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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环境对鄂温克人态度与行为变化的影响(3)

鄂温克草原沙漠化是由多方面原因造成的。草原畜牧业一直是鄂温克旗的传统产业和基础产业,由于历史及计划经济体制的束缚,鄂温克旗畜牧业经济的增长仍没能完全摆脱外延扩大型的粗放式增长模式,尤其是近年来迅速兴起的家庭牧场、农业、乡镇企业以及人口的剧烈膨胀,大大加速了草地逆向演变进程。除了人为因素之外,气候干旱这种自然因素也是造成草原沙漠化的重要原因。尤其是最近几年,由于气温不断升高,造成蒸发量不断加大,草原湿度逐年降低,加重了草原的旱情。尤其是2007年,鄂温克旗遇到了百年不遇的旱情,7月份很多地方的草已经枯黄,牲畜处于饥饿状态。牧民们每日最关心的问题就是如何能买到质优价廉的饲草,以此维持牲畜的生存。有些牧民因为饲草短缺,决定处理大批牲畜。

随着草原生态环境逐渐恶化,鄂温克人对未来忧心忡忡。一位牧民很有感触地说:“十年前,这里的草半人高,羊群藏到里面都看不见,现在退化沙化得这么严重了,再过十年,说不定这里就没草了。”为此,很多鄂温克牧民把希望寄托在孩子们身上,他们尽最大的努力为孩子提供受教育的机会,目的是使孩子将来走出草原,不再重复父母们的生活。一位牧民说:我们没有文化,汉话也说不好,出去了什么也干不了,只能在草原养牲畜维持生活。我希望我的女儿将来不要待在草原,她要考大学,到城市去工作。

在笔者的调查问卷中,就鄂温克人所关心的问题进行了调查,其中54%的鄂温克人把草原生态环境列为第一项。由此可见,作为游牧民族生存基础与命脉的草原是如何牵动牧民的心。

由于草原生态环境的变化,使得鄂温克人的生存面临着一定的危机。游牧文化的开放和进取精神促使鄂温克人开始把目光投向草原之外,更多地关注外部世界的发展与变化,从外部世界寻找到更好的生存机会。这对于处于草原腹地,社会流动并不频繁的鄂温克人来说,了解外部世界的主要渠道是通过电视这个窗口。善于学习而且具有敏锐洞察力的鄂温克人,在电视的影响下,其价值观和行为方式开始出现变化的趋势。

第三节 影响鄂温克人态度与行为改变的情境因素分析

“人们常在私人和熟悉的环境里接收信息,这一事实意味着,人们对这些信息的使用和选择,会受到当时环境的紧迫性的影响。”由此可见,人们在收看电视时,所处的具体收视环境会影响到对信息的选择和使用,在信息对人们的态度和行为产生影响时,收视情境会起到一种间接的作用。“虽然情境因素对于传者和受者沟通信息没有必然的关系,但是由于人们总是在一定的时空环境中传播或接受信息,所以,有时候情境因素对于受众态度的改变还是会产生一定的影响。”就鄂温克人而言,电视对其态度与行为的影响与鄂温克人收看电视的具体环境和收看方式有着一定的关系。

一、鄂温克人的电视收视环境

目前居住在草原的鄂温克人,基本的生活方式是定居游牧。随着定居化趋势的增强,越来越多的鄂温克家庭有了固定的居住场所,所居住的房屋类型也不一样,有的牧户居住的是砖房,但为数不多,大多数家庭是土房。无论是居住在苏木还是嘎查,很多人家的院里还有蒙古包,鄂温克人称为“乌日格柱”,即鄂温克包。虽然有了砖房或者土房,很多鄂温克人仍然喜欢住在“乌日格柱”里。“乌日格柱”的特色是夏季用柳条或者苇子做包四周的围子,用苇子做包的顶盖,这是其他民族所没有的,是鄂温克人“乌日格柱”的最大特色。在“乌日格柱”中,正中间是安装炉灶的地方,烟囱在偏西北方向伸出包外。炉灶以北是最上位,为长辈夫妇床铺,东侧是年轻夫妇居住的床位,西侧是未婚男子的床位,或者摆放着沙发,“乌日格柱”开门的方向为正南或者偏东南。

居住“乌日格柱”的鄂温克人,电视基本上摆放在柱内以北的最上位,这个位置被称为“玛鲁”位,过去为长辈老人的床铺或者祭祀供奉各种神的位置。鄂温克人信奉萨满教,玛鲁是萨满诸神的集体名称,由12种偶像(像或者物)组成。其中“舍卧刻”是人形偶像,是萨满的主要保护神,以它为王。其余的诸神为“舍利”、“玛卧格特”、“阿隆”和“熊神”等,这12种神一起装入一圆形皮带内,总称为“玛鲁”神。现在多数家庭在此处放置矮柜,矮柜上摆放着电视机,从电视机的摆放可以体现出电视在鄂温克人心目中的位置以及鄂温克人对电视的崇拜心理。

“乌日格柱”虽然内部面积比较小,但是身居在其内,会产生一种与大自然融为一体的感觉,因为它的空间已经延伸到无边的大自然里。“蒙古包的生活空间,对于长期生活在蒙古包的人们思维方式的形成,无疑具有深远的影响。他们视野广阔、思想开放等都反映了这种特性。”置身在一个能够感受到与大自然融为一体的空间里的鄂温克人,其心态自然是平和的,因为大自然能抚平人们内心的焦虑和不安。在平和的心态中收看电视,会导致人们更加关注信息,因为当信息与好心情联系在一起的时候,信息会具有更强的说服力。一方面好心情有利于个体进行积极的思考,另一方面是因为它与信息相互联系。当人们有一个好心情时,他们会透过“玫瑰色的眼镜”来看待这个世界,他们会更快做出决定,而且做决定时也更冲动。另外,从“乌日格柱”的外围空间来看,在空旷而平坦的草原上,小小的“乌日格柱”就像大海上漂浮的一叶小舟,显得渺小而孤寂。这种孤寂感会使置身其内的鄂温克人更多地关注电视所呈现的多彩世界,电视节目内容对鄂温克人会产生更大的吸引力。从鄂温克人的电视收视情境来看,其内部空间的延伸和外部空间的广阔使得鄂温克人具有了开阔和开放的特性,这种特性有利于对新信息的接受与采纳,在此基础上产生了态度与行为的变化。

二、鄂温克人的电视收看情态

不同的收视情境会导致受众不同的收看情态,受众收看情态的集中与分散会影响信息的传播效果。人们用许多不同的方式观看电视,对电视节目专注的程度也不同。就观看电视的情态而言,基本上包含以下几种状态:参与,并对电视节目或与电视节目内容相关的人作出积极反应;被动地观看(不做任何别的事情);在看电视的同时,进行其他的活动(吃东西、编织等);面对电视机坐着,但在看书、谈话或做别的事情,没有看屏幕;在电视机的范围内,但不是面对电视机,需要转身才能看电视;不在放电视的房间里,看不到电视机或者不受电视内容的影响。

在以上多种电视收看情态中,大多数鄂温克人在收看电视时基本上不做其他的事情,以漫不经心的方式进行收看或者仅仅享受一下电视流动的感受而已的人只是少数,电视并没有被用作一种持续不断的背景噪音,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收看电视时注意力都比较集中。鄂温克人的这种电视收看情态源于鄂温克人电视收视时间比较集中,并没有过多的闲暇时间而已。大多数家庭打开电视的时间都是在晚上,忙碌了一天的鄂温克人视晚上为绝对的休闲时间,无论是男女,都不再进行其他的工作。另外,居住在嘎查的牧户没有长电,风力发电无法保证过长的收视时间,一旦打开电视,家庭成员的注意力就集中在电视屏幕上,很少在此背景下展开其他活动。观众观看电视节目越投入,电视对他们的影响就越大。如果他们与节目中的人物或情节密切相关,他们似乎就有可能接受节目中体现的价值观和见解。

由于鄂温克人的居住方式是大分散、小聚集,而且集中在一起居住的几户家庭往往有血缘关系,晚上经常会聚集在一起收看电视。鄂温克人这种集中在一起群体收看方式,受群体动力的影响,如果一个人由于信息的影响发生态度或行为的改变,群体中其他的人也容易产生从众行为,导致自身态度与行为的改变。例如,乌兰宝力格嘎查部分牧民筹划更换嘎查书记这一事件的起因便源于群体收看电视这一行为。那是在2006年夏天,当时有三家七位成员聚集在一起看电视,内蒙古电视台蒙语频道正好在播放鄂温克旗巴彦托海嘎查书记乔玉芳带领牧民致富的事迹。由于报道的人物来自于本地区,而且乔玉芳的事迹很感人,节目播放期间没有人离开房间。节目结束后,一位牧民提议联合嘎查其他牧民,集体去苏木和旗里反映情况,要求更换嘎查书记。一开始,有四个人支持这份提议,并且表示愿意去联系其他的牧民,扩大力量。不赞同这个提议的成员有些顾虑,担心做这件事情不会达到预期的效果,因为他们知道嘎查书记有亲戚在旗里担任领导。经过一番争论,不同意提议的那两位成员后来改变了主义,大家一致达成协议,着手操作此事。

由此可见,电视对鄂温克人态度和行为的影响不但与鄂温克人所处的宏观社会环境和草原自然环境有关,而且也与鄂温克人在收看电视时所处的具体收视情境和电视收看的情态有关。虽然情境因素不会直接导致鄂温克人在收看电视时产生态度和行为的变化,但是鄂温克人置身“乌日格柱”或者土房里那种因为与自然接近所产生的平和心态,导致信息在与鄂温克人的平静心情联系在一起时,致使信息产生更强的说服力。因为“对意见最终起决定作用的是心情而不是智慧。”此外,鄂温克人集中收看的情态与群体收看的行为也是影响鄂温克人态度与行为改变的关键因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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