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药要不了她的命吗？是啊，她虽有劫难，但是她是仙人之体，身上又有花环作伴，终究还是要不了她的命。
“五天了，五天来你总是说着同样的话！”凤天麟狂怒的嘶吼声在水水耳边爆开，震得她耳朵嗡嗡作响。震得她几要蹙眉掩耳，好吵啊，走开好不好？不要在她耳边大吼大叫啊！
“如果她死不了，我就要她醒过来！你听到没有，我要她醒来，睁开眼晴看着我……我要她醒过来！”“皇上，您已经五天没合过眼了，这般寸步不离地守着瑶姑娘……”是石不离焦虑忧急的声音，“您自个儿身上也有伤啊，先去休息好不好？既然御医说瑶姑娘不会死，就一定不会有事的！”
一声幽幽忽忽，虚弱几不可闻的叹息声缓缓自水水口中逸出。好渴啊，她，想喝水。
水水的叹息声显弱虽轻，但始终紧盯着她，眼光从未离过她脸庞的凤天麟却听到了那发自她唇间，逸散在空气之中的微缈叹息。
“水水！你醒了吗？”他狂喜而不敢置信，全身发抖地捧起了她苍白赢弱的憔悴容颜，沙哑而狂颤地道，“醒了吗？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啊！”
他那暗哑嘶沉的声音，仿佛是从千里外遥迢而来。水水眼睫轻颤，如扑翅蝴蝶般微微睁开了眼。
就这么一个细微的动作，仿佛也耗尽了她全身的力气一般。然后她看到了，凤天麟那张清癯俊丽的容颜，才短短几日不见，他竟瘦削得不像话了，始终褐光流转的魅瞳中此刻布满了血丝，胡碴张狂地覆住了半张绝伦俊美的面庞，神色憔悴疲惫得吓人。
见她睁眼，凤天麟浑身战栗地将脸埋入了她冰冷白皙的手掌心中，温热的泪水缓缓滑落于她的指问。
他自己都被那温热潮湿的泪水惊得骇住了……他还有泪吗？他原以为从十五岁那一夜起，目睹母亲宣妃倒卧在血泊中之后，他便再也没有泪了。
水水颤动的眼睫又掩住了水灵灵的眸光，在再度陷入昏沉的黑暗之前，她只听到凤天麟温柔喑哑的低喃不断在她耳畔萦回着……“没事了，水水，你不会有事了……”
暖暖的阳光，映进了凤凰殿的内苑暖阁。
水水斜倚在窗边的绣榻之上，望着宣华池上灿开的荷花，荷叶上的露珠，像宝石般闪闪发着光。
“你身子还很虚，坐在窗边当心着了凉。”一道轻魅慵闲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接着她便感到自己被抱了起来，抬眼一看，只见凤凤天麟那俊丽如玉，璀璨生光的意颜正噙着嚣邪绝魅的笑容望着她。
他又恢复了往昔那个丰采清扬、魔魅邪佻的模样，仿佛几天之前那个为她樵悴落泪，担心欲绝的男人已不复存在。
在鬼门关口走了一遭，此刻再见到往常这个熟悉的他，听着他这般似真似假的调笑，她只觉……恍如隔世！
凤天麟将她放在紫玉云气帐中，始终沉默不语的水水突然开了口。
“那日，你是真的想把我送给二皇子吗？”此刻重提旧事，她仿佛还能感到那椎心泣血的痛，不敢相信他竟会这般待她……这伤害太深太重，她怕自己是一辈子也平复不过来了。
凤天麟脸上的笑容消失了，深深幽邃地望着水水。那认真专注的眼神，深沉得令她感到颤抖。
“是的！如果要那样才能保住你的命……我会将你送给他！”凤天麟卷起一束她馨香的发丝，在指间缠绕着，“为了保住性命，贞操算得什么？活下去才会有希望！”一阵凄楚的酸痛，模糊了她的眼眶。她别过头去，掩饰住了泫然欲泣的心碎。
“水水，我说过我是爱你的……为了保住我爱的人，我可以将你送给皇兄，我不介意你被他玩过……”他露出一抹狠厉冷绝的笑容，“可他要是真的敢碰你一根汗毛，将来我必要他百倍千倍偿还。”
听着他的话，水水不知该喜还是该悲？他是太过爱她，爱她到可以不计较一切？还是贞操道德，他都视若无物？
那就难怪他会在对她许下永不负心的承诺之后，还可以跟宝妃纠缠不清。她怔忡迷惘地看着他，突然觉得和他距离好遥远。他是做大事、成大业的人，该舍之处会毫不犹豫地舍，即使是纯洁无瑕的爱情！这样的男人爱不得呵！只怪人的感情太脆弱了，禁不起挑逗，当发现一个人对你好的时候，慢慢的心会变质，但是在如何变质，最初的仍然是最美的。
可她只是个女人，她想保住的，是一份清白坚贞的爱。为什么他们之间的认知，如此不同？
“我不会受迂腐教条所缚，认为你该一死以全贞节。你是我最心爱的女人，为了让你好好活着，活在我身边……我不介意你是不是被皇兄所辱，因为即使你被凌辱了，那也绝不是你的错。”凤天麟在她耳边吐气，“水水，你要记住，不管发生了什么事，都绝不能轻易地舍生求死，活下去才会有希望！一时的屈辱并不算是屈辱，只有活着，你才有雪辱及讨回公道的一天！”
“可我宁死，也绝不让那淫暴邪恶的男人弄脏了我的身子……凤天麟，我不是为了你守贞求死，而是为了我自己，为了傲天！”她凄迷幽咽地笑，“你所想的，是日后的雪耻及报复；而我所想的，却是当时要如何保护自己不受屈辱……凤天麟，你知道吗？当你说出要我陪二皇子侍寝的话之后，便已彻彻底底让我寒透了心。”
水水抬起头来，泪光盈睫地望着凤天麟：“直到那一刻，我才明白你是个为了成就大事可以牺牲一切的人。如果那日救不了我，你会毫不犹豫地牺牲我，对不对？”凤天麟深深、深深地看着她：“是的，如果我救不了你，我会牺牲你，日后再来哭你祭你，然后一辈子爱着你、悼念你、想着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