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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七九自述之十九

浮生三世,醉梦三千。那一日,爹爹为娘亲撑着一把红色油纸伞,漫步在镜湖旁,这魔界永远都是灰灰暗暗的,处处漫着黑色的雾气,连丝阳光都不曾照进,也唯有这镜湖旁能见得到外界的些许光亮。不知走了多长时间,娘亲吃痛一声娇喝,手捂肚子,原来是要生我了。爹爹忙把娘亲抱回寝殿,唤来了大批人来照顾娘亲,终于,在九个时辰后,伴着娘亲痛喊声的我瓜瓜落地了,也不知为何,我一生出来,魔界那万年不变的黑雾都散了去,虽还是灰暗,但视野也明亮开阔了许多。我被唤为十九,至于为什么叫这个名字,也是在两百岁时,奶娘双怀老妇告诉我的,她说,我出生那一日是魔历九年九月九日,娘亲又是用九个时辰才把我生下,我与九有缘,但单名一个九字不好听,且我上头有十六个哥哥,两个姐姐,排行十九,索性就叫十九。我好像并不讨娘亲喜爱,一出生便被扔给了奶娘住在那颐棂小筑,自打记事起,就没见过娘亲来看我一眼,也就只有爹爹会不时的望望我,可娘亲似乎不喜爹爹看我,爹爹很爱娘亲,许是为了讨好娘亲,渐渐的来看我的次数少了,到最后就不来了。直到我三十九岁那年,我第一次见娘亲踏进我的小筑,我高兴的很,连忙去迎娘亲,我以为娘亲是为我来,但不是,娘亲的身边跟着一个比我稍大的女娃,娘亲对那女娃很是温柔,连看都没看我一眼,就冷冷的说道:她叫十七,是你的姐姐,以后你就要保护好她,若是十七有些个不好,哪怕是掉了根头发,你就别认我这个娘!说完,她带着那叫十七的娃娃走了。我失落的不得了,不是应该姐姐保护妹妹的吗?为什么要我去保护那什么十七?当时我真的是很羡慕十七,娘亲对她的好我也想要。是不是我努力练习法术,保护好了十七姐姐,娘亲就会喜欢我,对我好?我问奶娘,奶娘笑了笑,点头,顿时,我一扫失落,下定决心要好好练法,保护十七,这样娘亲也会疼我了。日子是过得非常的快,我的法术也日益精湛,虽说我才三百多岁,怕是这魔界没有几个人是我的对手。我见我的法术甚好,想着娘亲若是知道,定会高兴,便兴致勃勃跑去娘亲那儿去‘邀功’,却在门外看见娘亲抱着十七在与爹爹说笑,心里顿时空荡荡的不是滋味,就转头跑回自己小筑,把自己关在屋子里整整两天,可把奶娘急坏了。那以后,我被爹爹唤过去,说是要我与十七去万伏山随哥哥们一道练法,跟着彦君学习,也吩咐着我莫伤了十七,要护着十七。虽不情愿,但面上也不曾表露些什么,生怕被爹爹看到了就不喜我了。我回小筑向奶娘道别,这一去,怕是有那么几年不能回来。担心误了时辰,就草草收拾了些行李,飞奔到大门口,准备与十七出发,却迟迟没见到十七身影,一直等了将近四个时辰,才见一个人走来,但不是十七,是一个婢女,那婢女见我微有些吃惊,我上前询问十七为何还没来,这婢女的回答,让我着实心寒,原来,爹爹在告知我去万伏山后,就与娘亲将十七送往那山了,可我却还不知,傻傻的等着。也罢,许是他们不小心才忘了我的,并非不在意我,我安慰着自己,朝那万伏山出发。

我到万伏山已是第二天了,那彦君好似也不大喜欢我,给我安排了一间离练法之地最远的屋子,连何时去学习都不与我说,就打发我走了。害得我每天只得早早地起来,先去那练法之地,以免迟到,被人抓住把柄。我的十几个哥哥与我不太说话,虽说是哥哥,却也不熟悉。他们与十七倒是相处的不错,经常指导十七,对十七虚寒问暖,我想,定是爹爹娘亲对哥哥们有所嘱咐,自然,我这心里也是难过的。一晃,在万伏山就度过了二十八年,这实在是出乎我的意料,当真是没想到会这么久。我并不和群,这二十八年来可谓是一个朋友都没有,那十七不然,与他们打成一片,离山回去那天,不少人与她送别,就连彦君也来了,我却孤单一人。可笑的是,爹爹娘亲知道十七今日回去,还派了四大魔君之一的赤焰魔君接她回去,唯独是将我忘了,我一人来此,一人离此,心里真是说不出的苦。他们一定又是事物繁忙,不小心将我忘了,对的,一定是这样,我只能安慰着自己。但若真是不小心,怎不连那十七一道忘了。

回到家,心里自然是盼着爹娘在门口迎着的。门口是有人,不过是奶娘罢了,又是苦笑一声,但好歹也有人,总比没人来的好。我与奶娘回颐棂小筑的路上,经过十七的院子,看到爹爹娘亲与十七谈的正欢,那桌上还摆着些稀奇的水果零嘴,恰见十七拿起一个我从未见过更不用说吃过的水果,然后咬上了几口,好不开心。鼻子又些酸酸的,却强忍着不哭,奶娘见了,拍拍我的背,轻声说道:阿九,我为你备着好吃的呢,我们快回去,可好?我点点头,加快了回小筑的步伐。

转眼我已一千岁了,我的千岁生辰也快到了,爹爹娘亲不曾给我过过一个生日,但这千岁生辰,理应不会忘,可我好像高估了他们,生日那天,也就只有奶娘在身旁做伴罢了。我这心里真真是委屈不少,我明明很努力,尽量把一切做到最好,还从不惹麻烦,为何!为何爹爹与娘亲从不关心我!我真的很想很想要娘亲的疼爱,哪怕,哪怕只有一点也就够了,我跑去娘亲的院子,想让娘亲看看我,把我记住,却听到一个让我无法接受的事情,十七不是爹爹的女儿!我想着,爹爹对十七那么好,是不是还不知十七不是他女儿,是不是知道了就会对我好了,我立马去寻爹爹。魔界从不下雨,可就是那天,下了一场大雨,雨水冲刷着屋檐如瀑布落下,我被淋湿了全身,可我不在意,我要把十七的事情告诉爹爹。来到爹爹房间,爹爹在看书,见我一身水,让我去换身衣服,我不去,硬是要和他说上几句话,他应了,我告诉他,十七不是他的女儿,本以为他会很惊讶,会发怒,却不料他平静的如一潭死水,他淡淡的回了我一声,说他从一开始就知道。那一刹,外面一个惊天响雷,一千年都未曾让眼泪落下的我,竟泪如雨下,为什么!他知道十七不是他亲生女儿,他还对十七那么好!明明,明明我才是!为什么娘亲不疼我只疼十七!我才是娘亲与爹爹的女儿啊,十七所拥有的一切本应是我的!‘为什么!‘我红了眼眶,大声问道,他却不语,这一刻,我突然释然了,原来,他们压根就不在意我,其实我早该知晓,一切都是我自欺欺人罢了。我忽然平静下来,外面的雨还在下,越来越大。我与爹爹对视着,半晌,我一步一步的走近爹爹,我的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一把匕首,我竟一把将匕首捅进爹爹身体,爹爹似乎未曾料到,诧异的看着我,爹爹法力高强,自然认为一把匕首就算捅进他身体,也伤不了他。可是,谁能想到,我的手中漫出丝丝黑雾,环绕在爹爹身旁,这时,爹爹的眸子中闪过惊恐,他竟然动不了!黑雾越来越多,不出半刻,爹爹便被笼在黑雾之中,待雾散去,只剩下一摊血水!忽然,我笑了…

第二日,传出魔皇肆尧羽化。四大魔君接手管理这魔界的琐事,还商量着立我大哥为魔皇。这魔皇之位只能是我的!我暗暗的想着,又去了一趟万伏山。那黑雾能杀了爹爹肆尧之皇,也定能灭了大哥,但大哥死了,还有二哥继位,不行,他们都得死!于是,我在万伏山脚下,放出许多黑雾,那雾所到之处,没有那个生灵能活下,仅一盏茶的功夫,整座万伏山都被我的黑雾笼罩,他们,无一生还。我放肆大笑,那一刻,我的左眼下方脸颊处竟晕开了一朵梗桔花的图案,也是黑色的…

我本以为这样我便能坐上这魔皇之位,却还是不如意,他们竟要立十七为魔皇,够了!都是十七!我一怒之下,顺手将那四大魔君解决了,又拟了份假旨意,这样,我才做了魔皇。我任魔皇的第二年,娘亲带着十七离开了魔界,走的悄无声息,我折去九千年的寿命作为代价,才从醌韫镜中得知娘亲去了仙界,我本做魔皇就是为了夺得娘亲的一丝关注,如今娘亲不在魔界,这魔皇我也无趣再做,就将魔皇之位传给奶娘双怀老妇的儿子昃,抛下一切,去寻娘亲。

寻到娘亲后,我便一直跟着她,她对我很是厌恶吧,总是冷眼相待,恶语相对,那十七常为我说话,我可是不领情。我跟着娘亲,跟着跟着就来到了仙界的九曲回转道上…

梗桔花开花又落,他说,我脸上的花,是他见过最美的,下一世,便要携着这花来与我相会,奈何两岸三生,九千轮回,却看不透红尘,梦回忘川,奈何桥上他负手而立,散去一身修为,白发三千,凝起血泪,终究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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