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柔然顺利入了宫,望着阔别数年的琼楼玉宇,心中不禁感慨万千。望玉湖对面的央月宫,琉璃金瓦倒影在湖面,波光闪闪甚是炫美。可是这美景在玉柔然眼中却是那么的陌生。白天佑本想从央月宫方向折去懿坤宫,却被玉柔然拒绝了。玉柔然蓦然转身,向宣正殿的方向快步走去。白天佑不禁疑惑,她似乎并不喜欢这座美奂绝伦的央月宫。而这当年体现她华贵身份的奢华建筑,也成了这深宫中最为孤冷的角落。玉柔然立在回廊下,望着不远处的宣正殿,噩梦般的记忆又不禁涌现出来。此时从宣正殿走出一位华衣女子,在宫人的拥簇下正朝回廊走来。玉柔然快步躲在宣正殿的圆柱后,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她是谁?”玉柔然望着那名女子的倩丽背影,问着身后的白天佑。
“苗妃!皇上的新宠,是去年才入宫的,公……”白天佑刚要脱口而出公主二字,便又生生咽下下去。她昨夜的警告仍在耳边不时的响起。
“还是先去懿坤宫吧!”玉柔然沉定了半刻,便又折回了懿坤宫的方向。白天佑更加猜不透她的意图,只能跟在她身后,穿梭在雕栏画栋之间。玉柔然悄悄走入懿坤宫的花园,园中的几株的寒梅仍和往年一样开的甚是繁茂。玉柔然望着白色的花瓣,不禁想起儿时与母后嬉戏的一些场景。
“白太医,您今日来的可真早!娘娘刚用过早膳,您随老奴进来吧!”喜公公立在殿外,正好看见院中的白天佑。很是诧异的看了一眼玉柔然,总觉得似曾相识。
“有劳公公了!”白天佑赶快上前回礼,与喜公公步入了懿坤宫。玉柔然跟在后面,环顾着四周熟悉的摆饰,与她当年离开之时竟然一点也未变。宫人们打开了内殿的帷帐,一张楠木金丝笼花凤床便映入了眼帘。玉柔然强忍着眼中泪水,偷偷的望着纱帐后熟悉的身影,正想此刻就冲上前去,偎依到她怀中尽享天伦。
“臣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凤体今日可感觉好些?”白天佑躬身行礼,欲要上前诊脉,却看见宫人掀开了纱帐。一位面容憔悴的贵妇从纱帐后走出。虽然未着脂粉,但雍容华贵的气质却不曾逊色半分。
“本宫这病怕是好不了,这脉请不请都一样!”皇后缓缓坐下,一脸愁容,言语略显悲凉。
“皇后娘娘的病是心病,只要找到心药自会痊愈。”白天佑淡淡的笑着,扫了一眼身侧的玉柔然。皇后此时也注意到了一脸悲伤之色的玉柔然,一股熟悉的影子直袭心头。
“娘娘,臣已经找到这心药,只是……”白天佑欲言又止,目光扫向了殿内的宫人。
“喜公公,你们都退下吧!”皇后立刻会意,屏退了左右。缓缓起身,目光如数落在玉柔然身上。
“母后!”玉柔然隐忍了许久,终于落下了难忍的泪水。皇后诧异的望着眼前的内侍,那感觉明明很熟悉,可是却不敢上前相认。
“母后,是儿臣!”玉柔然脱下了帽子,三千青丝如瀑般落下,那娇美的容颜上满是泪痕,缓缓跪在地上,已是泣不成声。
“柔儿,真的是你吗?”皇后望着身前谪仙之姿的女子,搜寻着记忆中的影子。没想到昔日娇弱如水的女儿,如今早已蜕变成蝶。分离的太久,竟然已是对面不识。“柔儿,真的是你吗?”皇后望着身前谪仙之姿的女子,搜寻着记忆中的影子。没想到昔日娇弱如水的女儿,如今早已蜕变成蝶。分离的太久,竟然已是对面不识。
“白太医,请你先回避,本宫与母后有话要说。”玉柔然望着皇后陌生的目光,不禁心若刀割。想着她离开皇宫时还是一个小女孩,十年的沧海桑田,如今却是物是人非
“母后,您可还记得这个?”玉柔然见白天佑退出了大殿,便轻轻的拉开胸前的衣襟的一角,如雪的肌肤上清晰的印着一只凤凰样的胎记。皇后看后,上前紧紧将玉柔然搂在了怀里。那哭声让人不禁肝肠寸断。
“柔儿,柔儿啊!你可知这些年你绕无音信,母后有多么想念你!母后真的好后悔,当年不该让你去青云山。如今让母后连你的样貌都认不出了!”皇后捧着玉柔然的满是泪痕的容颜,仔细的看着,生怕一不留神便又不见了。眼底噙着亏欠的泪水,既是欣喜,又是缅怀。
“母后,儿臣不孝!”玉柔然也不禁很是惭愧,在皇后怀中已是泪人。皇后抚摸着玉柔然乌黑的发丝,方才确信这一切并不是梦。感伤之后的喜悦让她立刻觉得全身舒畅起来。
“柔儿,你父皇若知晓你安然无恙的回来了,定会大赦天下,举国欢庆的。浣月已经太久没有喜庆的事了。”皇后一脸溺爱之色,慈爱的话语却让玉柔然猛然惊醒。
“母后,既然月姌公主已经死了,又何必多此一举让她复生呢?儿臣并不想再做公主,所以今日才让白太医带儿臣秘密入宫觐见母后。”玉柔然一语惊天人,皇后稍稍安慰的心又被伤的体无完肤。
“柔儿,你这是想要母后的命吗?母后绝不会让你在离开半步的!”皇后紧紧抓住玉柔然的柔夷,眼中满是不舍。
“母后,这辈子我都不会在离开这皇宫。只是如今浣月内有奸佞,外有强敌。皇兄出了意外,父皇又中了毒。金王蠢蠢欲试,就等着父皇驾崩那一日而取而代之。浣月的江山正处在暴风雨中,稍有不慎便是国破家亡。母后,我又如何安心的在做昔日那个无知骄纵的月姌公主?”玉柔然长叹一声,心不禁隐隐作痛。
“柔儿,你父皇真的中了毒?”皇后听着玉柔然话语,不禁陷入了沉思。玉指抵在眉心,不禁烦躁不已。
“是白太医亲口告诉儿臣的,岂会有假?”玉柔然跪在皇后面前,很是肯定的回道。
“柔儿,你是如何计划的?母后又该如何帮你?”皇后已然明白了玉柔然话中的意思,她已经感受到了如今的玉柔然早已蜕变,不光是这样貌,连着心性都和曾经的有着天壤之别。现在的她,更像是一块璞玉,温润光华。
“李代桃僵,凤女成龙!”玉柔然缓缓道出了这八个字,目光如炬投向了春意盎然的花园,却是一股冷冽的寒气。
皇后很是诧异的望着玉柔然,从她芊秀的脸上看到一股王者之气。让她不禁陷入了沉思,她在做一个抉择,一个有关于浣月存亡的抉择。
“喜公公!”皇后突然向外传唤道。守在殿外的内侍很快便步入内殿。
“娘娘,您有何吩咐?”喜公公躬身行礼,眼角的余光撇了一眼玉柔然,不禁吓了一跳。
“去宣政殿请皇上,就说本宫有要事相商。”皇后吩咐着,向玉柔然露出饶有深意的笑容。
“记住,今日你何人都没见过?”皇后提醒着喜公公,喜公公立刻会意,领了旨意快步离开了懿坤宫。
玉卿海的銮驾到了懿坤宫,并没有看到皇后的影子,只有喜公公立在殿外等候着。玉卿海心下狐疑,难道是皇后的病又加重了?玉卿海顿时觉得心烦意乱,快步走入了殿中。此时所有宫人皆被喜公公挡在殿外。懿坤宫寂静如水,好似没有气息一般。玉卿海扫视着大殿,不禁很是疑惑。
“梓言!”玉卿海唤着皇后的名字,却没有任何回应。此时玉柔然从内殿缓缓走出,望着眼前略显老态的男人,心中不免又是一阵酸楚。
“父皇!”玉柔然轻声叫着,缓缓跪在了殿中。玉卿海不禁大惊,上下打量着眼前白衣翩翩,冠带束发的男子,从心底涌出一股熟悉的气息。
“你……是?”玉卿海惊诧的问道,却仍是一脸的茫然。
“儿臣是柔儿啊!”玉柔然无奈的解释着,不怪父母不识,只因她离开的太久。
“柔儿?”玉卿海更加的糊涂了,快步走到玉柔然身前仔细的辨认着。
“皇上,她是我们的柔儿。我们的柔儿已经长大了,连你我都认不出了!”皇后此时缓缓走到玉卿海身侧,方才让玉卿海迷茫的心找到一丝安慰。
“梓言,你到底在说什么?她真的是我们的柔儿?”玉卿海细细的看着玉柔然,从她那柔美的五官中找到了一些昔日的影子。皇后靠在玉卿海的怀中,已是泪人。
“柔儿,你为何会是这身男儿打扮?”玉卿海望着自己的掌上明珠,有太多的疑问需要慢慢的消化。
“父皇,儿臣以后都会是这身男儿打扮,因为儿臣要替皇兄撑起浣月的江山,要为父皇除去朝中的奸佞之臣。更要为浣月的百姓求福祉。儿臣想要舍弃红妆,入朝听政。还请父皇成全!”玉柔然跪在地上毫不掩饰的将自己的想法全部倒了出来,这只是她计划的开始,也是最为关键的一步。
“荒谬!荒谬!朕绝对不会允许!”玉卿海震怒,他没想到死而复生的亲生女儿第一句话便是要他的江山。莫说她是女子,就是男子,这也是谋逆的大罪。
“皇上,您息怒。您听柔儿解释啊!”皇后没想到玉柔然竟然如此直白,赶快上前劝说。
“父皇,白太医已经告诉了儿臣您中了毒。皇兄的意外坠马您难道就一点都不怀疑吗?朝中有人一直在窥觊您的皇位,浣月的江山。若是听之任之,浣月的百年基业定会毁于一旦。”玉柔然声泪俱下,但愿她的父皇还没有糊涂。
“柔儿,你可知一旦入朝,你将会面对什么吗?”玉卿海不禁叹气,他又何尝不知太子坠马是有人有意为之,只是牵一发而动全身,他亦是无可奈何啊!
“儿臣就是知晓,才要以此来保全皇兄!还请父皇成全!”玉柔然心意已决,等待着玉卿海最后的决定。玉卿海坐在主位上,不禁左右为难。怨就怨他没有其他的皇子,除了凤女成龙,眼前也的确没有更好的办法。
“齐公公!”玉卿海沉思半饷,终于向外唤道。一个年长的内侍匆匆入殿,立在一侧躬身等候。
“传朕旨意,朕早年间在郴州巡游之时,曾与一夏氏女子育有一子。寻觅多年,仍是绕无音信。今皇后帮朕寻回其子,归于宗庙。乃是可喜可贺,利于宗庙社稷的大事。着礼部准备祭祖大典,赐名玉洛琪,奉皇后为母,册封为承王,协理朝政。”玉卿海旨意一出,玉柔然不禁欣喜不已。皇后上前扶起玉柔然,一切尽在不言中。只要她们母女能朝夕相处,是皇子还是公主还重要吗?
内侍们听着突如其来的旨意,均是诧异不已。齐公公在原地怔了半响,仍没晃过神来。突然之间就冒出一个承王殿下,怕是整个浣月朝廷都会惊诧不已的。
白天佑在殿外听到这个消息,不禁心下一凉。有种寒意涌上心头。他与她却是越来越远了,更没想到她竟会选择这样的一条路。也许他一开始便错了,她早已不在是那个笑若桃花,翩若彩蝶的无忧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