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璃直挺地站着,站出一份坦然和坚定,站出一方不容置喙的属于自己的天地,“心清静,何处不是净土?情烦乱,哪里无有红尘?何况奈何天本是立于红尘中,借着这俗世求一份生机,青璃从不认为朝堂就是俗世,山林便是出尘,又怎会将两者分为天与地,又何来弃朝堂一说。只不过,人有适处,青璃并不适合这朝堂,而适合那无拘束的民间,因此,青璃恳请女皇……”
双手交叠,深深一鞠,眸子逼视着一身水色长袍的水若黛,一字一句道:“让青璃属于民间。”
此话一出,再次引起朝中大臣们无数的震惊。
一直沉默的水若黛深深地看了一眼她左下边的王女水若蓝,又对上那双凌厉而深邃的黑眸,良久,才叹了一口气,缓缓开口道:“朕并没有要求你将全部的生命奉献给国家,也并非限制你的自由,朕也知道你不留恋权贵和政治。罢了罢了,就如你所愿,朕可以免去你朝中之职,从此逍遥王便只属于民间,但是,即使是民间,也是在这个国家之内的,而当朕和这个国家需要你的时候,你仍愿意站在这个朝堂之上。而这,已是朕最大的让步。”
幽深的黑眸透露出一丝坦诚和感激:“多谢女皇,国家如需臣,臣自当出现。”
这时,一旁的国师依旧露出一个十分温文的笑脸,只是那眼中有着释然和欣慰:“不过红尘孤峰的寂寞无奈,纵然逍遥王心如明镜,但旁人却总是不知内中深浅。”
青璃起身笑答:“果有不知深浅之人,作不知深浅之事,再考量此中深浅却也并不算迟。”
听言,水晨光的笑脸更盛:“逍遥王言之有理,是本座过虑了。不知逍遥王有何打算,毕竟这个决定也需向大臣们和百姓们有个交代。”
“烦劳国师挂心,青璃自有打算。”青璃面向水若黛,又道,“恳请女皇在明晚设宴,青璃自当向众人交代。”
“朕准了。”
“谢女皇。”又深深一鞠,“那青璃告退。”
“璃儿……你所求的,该是怎番模样?”水若黛看着那道渐行渐远的背影,终是忍不住开口问道。
你所说的,也是你的一念之执,但你却如此坦然,那么,我们眼中的仅限于无拘无束的自由,和你眼中的终究是相差千里的吧。
青璃听到身后水若黛那疑惑而带着淡淡迷茫的问话,脚步微顿,对这殿门外的碧蓝晴空会心一笑,道:“我与青山相对坐,青山与我两忘言。”
说完,便头也不回地大步跨出大殿,嘴边那抹风轻云淡的浅笑却是久久不散……
她终究留给世人的,是一段经久不灭的传奇,是一声委婉的叹息,是一眼哀求的挽留,是一辈子无法抹去那清绝笑颜的铭刻……
不远处细微的响动,拉回了她远去的思绪,空气中传来剑气的细鸣,利刃在空气的波动中挥划而过,带着一股凛然的气势。
轻轻上挑的深眸中,一丝似有若无的笑意轻闪而过。今晚,便让一切该结束的结束,该开始的开始,而现在么……
倏的,一道白影飞掠而过,瞬间内抽出腰间的软刃,转旋飞闪。
不远处,一袭红衣倚在廊下,嘴角含笑地看着眼前的风景,身前的桃花香沁欲滴,风致的摇摆中,处处缤纷一片。一棵棵的桃花树下,是那一白一黑的两个身影在翩然舞剑。
黑色的衣袂随着轻灵修长的身影翩飞,男子翻转手腕,锋利的长剑在手中舞出盈盈剑花,点青碧芒时明时灭,身形飞旋宛若行云流水,却剑势如虹,铿锵有力。俊秀英挺的脸上,剑眉似蹙非蹙。
而白衣女子身形变幻,矫若惊龙,挥剑斜指天空,搅碎了空中飘然而落的花瓣,忽又猛一回身,瞬间在男子的侧身轻擦而过,立又当空而斩,轻点、猛砍、巧挥、劲刺,反手斜下朝嫩绿的草地划破一弧,翻腕回剑,一气呵成。
霎时,满地缤纷乘风而起,在周身低舞翻飞拥簇着中间负剑而立的女子,青丝随风扬起,露出一张绝世的容颜,一双幽邃的凝眸含笑地看着与她面对而立的黑衣男子。绝世的容颜因柔和的神情,而宛若温融的玉,微勾的薄唇噙着无数魅惑,修长的指间,正捻着一瓣浅粉的桃花。
黑衣男子见状,眉宇间闪过一丝赧然,脸色由白转红,双颊比那三月桃花还要红艳,就像一抹似烟若霞的云彩,眸光转合间透出闪闪的水光,粉色的唇,似有酒意陶然。
不为别的,只因为,白衣女子指尖的那瓣粉红,正是在缤纷扬落,她在他侧身轻擦而过的瞬间,从他的唇边轻捻过来的!
黑衣男子眼神微闪,有些无措地敛下眼睑。
而这时,廊下那个一直看着舞剑二人的红衣男子却是“扑哧”一声笑开了,白衣女子和黑衣男子同时转头看向廊下,那个笑得一脸明媚的男子,晶灿的红眸,颊边两抹淡红,仿佛这灼灼的桃花盛开在暮春三月,那深深浅浅的红,在空气中弥漫的香,如醇酒,熏人欲醉。
深吸一口气,眉梢眼角仍是盈盈的笑意,语气里也是丝丝欢愉:“月弥,吃鳖了呢。”
闻言,月弥敛着眼睛,抿了抿薄唇,双颊的粉色更深了一些,姿态也是愈发无措。
而青璃则是有些宠腻地柔声轻喝:“泣羽。”
泣羽笑得越发灿烂,弯弯的眼睛如两枚新月,好不娇俏动人,闪亮的红眸狡黠地看着青璃,甜腻的口气让人不忍苛责:“你们舞得比街上的那些人好看多了,以后就算没钱,也不怕饿肚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