没有让他们欢悦得太久,那只蓝宝石的眼睛发出摄人的强光照在两条巨龙的身上,顷刻间,它们身体如螺旋般凝聚在一起化成了一团紫光,随着蓝眼睛的光线一点点缩小向余佳琦已经开始泛白的脸上扑了过去,她死死地抓住蓝兮的手,眼前出现了许多各种以前记不起的片段,大水淹没了所有的田地,人们仓惶而逃,一个男人跪在一个怪异人的面前,将头深深地埋在已经覆盖了洪水的土里;她住在一个黑暗的盒子里,那个和梦里一样的盒子,没有年月得住着,那颗蓝色的宝石一直陪在她的身边。

叔叔,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她抽搐了一下,那团紫光一点点渗入到她的身体里,蓝兮,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强烈的渗入压迫着她所有的思维,那些断了片的画面像各种陈旧的画纸一张一张覆盖在脸上,我是谁,蓝兮。

他感受她死死抓住的手逐渐失去了力量,从掌心里滑落,他将她从冰床上抱起,点燃体内的红热温暖怀里这个已经沉睡过去的身躯,他们都逃不了,所有人,所以只能破釜沉舟,所以只能不断牺牲,不断孤独,不断经历迷失,真假,虚幻。

从今天起,你就是剑魂紫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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